第265章 悔恨
處理完蘇暮雪的顧衡,並沒有像剛剛麵對蘇暮雪那麽硬氣了,他知道自己錯了個徹底。
這幾年來自己活的像一個笑話,連蘇暮雪的真麵目都沒有看清楚,就把人就在身邊,養虎為患。
蘇暮雪說得對,是他引狼入室,是他給了蘇暮雪迫害沈煙的機會,是他的不作為傷透了沈煙的心。
就連那個孩子……
想到那個素麵未謀的孩子,顧衡忍不住猩紅了眼睛,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心髒,那裏傳來的疼痛快要把他打倒了。
那是一個來不及出生的孩子的悲鳴,他在控訴著他那一個不作為的父親。
沈煙肯定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吧,他這麽糟糕的人,有怎麽配擁有愛情呢?
當初死去的人不應該是沈煙,也不該是那個孩子,應該是他,所有的報應都應該淪落到他頭上,狠狠地報複他,讓他痛不欲生,讓他在悔恨中度過此生。
可是他害怕,他不舍得以死謝罪,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沈煙,她看起來很好,好到顧衡舍不得離開她了。
想要永永遠遠陪在沈煙身邊,陪她看潮起潮落,陪她看日升日落,陪她一起度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人一旦有了某種念想,就會開始懼怕死亡,開始期待未來的每一天。
顧衡以前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也會這麽苦,苦到快要堅持不下去,又舍不得放開雙手讓她飛走。
離開了警局,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像失去沈煙那天一樣,一個人關在公寓裏麵,喝的醉如爛泥。
他盯著虛空的某一個點看,嘴裏喃喃著:“煙煙……煙煙你回來……回來好不好?”
眼睛發紅,眼角有淚水淌過,埋進烏黑濃密的頭發,那麽硬氣的一個人,最終也敗給了“情”這一字。
顧衡不知道喝了多少,一邊絮絮叨叨,把這幾年想說的話都說出來,說給空氣聽,仿佛這樣就能傳到沈煙的耳朵裏似的。
他後悔了,明明之前也是這樣,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告訴她,卻在看到她時咽了下去,擺出一個冷淡的表情給她。
看到她難過時,明明是想要抱抱她的,這張嘴卻控製不住,忍不住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可明明,他的心裏的話不是那樣想的。
很早很早之前,他就愛上了那個纏著他的小尾巴,不然也不會在那個夜晚,那麽衝忙地跑去學校找他。
沒有人比他更快更緊張,十多歲的少年並不明白,那種焦躁的心情意味著什麽。
那時候,他在黑漆漆的廁所裏找到了他的小姑娘,小姑娘躲在角落裏哭鼻子,蒼白的小臉落在他的眼裏,他的心突然就抽痛起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送給她,隻為了讓她開心。
可是顧衡不懂,他不懂那時候的自己為什麽會緊張,會因為看不到沈煙而吃不下飯,會失禮地從餐桌上跑開,去求父親動用權利,調查監控。
也不懂那時候找到人了,他那顆又焦灼又難受的心髒,突然安心下來是意味著什麽,更不懂當他把小姑娘摟進懷裏時,心口那種快要溢出來的滿足是什麽。
他就這樣傻傻的享受著沈煙給他的愛,肆無忌憚地揮霍,直到他揮霍完了,沈煙不想在給他了,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這麽一個小尾巴。
他對沈煙,從來都不是日久生情,早在那年看到的第一眼,那個嬌俏可愛的姑娘就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裏。
隻是,他到底還是遲了好多好多年,才看清那個住在心底的姑娘的模樣。
以前,他一直以為是沈嫣然救了他,可是後來沈嫣然嘲諷地看著他,告訴他那年救他的人,其實是沈煙。
沈煙為了救他,腹部中了一刀,那時候顧衡醫院,所有人都去看望他了,隻有沈煙沒去,這就是真相。
就是那個時候,顧衡在心底埋下了怨恨的種子,他認為沈煙不在意他,都不肯來看他一眼,那他幹脆也別把她放在心上好了。
殊不知,他的小姑娘就和他住在同一棟樓,兩人的病房隻隔了一個天花板。
明明隻是一層樓的距離,卻苦了他們好多好多年,以至於他到現在,都沒能走到沈煙身邊。
那時候,顧衡從沈嫣然那裏得到了真相,整個人猶如瘋魔,好幾次韓閆都忍不住懷疑,他家老板的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不然怎麽會那麽陰晴不定?
那段時間裏,顧氏裏的員工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當做背鍋的替罪羊,誰也不想在老板生氣的時候,去觸碰他的黴頭。
韓閆算是跟在顧衡身邊很久的老人了,連他都覺得很頭疼,明明上一秒還說要吃胡蘿卜,下一秒就勃然大怒,把飯菜摔了,讓他們統統滾蛋。
沈嫣然那些話對顧衡的影響很大,讓他不能接受。
他怎麽敢接受呢,一旦接受了,就證明他這幾年活的就像是一個白癡,讓人玩轉於股掌之間,他的人生從頭到尾成了一個笑話。
可是,沈嫣然說的話是真的,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顧衡不得不相信,他知道沈嫣然不可能是好心好意告訴他的,唯一想要的,就是讓顧衡往後餘生,都在悔恨中度過,這樣也算是給他們拉了個墊背的,一起墜入沼澤,一起汙濁不堪吧。
他開始沒日沒夜思念沈煙,把自己硬生生搞出了抑鬱症,好在韓閆發現的早,硬是把心理醫生帶回家,這才讓他變回正常。
後來三年裏,他一直過的如同行屍走肉,沒有自己的思想。
不會哭,也不會笑,無悲無喜,無欲無求。
他也不是沒想過死,隻是在他想要陪沈煙去的時候,讓他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讓他心存疑惑,又抱有希望。
他心底有個奢望,大膽而瘋狂,會不會……沈煙會不會還活著?
一旦有了這種念頭,顧衡就不敢死了,他好想再見沈煙一麵,這一次,請讓他把未說出口的話,慢慢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