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他虔誠地跪著
沒發現什麽異常，她笑自己最近越來越疑神疑鬼了，居然覺得黑暗中有雙眼睛，一直如影隨形。
等到那扇門關閉了，發出“彭”的聲音，顧衡才從拐角裏走了出來，靜靜地看著緊閉的大門。
俊美的臉上，那向來淩厲的眉眼失了氣勢，仿佛一隻喪家之犬。
沒錯，喪家之犬，他的的確確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把人弄丟了。
顧衡默默回到自己的公寓，這間公寓其實不大，地段也不太好，但是價格好看。
其實秦霄一直想讓沈煙搬過去，和他做鄰居，房子是秦霄名下的，隨便送給沈煙他眼睛都不會眨，但是沈煙拒絕了。
她看中了這裏的房子，便宜，關鍵是治安還可以，環境也不錯，一切都合適。
隻是對於顧衡這種住慣了大房子的大少爺來說，住在這種小房子裏麵，委實是憋屈了一些。
周圍的房子都被顧衡買了，所以理論上，沈煙隻有顧衡這個鄰居，除此之外，都是離得比較遠的住戶。
沈煙拿出早上買的菜，準備給自己做頓晚飯，休息了幾天，她的流感已經好了不少，隻是頭還有點暈。
往常這個時候，她吃完晚飯就會關了大廳的燈，然後去床上休息。
可是今天，她吃完飯之後，覺得腦袋越來越重，正想掙紮著進入房間躺著，失重感在一瞬間席卷而來，她直接倒在了沙發旁邊。
顧衡站在窗口邊抽煙，垃圾桶裏麵已經有很多煙頭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這裏找了多久。
俊美的臉上一片冷寂，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對窗，等了好一會兒，顧衡突然皺起眉頭，不對勁。
往常這個時候，那個房間的燈應該要亮起來了，今天怎麽遲了這麽久？
最近顧衡一直在觀察沈煙的作息習慣，到如今已經摸透了，隻是今天很反常，沈煙臥室的燈，遲遲沒有打開。
其實這也不算什麽大事，說不定沈煙有什麽事情，或者人家突然想看電視，在大廳裏逗留了。
但是顧衡想到沈煙還生著病，頓時冷靜不了了，拿著煙的手都在發抖，兩秒之後，他隨手掐滅了煙頭，朝著對麵的公寓狂奔過去。
他微微有些氣喘地站在沈煙門口，也來不及多想了，直接按了門鈴，一連按了好幾下，足以看出來他很著急。
顧衡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萬一沈煙打開門，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來找她有什麽事，他該怎麽回答。
隨著他等待的時間越久，顧衡整個人就越急躁，該死的，她到底是怎麽了，怎麽還不來開門？
等了一分鍾，沒聽到裏麵的動靜，顧衡頓時冷靜不了了，他想去找物業，但是想到物業不會輕易給他鑰匙，可能會耗費一些時間，直接沉了臉，往自己公寓的二樓跑過去。
他二樓的陽台和沈煙公寓的陽台離得比較近，要是拚一拚，應該是可以跨過去的，這是最快的，能夠進入沈煙公寓的辦法了。
顧衡沒有考慮，直接站在自己的陽台邊上，用眼神估量了一下兩地的距離，腦子充血直接借力跳了過去。
騰空時，顧衡腦子一片空白，當時隻有一個想法，要是他掉下去死了，沈煙該怎麽辦，她生病了還有誰能發現她？
落地的那一瞬間，顧衡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他沒空矯情這一些，直接朝著陽台的那個門走過去。
好在那扇玻璃沒有鎖，顧衡輕而易舉就進去了，他在二樓看了一圈，沒看到沈煙，直接下去一樓。
下樓到一半，他就看到倒在沙發旁邊的沈煙，顧衡心顫抖了一下，腿都有些使不上力氣。
明明剛剛生死一瞬，他都沒有這麽害怕過，在生死大病前，顧衡無比清晰地知道了，沈煙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他快步走到沈煙身邊，把人扶了起來，摸到溫熱的、還在起伏的胸膛，顧衡一滴冷汗終於滴了下來，眼睛突然就發紅了。
他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沈煙蒼白的臉，臉上一片狠意，手上的動作卻很小心，珍重地把她摟進懷裏。
他摟得那麽虔誠，像是在擁抱自己的神明，手上一點兒重力也不敢用，輕輕地、溫柔地擁她入懷。
他克製地放開沈煙，摸了摸她的額頭，額頭有些燙，但也不至於太燙。
顧衡鬆了一口氣，知道她在低燒，應該是今天出門吹了風，讓原本要好的流感又掙紮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到床上，給她墊了枕頭，被子把人包起來，轉身去廁所打了一盆子熱水，又從廚房裏找到了米酒，準備給沈煙進行物理降溫。
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能夠知道這種治療小技巧，還是因為沈煙。
那時候他十九歲，家裏人很忙很忙，幾乎沒人來參與他的成長，顧衡也不在乎，他習慣了這種冷淡。
隻是……自從他救了沈煙之後，他就多了一個小尾巴，每天都跟在他身後，甩都甩不掉，顧衡沒辦法，就任由她去了。
那一次，顧衡發燒了，父母不在家，他也不知道是在和誰慪氣，沒有告訴傭人，誰也不知道他在房間裏，燒的迷迷糊糊。
後來沈煙來了，看到顧衡臉紅紅地趴在桌子上，眉頭皺的死死地，一摸他額頭，才知道他發燒了。
睡著的顧衡不好伺候，沈煙出了一身汗，才把他全身物理降溫了一遍。
從那時候起，生活技能為零的顧衡，這麽多年來隻記得這一個辦法。
那時候他雖然意識迷糊，卻也有些記憶，他學著記憶裏的樣子，有模有樣地給沈煙擦拭。
他十九歲那年，距離現在正好是十年。
十年前，是那個紮著辮子的小姑娘，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十年頭，他虔誠地跪在她旁邊，祈求她睜眼再看他一眼。
一滴淚砸在了沈煙手上，她毫無知覺，隻有那個男人愣愣地看著那滴眼淚，指尖撫摸上自己的眼睛，才意識到，他哭了。
長大後，他再也沒流淚過，男人流血不流淚是正常的，他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他會因為一場不合時宜的感情，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