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她是個怎麽樣的人
許長青欣慰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小徒弟，在他心目中，沈煙一直都是他最完美的接班人。
??“我這邊立刻給你向上麵申請，最多三天你就可以搬過來公寓住了。”
??沈煙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暗中看了眼門邊的男人，心裏思索著怎麽同他開口，畢竟她現在還住在人家的屋簷底下，要搬出去還是得知會一聲。
??許長青進了裏屋，屋內傳來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響，大概持續了三分鍾，那陣嘈雜的聲響才漸漸隱了下去，許長青從裏麵走了出來。
??沈煙眼尖地發現老師手裏多了些東西，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候許長青開口，直覺告訴她許長青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她。
??果不其然，許長青做到沈煙旁邊，把手中的東西攤開在她眼前，是一本關於刺繡的書籍。
??沈煙在許長青的默許下伸手翻動了那本破舊的典籍，這本書泛黃陳舊，內頁已經破損得很嚴重了，邊角都朝著裏邊卷翹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翻來書籍，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許長青。這本書看起來非同尋常，它的書名像是手寫上去的，裏麵的內容看上去也像是隨筆，這可不像那些正規的印刷圖書啊。
??帶著滿心的疑惑，沈煙一頁一頁地翻看這本老書，看了幾頁似乎有些明白許長青的用意了。
??她停下了翻書的手，輕輕地把書本合上，深深地注視著眼前這位飽含滄桑的老人，“老師，您這是……”
??許長青一眼就知道這個小徒弟已經猜測出他的想法了，眼裏含笑地點了點頭，“不錯，這本正是我年輕時遊訪江南水鄉時所記錄下的一些隨筆，你可別看這本書平平無奇啊，裏麵不少話可是出自當地最有名的繡娘的口中呢！”
??一提到這方麵相關的知識，許長青也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了，仿佛那年的春光美景還在眼前，他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沈煙靜靜地看著許長青，看著這個老人在此刻所流露的歡喜和眷戀，她想，那位繡娘，會不會就是她老師的心上人呢？
??一定是一位很特別的人，才能讓她的老師念念不忘這麽多年，以至於提起一點點相關的事宜，都會手舞足蹈得像一個吃了糖的孩子。
??許長青翻來那本舊書，指著第五頁中間的那行字對沈煙說:“這裏，是我當時在街邊吃包子時無意中聽到的！那時候我連包子都吃不下去了，隻顧著追著說話的人把我心中的疑惑解開。”
??“還有這裏”，許長青又翻了幾頁，指了指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這是我在橋頭邊散步時，一位老人家和我說的，在我還沒遇到她之前，我一直把技巧當做是設計的首要，直到那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好的作品為什麽會讓人產生共鳴呢？那是因為，它們裏麵被傾注了靈魂。”
??沈煙知道老師這是認真了，他把畢生的收藏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她麵前，這分明是想把她作為接班人培養了。
??她沉吟了片刻，突然抬眸看向了許長青，“老師，那你的成名之作呢？你的成名之作是從哪裏得到的靈感？”
??許長青驟然變色，不停講解的嘴也停了下來，沉默地看著麵前的破書。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鬆弛的眼皮遮擋住他的眸光，他用力地閉了閉眼，那雙粗糙、布滿老繭的手掩住了臉龐。
??沈煙從他的指縫中隱隱約約看到，晶瑩的亮光一閃而過，快得讓她分不清是不是看錯了。
??良久，許長青才無力的放下雙手，神情沉重地看了沈煙一眼，繼而重新翻來那本老書，這會兒不是開頭那幾頁了，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黝黑的手指顫抖地撫摸著那一頁薄薄的紙頁。
??沈煙循著他的手望去，書頁上赫然是一位正值年華的姑娘，站在一顆梔子樹下麵，潔白的梔子花如散落在人間的星辰，綻放在肆意蔓延的枝頭上。少女的裙擺飛揚，撐起了盛夏的所有溫柔。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畫中的女孩左手提著裙擺，右手拿著一束梔子花，笑容俏麗，腳尖微微踮起來，清新淡雅的旗袍襯得她氣質出塵。
??精致的領口讓脖子纖細修長，像一隻優美的白天鵝，順著盤扣下去，一朵梔子花繡在她的左胸口，從畫中不難看出，繡娘的手藝極其高超，起碼這個繡法，在沈煙看來是非常優秀的。
??旁邊有一行小字，標注著這朵梔子花是用特殊的金絲線勾勒的，一朵小小的梔子花，其中便運用了不下五種的繡功。
??旗袍講究合身，女孩的腰肢被輕薄的麵料緊緊包裹著，纖細的腰身在獨特的設計下顯得更加羸弱。腰間采用了蕾絲縫合，突出女孩少女的嬌俏和可愛。
??沈煙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張畫的細節，知道這就是許長青作品的靈感來源，這個女孩，大概就是他一生未娶的緣由了。
??許長青的手還在女孩的臉上流連忘返，犀利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萬分柔和，繾綣地凝視著畫中的少女，眼裏是說不盡道不明的愛戀和遺憾。
??沈煙沒有打破這一刻的寧靜，她偷偷看了眼許長青，發現老師的眼睛充斥著紅血絲，幹裂的嘴唇輕微顫抖著，那雙渾濁的眼珠在此刻淚光閃爍，卻發出了不一樣的亮光。
??“這張畫，就是……我靈感的來源。”
??許長青以一種很平常的口吻訴說出來，沈煙離得近，聽出了他話裏的顫音，那雙粗糙黝黑的老手從畫上收了回來，兩手交握都控製不住手指的顫動。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沈煙輕輕地抬眸詢問許長青，為什麽老師最後沒和她在一起呢，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故事？
??許長青溫柔地看著那個少女，突然輕笑了聲，“她啊，是一個野丫頭。”
??沈煙不解地開口:“為什麽這麽說呢？我看這畫上倒像是個安靜文雅的女孩，怎麽會是一個野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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