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件事之後再提
白紙上那一抹黑色像是一種預警，又像是一個開關，那些埋藏在沈煙內心深處的記憶衝破阻礙的欄柵，傾瀉而出。
??沈煙一雙眼睛清澈晶瑩，隱隱有淚光在眸間閃爍，隻有她自己知道內心的洶湧有多震撼，原來她未曾有一刻放棄過自己的信仰。
??許教授，也就是她後來的導師曾告訴她一句名言:人是為了某種信仰而活著。這句話原話出自克萊爾，她的導師一直奉為人生的座右銘。
??所以後來沈煙為了和顧衡結婚，妥協了不在拋頭露麵的協約，許長青才會對她那麽失望。
??沈煙直到重新提筆的這一刻才明白，她一直不快樂，不僅僅是因為顧衡不愛她，還有她曾經為了顧衡放棄了自己所熱愛的事物。
??她墨瞳瀲灩，無聲地注視著麵前的畫紙，紅唇勾起一抹迤邐的笑容，眼睛雖然還泛著紅卻散發出一種自信的光芒。
??那一晚沈煙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在天亮之前趕出了一份計劃書，發往秦霄的郵箱。
??她伸了伸懶腰，洗漱時被鏡中的自己嚇到了。鏡中的女子臉色帶著熬夜過度的暗沉，眼底也烏青了一塊，看上去很不在狀態。
??沈煙苦惱地看著臉上那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她今天還要去秦氏和秦霄商談接下去的合作呢，這樣子怎麽行呢？
??沈煙平時很少化妝，她的容貌本就是偏豔麗的，她怕上妝了會顯得自己更不正經，更重要的是，她之前覺得顧衡不喜歡她這種昳麗的容顏。
??不過不化妝不代表沈煙沒有化妝品，她看著那堆化妝品眉頭深的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了，躊躇了很久不知該從何下手，最後自暴自棄地拿起粉底液給自己的臉上了個底妝。
??上完後她對著鏡子端詳自己，雖然還看得出來眼底青了一片，但好歹是遮住了六分吧。
??“you raise me up……”手機鈴聲從臥室傳來，沈煙擦幹淨手中的水漬，接了電話。
??“爸讓你今晚回來一趟，說要商討我和顧衡的婚事。”
??沈嫣然嬌聲地說著，聲音裏透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似乎已經可以想象到沈煙聽到這番話表情有多失落。
??“你和顧衡的婚事為什麽還要我回去？”
??沈煙一點兒也不想摻合到這件事裏，可是沈嫣然還沒看夠沈煙失魂落魄的樣子，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她。
??她語氣一變，泫然欲泣地對著身邊的人哭訴:“爸，妹妹肯定是還在怪我，我還是不要和顧衡結婚了吧，你看妹妹都不想回來了！”
??沈知敬在那頭看到寶貝女兒楚楚可憐的樣子，怒火一下子從心底湧出來，“你要是今晚不回來惹你姐姐不快，以後你媽忌日你也別踏進沈家了！”
??沈煙隻有一個軟肋，就是容桑。容桑死時是作為沈知敬的妻子，死後自然也是葬在沈家的墓園裏，沈知敬這回搬出容桑，是鐵了心要讓沈煙回沈家的。
??沈煙一張臉瞬間失了血色，無力地掛斷了電話，為什麽她這麽沒用，媽媽死後還要呆在那個肮髒的地方。
??剛剛沈嫣然提到她和顧衡的婚事，沈煙才突然想到她和顧衡還沒領離婚證。那一天本來已經快排到他們了，但是顧衡臨時走了。
??她緊攥著手機，手心裏濕漉漉的，閉了閉眼給自己打了股氣，找到顧衡的電話撥了過去。
??“什麽事？”
??清冷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仿佛珠玉落地，不帶任何語氣。
??沈煙暗暗深吸了口氣，“我們什麽時候去領離婚證？”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沈煙一顆心揣著不敢放下，不太明白顧衡是怎麽想的。
??大概過了半分鍾，那頭才傳來清冽的聲調:“我現在很忙，這件事之後再說。”
??也沒給沈煙繼續開口的機會，顧衡直接掐斷了電話。
??沈煙看著黑了屏的手機發愣，顧衡他這是怎麽了，這件事不是他喜聞樂見的嗎？當初逼她簽字的人是他，著急去民政局的人也是他，現在不想見她的人也是他。
??這個人怎麽這樣專斷啊，什麽事都隻按照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半點都不顧及別人。
??在沈煙看不到的地方，顧衡怔怔地看著手裏的手機，他其實沒什麽可忙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手機亮起來的那瞬間他看清是沈煙打來的，心情居然有些忐忑，又有種莫名的狂喜，她還沒怎麽給自己打過電話呢。
??按捺了半分鍾他才麵色沉穩地接起電話，端著架子問她什麽事。哪知沈煙開口就是離婚的事，顧衡的臉色一下子沉了。
??明明是他一直以來期待的事情，事到臨頭想躲避的人也是他自己，他給自己找了個不那麽像理由的理由，說完後自己都忍不住皺眉懊惱。
??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和沈煙離婚了，那時候逼她簽字也是因為協約到期，讓他想起那時候陳靜說沈煙死活要拿顧沈兩家的婚約說事，硬要嫁給他。
??他那時候一直以為沈煙為了嫁給他，害死了沈嫣然，可是現在沈嫣然回來了，她完好無損地回來了，而且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沈煙都一口否決說那場火與她無關，是真的沒關係，還是隻是她的狡辯？
??顧衡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如果真的如沈煙說的那樣，這場火不是她引起的，那他這幾年不就一直在錯怪她？
??何止是錯怪，他是在逼她去死，以命抵命。顧衡一雙眼陰沉得不像話，幾乎是瞬間勃然色變，懼怕從眼中閃過。
??真的會是他錯了嗎？不，不會的，他怎麽可能做錯。
??倘若現在有人站在顧衡身邊，一定會被他的神情嚇得腿軟。臉色猙獰可怖，眼眸中有從未見過的彷徨和駭然，任誰也想象不到這種神色會出現在顧衡身上。
??顧衡呆愣在原地，被自己的設想驚住了，如果他真的錯了，沈煙定然是不會原諒他的。
??他做了那麽那麽多傷害她的事，她心裏該是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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