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半刻鍾後,露露西站在空空如也的廚房外,表情不明。


  很快她低下頭,笑了。


  是了,亡靈法師這種死宅怎麽會有空做飯吃東西呢?平時大概是一支藥劑就匆匆解決了吧。


  所以她當時為什麽會想到要給一個家裏什麽食材都沒有的死靈法師準備晚餐呢?


  露露西語氣不明地哼笑一聲,她砰的一聲關上了廚房門,背挺得筆直,搖曳離開。


  托拜厄斯沒有告知她廚房沒有任何食材,也沒有告訴露露西她的房間在那裏,而正好,露露西也不打算去追問沉浸在學術中的托拜厄斯。


  她準備自己隨便找一間房間。


  這間房間一定要她喜歡,還要離托拜厄斯的臥室很近。當然,如果沒有房間,她也不介意睡在托拜厄斯的房間裏。


  談戀愛嘛,一步到位。走腎不走心,嘻嘻。但露露西也隻是想想,她還沒忘記自己在托拜厄斯眼中的人設,雖然這個人設可能已經崩了。


  但沒關係,不管是失憶的可憐白花,還是綠茶心機女,隻要能釣魚成功就行。雖然她現在的主要目的是拐帶托拜厄斯加入她們舊神一列……但是,露露西聳聳肩。


  都了發展下線的同時也不妨礙她談戀愛嘛!


  盡管死靈法師經常會連續十幾沉浸在實驗室,但沒有關係,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住在那幾間連床都沒有的地下室。


  露露西順著台階一步步往樓上走去,紅潤如櫻桃的嘴唇中漫不經心地哼著異大陸的曲調,當她走到一半時忽然駐足,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虛虛放在布滿木製扶手上。


  她看著手指上的細灰片刻,悠悠側身回首,居高臨下地凝望這座曆史悠久的城堡。


  和露露西身旁的扶梯一樣,城堡中央那巨大且華麗的琉璃燈同樣布滿了灰塵和蛛網,再也不見從前的璀璨。


  露露西身後,暗紅色沉重的幕布遮住了彩色玫瑰花窗,再強烈的陽光都無法穿透這片地方,照耀進半寸光明。


  典型的哥特式城堡,破敗又華貴,陳舊卻又富有底蘊不敢讓人輕視,就跟托拜厄斯一樣。


  “一個人一直一直住在這種地方……他應該很寂寞吧。”


  露露西懶散地收回目光,繼續悠悠往樓梯上走去。


  她嬌聲指揮腳下亦步亦趨的綠腹鬼蛛:“你的主人住在哪裏?”


  在綠腹鬼蛛的殷勤帶領下,露露西如願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站在門口看著布滿灰塵的房間,忽然對腳下邀功的綠腹鬼蛛:“也許我們可以對整間古堡做一遍大掃除。”


  綠腹鬼蛛根本不會話,就算它會話,它也隻會讚成露露西的所有決定。

  第二露露西是被不斷響起的敲門聲吵醒的。


  她用被子蒙著頭,房門外每隔數秒便響起不輕不重的三聲敲門聲。


  露露西發現自己無論怎麽樣都不能阻礙擾人的噪音傳入自己耳中,她自暴自棄地掀開被子,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花板發呆,像一條鹹魚一樣躺在床上。


  “咚咚咚。”


  露露西一邊生氣一邊想:還挺有頻率,這個連家都不願意打掃的死宅居然是個強迫症?這就非常離譜了!

  “咚咚咚。”


  顯然,這個強迫症還挺有毅力。


  “操。”露露西一邊悲憤地跟自己嶄新的大床告別,一邊下床癟著嘴去開門。


  在開門前一刻,她先對著門口那張巨大的落地鏡看了眼自己。


  很好,夠美了!


  露露西轉過頭,想了想又假裝不經意地把自己身上的睡裙吊帶往肩膀一側拉了拉,這才開了門。


  開門的那一刻,露露西瞬間完成了變臉模式,憤憤不平的她臉上隻留下一片茫然。


  “大人?”已經完全清醒的她收起一手擋在嘴前打了個哈欠,睜著睡意朦朧的眼望向門口麵沉如水的年輕人。她的聲音無辜,一雙靈動的鹿眼還有絲絲水潤的晶瑩。


  “你昨晚承諾為我準備晚餐。”托拜厄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聽起來像是抱怨,事實上昨晚上他被露露西那“不求回應”的感情弄得有些迷茫,甚至沒有喝藥劑而是耐心等待對方好的晚餐。


  想到這托拜厄斯就生氣。


  誰知道那個一本正經著“請允許露露西失陪片刻……去為您精心準備晚餐。”的人,轉頭就把答應好的事情忘到了涯海角,轉過身就開開心心睡覺去了!

  還一覺睡到這麽晚!他已經該死的在這裏耗費了半個時,這個女人居然能在他的敲門聲中睡了整整半個時!


  托拜厄斯回憶起自己昨晚因為對方的感情產生的那一絲絲異樣情緒,覺得自己被玩弄了的他更加生氣了。


  露露西忽然鬆開抵著的門,露出藏在門後的自己。


  剛剛睡醒的少女神情真,頭發有些散亂,卻又富有別樣的美感,她身上穿著絲質的綢裙,因為早上沒來得及仔細整理,肩帶鬆鬆垮垮地滑落在肩膀邊緣。


  柔弱的少女身後是整片的彩色花窗,朝陽緩緩升起,陽光罕見地照耀進這座被主人塵封許久的古堡。日光經過色彩瑰麗的花窗折射出浪漫的光線,當這光照耀到潔白無暇的少女身上,整幅場景美得驚心動魄。


  她的皮膚白皙剔透,黑色卷曲的長發垂落在她背後,有幾縷發絲不安分的落在她身前,從她的鎖骨滑落,經過少女身前的溝壑。

  托拜厄斯沒著防,不耐的目光隨著那幾縷發絲下移,隨後很快挪開眼,眼眸卻暗了暗。


  少女似是被他的詢問弄得有些迷糊,短暫的回憶後,她懶散地往門框斜斜靠著,睡裙隨著她的動作下滑,胸前和肩膀大片的幾乎露了出來,白的晃眼。


  托拜厄斯呼吸一滯。


  露露西一撩頭發,一層層濃墨般的黑發從她白皙修長的指尖滑落,落到了另一邊肩膀。有幾根垂落的發絲甚至落到了托拜厄斯的手上。


  弄好了散亂的頭發,她雙手抱胸,微微揚起下頷,半分尷尬沒有地解釋:“廚房沒有東西了。”


  她舉手投足姿態十足,嘴上卻在嬌嬌軟軟地撒著嬌:“我準備去地下室告知大人,可是又怕打擾您實驗……大人不會怪我吧?”


  上一刻她純潔無暇像是誤入人間的神明,下一刻她又嫵媚勾人的像是深淵的魔女,漫不經心的撒著一眼就能被人識破劣質謊言。


  盡管是劣質的謊言,可是誰又舍得戳穿她呢?

  托拜厄斯喉結滑動,最後選擇揭過了這一頁:“那麽,日安,女仆姐。”他完,便率先離開。


  “大人。”身後,女孩叫住了她。


  身穿黑色法師袍的托拜厄斯在走廊中央緩緩站定,側身,眼尾上挑望向聲音的主人。


  露露西的臉泛著粉紅,她卷翹濃密的睫毛顫啊顫,好似非常羞澀一般,可她依然努力睜大眼望著心愛的人。


  她的眼睛裝滿了近乎稚氣的真,還有掩蓋不住的愛意,閃啊閃,亮晶晶的:“日安!希望大人今諸事順利。”


  托拜厄斯漆黑的眼眸沉沉的,藏著翻湧的情緒。他朝露露西矜持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背影看上去依舊沉穩,步伐卻又有些迫切。


  他的身後,女孩還在大著膽子話:“我將一整都為您祈禱!”


  當托拜厄斯的身影消失在這條走廊時,少女情緒低落下來,片刻後又重新振作,聲音藏不住的歡快“要是每都能像今一樣見到大人就好啦。”


  她的聲音清脆,卻又含著一股不清道不明獨有的軟,像是一顆糖,落到了托拜厄斯的掌心。


  他還沒有嚐,光是看著便已經覺得甜。


  走廊一側的樓梯旁,托拜厄斯藏在袖袍下的手不自覺握了握,像是要握住什麽似的。


  他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抬頭看向這間被塵封許久的古堡。


  明明還是一樣的,卻又好像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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