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章 舍和得
可惜了，楊若心裏歎了聲。
她不知道是自己敏感了，還是真的看到有一個人影閃過，然後被自己推開窗戶，讓他掉了下去。
應該沒那麽巧才是。
想到這裏，楊若將視線收回， 又將窗戶關小了一些，她這樣做，是為了保持房間的通風，讓外麵的少許的新鮮空氣進來，但又不會讓整個房間變得很冷。
讓楊若沒想到的是，當她將窗戶關上後，在窗戶下麵的位置，緊緊貼著一名黑衣男子，他聽到窗戶關上的聲音後，才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然而他的腰被扭到了，手臂也因為前麵要躲避楊若，跌傷了。
隻見他抱著手臂，嘴裏咬牙切齒的說道：“臭丫頭，又是你！每次遇到你都沒好事。”
說完後，他將黑色鬥篷蓋在頭上，匆匆離去。
“公子，公子？楊小姐來看你了。”沁兒輕聲的喚著沈穆，卻見他沒什麽反應。
這會沈穆平躺在哪裏，如玉的容顏，雖然還是很俊雅。隻是麵色白的嚇人，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莫名的抽走了，隻剩下一具漂亮的軀殼。而他的頜下，也長出青色的胡渣。
楊若想到沈穆時，腦海裏出現的，均是他那副美的猶如完美的山水畫一般的俊顏，以及他嘴角處略帶溫暖的笑意。
然而這時候的他，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人一般，和她印象中的那個高大溫暖的身影，怎麽也無法重合。
不過這樣的沈穆，倒給了楊若幾分真實的感覺，這樣的人，才像是她認識的人，有血有肉，而不是完美的毫無瑕疵。
一幅畫太過完美，反而會給人一種不大真實的感覺，而有點小瑕疵，反而會讓人覺得真實。
沈穆給楊若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楊小姐，公子他？”沁兒說著說著，眼眶兒便紅了。
楊若看了一動不動，躺在那裏的沈穆一眼，心裏竟然莫名的有些難過。
這樣美好的猶如太陽一般，溫暖著別人的男人。他究竟是遇到怎樣的事情，才會變得如此。
楊若靜靜的坐在沈穆的床邊 ，朝沁兒做了一個小聲說話的動作，然後輕聲：“幫我打盆熱水過來。”
沁兒點了點頭，便悄悄的往外麵走了出去。
楊若坐在床邊，說道：“沈大哥，我來看你了，我知道你聽的到對不對？不過，你不用回答我的話，你隻管聽著就行.……”
於是楊若就這麽自顧自的和沈穆說著話，也不管他有沒有在聽，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偶爾她會將被子，往他胳膊下掖一掖，又會觸摸到他的額頭，感覺下，他額頭上的溫度，發覺並沒有發熱的跡象，她才放下心來。
一會後，沁兒回來了，沈穆依舊那麽睡著。
給人的感覺，他是醒著的，通過被子略微的起伏，可以看得出，他的呼吸是平穩的，不然別人還真的以為，他就這麽睡過去了。
楊若將熱的臉盆端了過來，絞著熱布巾。
沁兒見狀忙道：“楊小姐，還是我來吧！”
楊若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我來吧！你去幫沈大哥，熬點清粥，粥裏麵放少許青菜，再放一點點鹽。”
“ 青菜？這個時候，哪有青菜。”沁兒還以為楊若說錯了呢，立馬糾正她的話。
楊若卻道：“去找王夫子，你說給公子熬粥用，他一定會給你的。”沁兒半信半疑，隻好照著楊若說的話去做了。
直到走到了外麵，沁兒還半信半疑， 王夫子那裏真的有青菜？這個時候，寒冬已經臨近，那裏會有青菜。
在沁兒心裏，沈穆就是她的天，就是他的地，楊若說給沈穆吃這個，就算讓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會想辦法弄到手。隻是她沒想到，王夫子那裏竟然就有。
於是她拎著籃子，急急的出門，甚至披風都沒有披，便往王夫子那邊趕去了。
青山書院很大，巨大的書院這會也籠罩在寒風中，外麵黃蒙蒙的一片，猶如混沌未開之時，而天空中的雪花，也越來越大，夾雜著急速的風，吹的人睜不開眼。
沁兒用手臂護著眼睛，辨別著依稀的路，一點點的往前走著。
“真是鬼天氣，前麵還好好的。”沁兒到了王夫子小院外麵時，一邊跺腳，一邊撣開身上的雪花，嘴裏嘀咕了句。
這會她烏黑的秀發上，衣服上，都被披上一層薄薄的雪花。聽到外麵的敲門聲，雲嗪去開門了，看到被凍的臉蛋都紅了的沁兒，忙將她請到了屋子裏。
“沁兒，你怎麽來了？”
看到沁兒胳膊肘上，還挎著一個大大的竹籃，雲嗪更是疑惑。
見雲嗪詢問，沁兒忙回道：“是這樣的，雲姨，我想問夫子討要點新鮮的青菜，我想熬點粥給公子喝，他可是幾天都沒有進食了，再這樣下去，隻怕是……”
沁兒說話間，眼圈已經紅了。
“青菜？必定是阿若說的吧！”
“嗯，她說夫子這裏有，不知道.……”
王夫子這會倒是沒有搗鼓實驗了，而是坐在屋子裏，整理東西，時不時的，他會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
好在他房間裏，有電燈，因此不用擔心光線問題。
寫著寫著，他忍不住砸吧下嘴裏，說道：“電燈？這真是個好東西啊，看來得多推廣下。”
想到這裏，他於是將前麵寫的那張紙放在一邊重新鋪上一張信紙，提起筆，便刷刷的寫了起來。
他的這一封信，幾乎是一氣嗬成，寫完後，他還看了一遍，顯得非常滿意。
然後將信放在一邊，等到墨汁幹了，就可以寄出去了。
他寫好信封上的收信人後，聽到外麵的敲門聲，他便站了起來。
聽了雲嗪說了沁兒的來意後，他背轉手，在房間裏走動了幾下，然後問道：“真是阿若讓她來拿的？”
雲嗪忙回道，“是啊，她說你這裏有。”
王夫子笑了笑，嘴裏說道：“阿若這個丫頭，倒是算的門清，她都好久沒來我這裏了，怎麽知道，我這裏就有青菜呢？”
雲嗪忙回道：“因為這種保存方法，是她想的，半月前，她就讓我將這些菜，好好的保存了。你看現在不是完好無損嗎？”
王夫子點了點頭，轉身將那封墨汁變幹想信紙折了起來，然後裝入信封，當場就將信封封了起來。
隨即他囑咐雲嗪道：“你啊，盡快找個時間，幫我等會沒事了，就幫我這封信發出去。記住一定要走，官道那一路的，越快越好。”
雲嗪看了眼信封表麵，見和以往的地址一樣，隻是在上麵加了一個印記。
她不知道那符號是什麽意思，總之她知道這封信是寄往京都的，便點了點頭。
王夫子還有家人在京都，可以說他的老巢都在那邊，隻是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來到西京，而且還準備在青山書院養老。
見雲嗪小心的將那封信收好，他便說道：“ 你去冰窖裏，將菜取給她吧。 另外將我那根珍藏了老雪參，也帶一根過去，讓阿若那丫頭，好生照顧沈穆。”
說完，他手裏拿出一串鑰匙，他在前麵走著，然後進了冰窖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裏，門被關上了。
一會後，他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然後手裏多出了一個長長的木盒。
將東西拿到手裏，立刻傳出一股濃鬱的參香，這味道聞到鼻子裏，就給人精神一震的感覺。
雲嗪眼裏閃過一絲訝異，據她的了解，這個王夫子，是個極其摳門，而且還很認死理的頑固老頭一個。
卻沒想到，這次他竟然為了沈穆，將他珍藏了許久，猶如寶貝般供著的老雪藏給拿了出來。
王夫子的這兩株老雪參，據說也是有故事的，還是他成為禦廚前，和他的一個什麽朋友，去那長白山，尋找食材。然後兩人跑了三天三夜，在山上轉了好幾天，才好不容易弄到的。
最後他的那個朋友，因為中了獵人下的套子，差點沒了一條腿。
弄到珍貴的雪參 後，他們也不敢惦記這裏的野味了，立刻轉身回到了江南。
然後就各自，將這兩根寶貝珍藏了起來。
雲嗪聽到的消息，多半是從鄒大夫或是他的徒弟那裏聽到的。因為鄒清越喜歡喝酒，喝完酒呢，他就喜歡找人說話，然後就不小心，說了不少不能說的秘密。
仔細想想，這根老雪參，少說也得幾十年了。
這會見他竟然自動的拿出來，雲嗪不感到驚訝才怪。
平時王夫子，都不肯隨便讓人看得。
“這個還是我，親自送過去吧!”雲嗪抱著那裝著雪參的木盒子，頓時覺得自己身上擔負著重任，這裏可是珍藏了幾十年的老雪人參啊，可得小心看護好。
王夫子點了點頭道：“也好，你將這個送過去後，交給阿若，她會知道怎麽做的。另外讓她有空過來我這裏一趟，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她一下。”
雲嗪忙應了聲：“知道了，夫子，那我去了！”
王夫子朝她揮了揮手，道：“去吧!”
見雲嗪出去了，王夫子才挨個將自己的寶貝食材看了看，然後坐在那裏，不知道想些什麽事情。
半響後，他嘴裏才喃喃出聲道：“ 按照現在的寄信速度，這封信估計得二十天左右才能到那裏了。如果有隨行軍速度可能會快一點。
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似乎心急了些，不由笑了笑。
一會後，雲嗪拿著一捧特別新鮮的青菜在沁兒麵前時，她還有不敢置信。東西到手，她才有了些真實的感覺。 沁兒忙道：“竟然是真的青菜，王夫子他太厲害了，他是怎麽做到的。”
成國整個地勢氣候，偏潮濕，因此剛進十月份，就已經冷的跟寒冬一般。那些帶綠顏色的樹，幾乎見不到，更別說，青色的菜了。
雲嗪不由笑了笑，回道：“是阿若那個丫頭弄的，她這丫頭，別的沒有，鬼點子倒是多，而且她說的這個冷藏蔬菜和水果的辦法也很管用。”
不知道為何，以前聽別人說楊若聰明，或者說她的好話，沁兒在心裏都會忍不住的揶揄幾句，可是今天她卻打心眼裏，感到高興。
因為說不定，鬼點子多的楊若，會想到好的辦法，讓公子的病慢慢的好起來的。
王夫子有個私藏的冰窖，那裏放著很多新鮮的蔬菜和水果。上次楊若第一次進去的時候，就發現了問題。
原因是他不知道正確的保存方法，每到冬天的時候，很多蔬菜都全部去爛掉。
因此在冬天的時候，他們有很多美食是無法做出來。 可是自從楊若到了這裏後，在她學習每種食材的功用和做法時，她自動的將那些食物，分門別類的歸納在一起。
她還跟他說了幾樣保存食物的方法，不同的食材，保存的方法也是不一樣的。
王夫子將信將疑，他也沒管，讓楊若自己搗鼓著。
卻不想，這天氣越來越冷，而他冰窖裏被楊若保存的蔬菜，卻比以往的損失，最少減了一半。
王夫子這才想著，用楊若教的自己方法保存食材。 有些食材需要深埋地底下，有些則是需要用幹草覆蓋，保持通風，有些隻需要冰凍就行。但是也有部分的食材，需要浸泡在水裏，保持充足的水分才行。
這樣一來，今年入冬後，他保存的食材，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而且幾乎是自己想吃什麽，都可以做這來吃，不像以往，冬天的時候，很多美味是吃不到的。
這件事情，王夫子還沒來得及和楊若說，不想竟然出了沈穆的事情。
而他竟然下定決心，拿出老雪參救沈穆的命，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麽心理。
沁兒見雲嗪極為寶貝的捧著一個木頭匣子，外麵還用一層層的布包裹著，看著是極為珍貴的樣子。
她不由好奇道：“雲姨，你這裏麵放著是什麽啊”？
雲嗪不由更加抱緊了懷裏的木頭匣子，小聲的回道：“我們快點走吧，一會你就知道了。”
見雲嗪這麽謹慎，沁兒也不說話了。她心道：“不就是根人參，至於這麽緊張嗎？
沁兒雖然出身在小門小戶的人家，可她在柳家做了多年的丫鬟，又在沈穆身邊待了幾年，也見過不少好東西。
這木頭匣子裏的東西，一聞就是人參的味道，但是雲姨也不至於這麽緊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