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言朔回頭,英俊不凡的臉上,帶著幾分複雜和矛盾,開口道:“你覺得朕該像從前那樣親自為容兒祭酒嗎?”
王德被言朔這個問題給嚇了一跳,臉上瞬間露出了一副為難之色。
要知道,他隻是一個太監,哪裏敢去給皇上出什麽主意,尤其還是感情這樣的事。
不論是先皇後還是現在的皇後,皇上心裏有她們,不論是因為責任還是因為愛,皇上都不願意虧欠任何一個。
而很顯然,皇上在這件事情上心情變得矛盾,就說明了皇上心裏對佐皇後的在意,遠遠超過了他的認知了。
“奴才隻是一個閹人,不敢隨便給皇上您出主意,不過,依奴才看來,皇後娘娘不是計較的人,隻要皇上您跟娘娘說明白了,娘娘自然是會理解皇上您的。”
王德回答得小心翼翼,就連用詞都一絲不苟,不敢有半點越矩的地方。
“跟皇後說明白?”
言朔似是在問,又似在自言自語,王德也不敢再提什麽意見,安靜地候在一旁等候皇上吩咐。
稍許,才見一直沉默著的言朔重新有了動靜,起身一言不發出了禦書房。
王德沒問言朔要去哪裏,皇上這會兒出去,鐵定是要去找皇後娘娘的。
至於皇上要怎麽跟皇後娘娘說,那就不是他一個奴才需要關心的了。
往常這個時候,佐昭陽要麽在後院跟徐嬤嬤下棋,要麽就在看策論或者兵書,所以言朔到鳳羽宮的時候沒看到佐昭陽,也沒讓下人通報便徑直往後院走去,跟著便看到佐昭陽一個人坐在後院,邊上放著一個針線籃,正埋頭認真的繡鞋什麽。
布料的顏色是皇帝專用的明黃色,用料有些大,看著像是衣服之類的東西。
難道是親手為他做衣服?
言朔的眼底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尋常百姓家,丈夫的衣服向來都是妻子親手做的,富貴人家雖然會找裁衣鋪,但是妻子也會偶爾親手給丈夫做幾件衣服。
佐昭陽也給他做過一個荷包,但那是他開口要來的,而那個女人當時答應得不情不願,這會兒發現這個女人主動為他做衣服,他心裏的欣喜似乎有些控製不住得往外溢。
掌心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他提步朝她徑直走過去。
這邊的動靜成功得引來了佐昭陽的目光,看到他過來,佐昭陽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手下意識地扯了一下那明黃色的布料,將它往身後一擋,似乎並不想讓言朔發現什麽。
“皇上。”
言朔來到她麵前,見他的視線朝她身後望去,她又不動聲色地將身體往邊上一移,擋住了言朔的視線。
“皇上這會兒不忙嗎?怎麽來我這裏了?”
她開口,試圖轉移言朔的注意力,她這自以為不易察覺的小動作卻被一直注意她的言朔完全捕捉到了。
他看了佐昭陽那急於轉移他注意力的模樣,勾了勾唇角,既然她不想讓他知道,他就當不知道好了。
注意力“成功”被轉移,他開口道:“有點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自然地伸手將她拉過來,佐昭陽看了一眼那明黃色的布料,悄悄鬆了口氣,任由言朔牽著手往外走。
一直到出了鳳羽宮,言朔也一直沒提要跟佐昭陽商量的事,佐昭陽側目看向他,心裏有些納悶,因為她不經意間看到了言朔眼中隱約透出的幾分猶豫和掙紮。
“皇上?”
佐昭陽開口,低低喚了一聲,引得言朔將視線緩緩投向她。
“皇上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嗎?”
言朔聽佐昭陽開口問,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手心隱隱地竟然滲出了淡淡的冷汗出來。
見佐昭陽一直等著自己開口,言朔在心裏歎了口氣,道:“半個月後是文賢皇後的祭日。”
聽言朔提起“文賢皇後”,佐昭陽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文賢皇後指的是誰,她當然知道的,隻是沒想到言朔這一路沉默猶豫了這麽久,竟然是要跟她說這個。
“皇上是需要臣妾做什麽嗎?”
她語氣坦然地開口問道,似乎並不在意文賢皇後這個話題。
所有人都知道,文賢皇後是當今皇上心尖上的人,誰都沒辦法取代的人,佐昭陽又不傻,也有自知之明,根本不可能去在意這樣根本容不得她去在意的事。
言朔看著她眼底流露出來的平淡,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麵,她不生氣不介意,他就該鬆口氣才是,可是,一想到她根本不在意他心裏還忘不掉容兒,心裏又有些鬱悶,也越發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心中的位子根本不那麽重要。
盯著她沉默了許久,佐昭陽也同樣在看著他,等著他開口,眼底由始至終都沒有半點波瀾。
“沒什麽,朕隻是跟你提一下而已。”
說什麽要跟她商量,難不成還指望她說不準他去給容兒親自祭酒,她會吃醋?
別說她根本就不會吃醋,就算她心裏介意,她也根本就不會告訴他。
這個將日子過得步步為營,走一步算一步的女人,又怎麽會因為這種事而主動去惹他不喜?
“哦。”
佐昭陽點點頭,又道:“皇上若是需要我做什麽,便告知我一聲。”
看著她滿眼的真誠,言朔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道:“朕心裏一直記著容兒,你一點都不介意?”
佐昭陽平靜的眼底,迅速掠過一絲慌亂,看著言朔深沉的目光,本能地便覺得言朔這個問題充滿了試探,試探她是不是真心不介意先皇後在皇帝心中的位子,從而去判斷她是不是真的是真心待先皇後留下的皇長子好。
佐昭陽一言不發地看著言朔越發深沉的臉色,眸光中的清澈一點一點暗淡了下去,道:“皇上待文賢皇後情深義重,是天下人之楷模,臣妾能有幸嫁給皇上,是臣妾之幸,又怎麽會介意?”
難不成他以為,一個已經注定沒有孩子的女人,還會想著害死先皇後的孩子,好讓自己的孩子有出生的機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