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淵的瞳孔,不動聲色地伸縮了一下,靜靜地看著言霄,麵上依然是一片坦然之狀,“這隻是六哥的猜測吧?”
言霄搖搖頭,“衛韶那樣一個貪生怕死之人,就算是送到刑場,劊子手的刀沒落下,他都抱著希望,這種人是不會自殺,況且,他若真想死,不會被關了三個月之後才想到死。”
言淵不讚同地搖了搖頭,“或許之前,他還抱著希望,皇上的藥是誰下的,我們還不清楚,很有可能就是衛韶的人,衛韶就等著皇上出事,所有人都顧及不到他的時候,他就可以找機會逃脫。如今,皇上已經好了,他自然覺得自己沒機會了,自殺不是很正常嗎?”
言霄默默地看著言淵,他雖然十幾年沒回京了,但是他自認為自己對這個弟弟還是有所了解的,像他剛才提出的疑點,正常情況下,他一定會讚同他的說法,可這會兒,他卻一口咬定衛韶是自殺,甚至為了他自殺找了各種理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想到了那天他們在靖王府的時候,他們懷疑雲嬌容時,老九的反應,當時他就覺得有些可疑了。
似乎……他想急於將雲嬌容從下藥的這件事上排除,可是,雲嬌容明明是這件事當中,最容易接近皇帝的人。
老九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要保護的是雲嬌容,還是說,一旦扯上雲嬌容,就會扯上其他他想保護的人?
“你昨天去天牢見他了?”
他突然開口,言淵也麵不改色,點了點頭,“見了,他跟我談了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
“他說他知道皇上中的是什麽藥,隻要我放了他,他就把要給我,他並不知道皇上已經好了。”
言淵說謊的時候,也能說得坦坦蕩蕩,那眼神,根本讓人看不出他在撒謊。
“所以,他在得知皇上已經好了之後,就絕望地要自殺了?”
“或許吧。”
言淵沒有在言霄麵前說太多,他這六哥不像八哥那樣性子大咧咧好糊弄,這位可是天機閣的閣主,一旦被他懷疑上,他說不定就能查到柳千尋的頭上來。
言霄見言淵漫不精心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想要討論這件事,他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但是,事情絕對不像表麵上的這麽簡單。
出了宮之後,言霄沒有回睿王府,而是換了個方向,往另一處地方走去。
言淵剛回到靖王府的時候,就被柳若晴給拉走了。
“怎麽了,這麽著急?”
言淵看著柳若晴心急如焚的樣子,笑道。
“衛韶死了?”
她盯著言淵的臉,緊張道。
言淵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跟著,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嗯,死了。”
言淵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沒有任何情緒,完全是在說一件跟他無關的事情一般。
可柳若晴沒有他想的這麽淡定,雙目緊張地盯著他,問道:“是你下的手?”
言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給了柳若晴一個安心的眼神,抓過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別擔心,一切有我。”
柳若晴心中著急,就是因為他老是讓她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都替她幹了,她才擔心啊。
她最怕言淵為了她,做一些連累到他自己的事。
衛韶跟神機堂暗中聯手,她也想過衛韶很可能也知道師父就是神機堂的人,也擔心衛韶在見皇帝的時候,會把師父的身份說出去。
可這個顧慮,她不敢跟言淵說,就怕言淵會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可沒想到,衛韶在牢裏安然度過了三個月之後,竟然傳出自殺的消息。
她是不會相信衛韶會畏罪自殺的,神機堂看樣子是打算明著跟朝廷正麵衝突了,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再去殺衛韶滅口。
那麽,衛韶死了,很可能就是言淵幹的。
言淵嘴上雖然沒有承認,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跟他做了快三年的夫妻了,她對言淵還是有所了解的。
“你這個笨蛋,衛韶可是造反的逆黨,你怎麽能動手殺他!”
言淵莞爾一笑,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上心,隻是笑看著柳若晴,道:“既然是亂黨,他不該死嗎?”
柳若晴當然知道他該死,可他不該死在言淵的手上,他得死在朝廷的法治之下呀。
“衛韶敢造反,他背後除了神機堂之外,或許還有別人,皇上這麽久沒有殺他,肯定是想借著他找出跟他密謀的那些人,現在他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萬一皇上下令徹查,查到你身上來,怎麽辦?”
柳若晴越往下想,心裏就越是著急。
她能想到的,言淵又怎麽能想不到,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柳若晴有時候真的很想問一句,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讓這樣一個風華無雙的男人這樣為她。
她除了連累他之外,從來沒為她做過什麽呀。
她雙眼噙著淚,動容地看著言淵,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言淵似乎看出了她心裏在想什麽,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傻丫頭,別想那麽多,你為我生兒育女,差點連命都沒了,我為你做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麽。身為你的丈夫,這難道不是應該做的。”
柳若晴鼻尖一酸,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埋著腦袋,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聲音哽咽道:“言淵,我覺得我會害死你的。”
隻要死的不是你就行。
言淵在心裏,暗暗回答道,嘴上卻說,“對我這麽沒信心?”
柳若晴沒說話,隻是睜著淚眼看著他,見他依然笑盈盈地看著她,安慰道:“放心吧,就算皇上下令徹查,案子也會到我手上,誰都不會查到我身上來。”
“可要是到了六哥或八哥手上呢。”
“到他們手上跟到我手上有什麽區別?”
言淵笑著挑眉問她,眼中自信滿滿。
柳若晴還能說什麽?
在皇家這種爾虞我詐的地方,還能出現這種兄友弟恭的事情,如果不是她親身經曆了,她是不願意相信的。
最後,她隻能歎了口氣,“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不怕我連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