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了城門口,便見一人像瘋子一般地從外麵衝進來,對著守城的官兵喊道:“老虎……老虎,山上有老虎,有個小姑娘……有個小姑娘在跟老虎……”
那人才說了一半,便被言淵一手給拽了過來,“哪裏有老虎?”
守城的官兵一看是言淵,都驚了不小,立即跪了下來,“參見王爺。”
王爺這冒這麽大的雨,身邊什麽人都沒跟著,這是要去哪裏?
那人明顯被嚇得不輕,連行禮都忘了,指著城門外西邊的方向,道:“西……西郊的那座山上,那個小姑娘在挖筍,然後按老虎……”
沒等那人說完,言淵已經甩開了他,隨手拉過剛剛進城的那個人馬,騎了上去。
“喂,我的馬,我的馬……”
“喊什麽喊,王爺用一下你的馬,到時候會還給你的。”
守城的侍衛大聲喝住了那人,心裏卻是一臉的納悶。
王爺不會去山上救那個被老虎困住的姑娘了吧?
“不好,快去通知張副將,趕去西郊保護王爺。”
言淵騎著馬,一路飛快地往西郊的山上趕去。
冰涼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卻衝不掉他眼底的恐懼和懊悔。
柳天心,一定不是你,那個姑娘一定不是你……
他在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安慰自己,可是,根本就沒有。
拉著馬韁的雙手,在劇烈顫抖著。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會經曆這樣驚心動魄的恐懼,渾身的神經,都在此時繃緊著。
到了山腳下,他跳下馬,直接往山上跑去,片刻不敢怠慢。
老虎的吼聲,在山間回想著,來來回回,每一聲,都直接敲在了言淵的身上。
就在言淵快到的時候,老虎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帶著,言淵的臉也驟然變得慘白,找不到半點血色。
“天……天心……柳天心,你等本王,聽話,柳天心……等……等著本王……”
他的雙唇都開始發抖,上山的腳步,卻沒有慢下來。
赤紅的雙眼,被落下的雨水擋住,也冰涼了他眼底染上的溫熱和濕潤。
那種縈繞在他周身的恐懼,幾乎將他吞噬。
老虎的聲音停下了,也就意味著打鬥已經停止了。
是老虎死了,還是柳天心……
言淵不敢想下去,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到達的時候,看到的將會是什麽樣的場麵。
很快,目的地就在眼前,他心頭的恐懼,也越發深了。
片刻之後,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觸目驚心的場景。
柳若晴呆坐在那裏,臉上,手臂上,全是血,雙眼驚恐又無神,直勾勾地盯著麵前那頭已經奄奄一息的老虎。
言淵說不出自己當時的感覺,隻是覺得兩眼一熱,快步衝了上去。
“天心,你沒事,太好了,你沒事……”
他像是得到了世間最寶貴的寶物似的,長臂緊緊攬著柳若晴不敢鬆開。
懷裏的人,身子猛然一顫,原本呆滯的雙眼,驟然亮了起來,像是等到了救星似的,猛然回過神來。
在看到言淵的那一刻,她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言淵,你來了,嗚哇~~~我差點被老虎給咬死了,嗚哇~~~”
她的哭聲很大很大,大到甚至蓋住了這大雨的聲音,似乎在竭力釋放心頭的恐懼。
“沒事了,沒事了……”
言淵拍著她的身子,輕輕哄著她,心裏卻是無比的懊悔和自責。
要捉弄她,多的是辦法,他怎麽能讓她來這裏冒險。
如果她……
該死,言淵覺得,自己真的該死了。
柳若晴緊緊地抱著言淵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懷裏,那種恐懼,始終沒有散去,似乎隻有這樣抱緊言淵,才能讓她勉強找回一點安全感。
“都是你,言淵,都是你個小癟三,你老是欺負我,我差點被老虎咬死了,都是你個小癟三,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好了,嗚哇……”
要換做平時,這個女人敢說他小癟三,他早把她扔得遠遠的了,哪裏還能允許她這樣“勒”著他的脖子痛哭。
可現在,他卻連責罵她都舍不得。
“好,不跟我好了,不跟我好了……”
他像哄孩子一般地哄著她,拍著她的背,任憑她用力抱著。
哪怕這個女人已經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可誰讓他活該呢。
“對不起,都怪本王,本王不應該讓你來這裏……”
他擰著眉,又心疼又自責。
此時的言淵,或許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堂堂靖王爺,“對不起”三個字,或許不應該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可此刻,卻是這麽自然地說出口。
如果認識他的人知道高傲又目中無人的靖王爺,會這般低聲下氣到跟自己的王妃道歉,恐怕都會驚出一聲冷汗,覺得這個靖王爺一定是被人掉了包。
言淵看著麵前已經斷了氣的老虎,心裏那一陣後怕還是沒有緩過來。
即使被雨水衝過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依然沒有散去。
如果這丫頭沒有武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現在躺在他懷裏的,怕是一堆白骨了。
想到這個,言淵的心頭又害怕得緊了一下,抱著柳若晴的力量又緊了幾分。
等過了好一會兒,柳若晴的哭聲才逐漸停了下來,恐懼的情緒也慢慢緩和了。
雨,卻越下越大,言淵起身,直接抱起她,“我們馬上回王府。”
柳若晴緩緩抬眼看著他,雙眼,帶著幾分疲憊,還有幾分楚楚可憐,少了從前的偽裝,此刻輕而易舉地捏住了言淵的心髒。
“我好累,不想走了。”
她的聲音很低,細如蚊蠅,卻還是被言淵聽得清清楚楚。
“沒關係,本王抱你回去。”
得到了言淵的回答,柳若晴像是完全安心了下來,將臉靠在言淵的懷中。
或許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大,她在言淵懷中閉上雙眼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言淵將她用力抱著懷裏往山下走,俯下身,盡量幫柳若晴擋住落下的雨水。
哪怕並沒有什麽用處,可他本能地就是想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