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凶之器
王爍回了房間，仰躺下，突然感覺到一陣無邊的疲乏。但是自己又沒有半點睡意，隻是睜著眼睛，怔怔的看著屋頂。
郭旰叫荔非守瑜和馮剛、丁貴一起守在門口，自己進了屋來坐到王爍身邊，道：“怎麽鬧成了這樣？”
“早晚的事。”王爍淡淡的道，“這個家根本容不下我，我馬上就得離開這裏。”
“離開？”郭旰皺了皺眉，“你走到涯海角，也還是王忠嗣的兒子。你能到哪裏去？”
“總之，離他越遠越好。”
郭旰道：“兄弟，你和王公之間確實有些誤會與矛盾，但問題總有解決的辦法。逃避，可不是爺們的選擇。”
“我盡力了。”王爍籲了一口氣，“真的！”
郭旰沉默了片刻，不再勸，隻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出去散心一段時間，那就來朔方吧！”
王爍扭頭看了一眼郭旰，點了一下頭。
郭旰微笑，拍了一下王爍的肩膀，“好生歇著，我去看一下楊夫人。”
王爍看著郭旰的背影，難得的笑了一笑，這廝，終於讓我有了一點發的感覺！
王爍躺下歇息了片刻，王蘊秀來了。
“妹，母親怎樣？”王爍連忙問道。
“母親醒了，暫時無礙。”王蘊秀今也受了蠻大刺激，哭得嗓子也啞了，話都有些有氣無力。
她坐到了王爍身邊，拉著他的手，可憐巴巴的道：“二哥，你不要我了是嗎？”
王爍皺了皺眉，“怎麽可能？”
“你就是不要我了！”王蘊秀的眼圈一下就紅了，“你要一個人離開這個家，你不要我了！你連母親也不要了！”
“我……”王爍眉頭深皺，不知道什麽好。
“二哥，你不要走！”王蘊秀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我求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王爍連忙伸手給她抹眼淚，柔聲道：“不哭，不哭。二哥不走。”
不料，王蘊秀哭得更凶了，“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知道，明我一覺醒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爹不要我們了，你也不要我們了！”
這一陣大哭，哭得王爍的心都感覺到一陣酸楚。
漸漸的，還有了一些愧疚。
王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咬了咬牙，鄭重點頭，“妹，二哥不走了。二哥發誓，永遠都不拋下你和母親！”
“二哥！”王蘊秀抱緊王爍，放聲大哭。
王爍哄了她好一陣，王蘊秀總算沒再哭泣。
片刻後，郭旰過來，楊夫人請二公子過去。
“我爹呢？”王蘊秀連忙問道，顯然是怕王爍又和王忠嗣遇到一起。
“王公剛剛有點急事，去了幕府。”郭旰道。
“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去幕府？！”王蘊秀恨得牙癢癢。
郭旰麵帶一絲無奈，“有沒有心情，幕府的軍務，王公也都無以推脫啊！”
“算了！”王蘊秀拉起王爍的手，“二哥，我們去看望母親吧！”
“好。”
兄妹二人來到了楊夫人的房間，郭柔正在她榻邊殷勤照顧，九仙媛卻是不見了人影。
王爍走到榻邊跪坐下來，“娘，你怎麽樣了？”
“娘沒事，多虧了九仙媛醫術神通。”楊夫人躺在床上，一臉的憔悴，伸出手來拉住王爍的手，“二郎啊，都怪為娘沒用，還是讓你受傷了。”
“傷，沒事。”王爍盡可能的語氣輕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要是在戰場上，都不能稱之為受傷。”
“哎，那個固執的老王啊！”楊夫人長聲喟歎。
王爍忍不住笑了，“老王”得到官方認證了！
“你這孩子，居然還笑得出來。”楊夫人語氣虛弱，但看到王爍這樣子，心情明顯是放鬆多了，她道，“真沒想到，我們好好的一個家，會鬧成這樣。想來你的年紀也不了，還是早點成親自立門戶去吧！省得成在那個老王麵前晃蕩，父子二人都不痛快！”
“好，我都聽娘的。”王爍微笑點頭，這表情簡直是模範版的乖乖仔，要多乖就有多乖。
“真是個乖兒子。”楊夫人伸出手來，摸了摸王爍的臉頰，“你也有傷，趕緊回去歇著吧，有事吩咐下人就好。”
王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拱手長揖，“母親保重，孩兒先行告退。”
三之後。
西平郡數十裏開外的一處荒野之中，“轟隆”一聲炸裂巨響，滾滾黑煙衝而起。
三三夜沒怎麽合眼的王忠嗣，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鬥然眯起，雙手也在身後緊緊一握拳。
“大凶之器！”他竟然吸了一口涼氣。
九仙媛站在他身邊，淡淡道：“可破石堡城否？”
王忠嗣沉默了片刻，“此物，絕不可外泄！”
“王公之固執，真是世所罕見。”九仙媛輕揚了一下拂塵，仍是那般淡定從容，“想必任何人，用任何語言，也無法將王公服。”
王忠嗣雙眉深皺表情難看，卻沒有發火的跡象，“所以你快馬加鞭回了一趟玄清觀，將此物帶來呈現於我眼前？”
“沒錯。”九仙媛道，“王公，我來就是為了讓你知道一切真相，避免你們父子二人因為一場誤會，骨肉相殘。但是很遺憾，我來晚了一步。”
“該知道的，尊夫人與二公子都已經告訴你了。不該知道的，現在你也都知道了。”
“這些！”王忠嗣抬手朝那爆炸處一指，“難道是我不該知道的？”
九仙媛道：“二公子當著我和師尊的麵過，他會告訴你的，但絕不是現在。”
“為什麽？”
“因為他知道，你根本不會相信他的任何話語。但凡他要做任何事情，你都會認為他是在胡鬧，然後不假思索的阻止他。”九仙媛淡然一笑，“甚至，他辦事缺錢都不敢回家索要。於是，他將自己的田產全都抵押給了哥舒翰。”
“……”王忠嗣臉皮緊繃，陷入了沉默。
九仙媛再笑了一聲，“我還真是從未見過，窮成這樣的世家公子。”
王忠嗣的表情更加難看。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你，救這個家。但是你卻，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九仙媛搖了搖頭，提步走了，“王公，就此別過。望你，珍重！”
“九師姐，請留步！”
九仙媛站住了，但是冷若冰霜，“有請王公，以後不要再如此稱呼貧道。因為貧道回山門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上請師尊，將你逐出師門。我的玄清觀，恐怕容不下你這樣的大仙真神。”
“……”王忠嗣的表情，頓時宛如石化般僵硬。
這些年來，幾乎沒人敢在王忠嗣麵前放肆。如果他願意，眼前這個無禮的九仙媛和首陽山上那一座玄清觀，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但是此刻，王忠嗣的身上竟然沒有一絲的殺氣。他甚至感覺到雙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人扇過了十萬八千個耳光一樣。
“王公既然不殺。”九仙媛不急不徐的輕揚拂塵施了一禮，眉宇間不喜不慍雲淡風清，“那貧道，就請告辭了。”
王忠嗣悶籲了一口氣，從懷裏拿出那一份赭黃色的聖旨，“有請九……仙媛，將此物，轉交予王爍。”
“樂意效勞。告辭。”九仙媛接過聖旨，飄然而去。
王忠嗣轉身來，擰眉看著半空中那一陣即將飄散的滾滾黑煙，喃喃自語，“這些年來，我都做了一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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