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溫婼雲第二天起床後發現早餐在桌上放著，打的豆漿還熱乎著，母親應該出門不久。
她收拾好出門開車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到小區門口，微光晨曦裏，遠遠看見路邊的廣場上母親跟著年齡相仿的大叔大媽們跳著廣場舞，她麵容帶笑，動作優雅，溫婼雲有點頭疼——想不到這樣的母親有一天也會在自己女兒這裏催婚。
忙碌的一上午，快到中午吃飯的點兒了，溫婼雲正脫了白大褂準備出門吃飯去，病房進來一個男人。
溫婼雲轉身入眼是幹淨的能照出人影的黑色高檔皮鞋，身穿一件深灰色長風衣，裏麵是深藍色的襯衣配黑色的褲子，往上看，白皙的麵容上黑色濃密的眉毛，睫毛卷翹，一雙眸子幽暗深邃，鼻梁英挺，薄唇輕抿，盯著溫婼雲輕聲道：“請問，你是溫婼雲溫醫生嗎？”
他的聲音低沉，渾身清冷疏離。
溫婼雲看了一眼左腕的表，還有兩分鍾下班，又拿起剛剛脫掉的白大褂，一邊坐在椅子上一邊對麵前的男人說：“是我。你有什麽症狀？”
男人一愣，解釋道：“我不是過來看病。昨天飛機上，謝謝你救了我。”
昨天著急看病，也沒看病人是什麽樣子，原來他就是昨天心髒病突發的男人。
溫婼雲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無妨。”
“方便的話，我請你吃飯！”男人繼續盯著溫婼雲，聲音一如之前的低沉。
溫婼雲挑眉：“走吧。”隨即又脫了白大褂，拿起手提包，跟隨男人出門。
他的車停在醫院的停車場裏，黑色的的雅科仕低調穩重。
“想吃什麽？”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問溫婼雲。
“米記粥餅？”溫婼雲問。
“可以。”男人嘴角微微一笑。
一路無話。
米記粥餅是桉市最好的粥餅店，又是飯點，裏麵的位置幾乎坐滿了。米記粥餅的胖胖的經理見男人和溫婼雲一起進來，忙跑過來伸手請道：“您好，傅先生。雅間請！”
經理帶了兩人上了三樓，帶到一間雅間前，遞上ipad，男人沒有接，溫聲道：“我還是老樣子，請溫小姐點吧。”
經理忙把ipad遞上，溫婼雲沒有接道：“桂花蓮子粥，一份春餅，幹鍋藕片，奶黃包，西湖牛肉羹。”
經理慌忙下單，滿臉堆著笑看著男人道：“傅先生，二位的餐已經下單，您稍等片刻。”
男人脫了外套折了一下放在一旁的卡座上，溫聲道：“好。”
胖胖的經理得了命令，彎腰點頭下去，一邊的服務員上來添水。
溫婼雲驚歎米記粥餅還有三樓的同時這才發現，這裏的布置與自己的九裏香有些相似——石頭拚成的地麵，不遠處也是一方小池塘，偶爾聽見魚吐泡泡的聲音，中間是一棵大的逼真的桃樹。整個三樓就這一個雅座，頂上的音響裏放著嫋嫋的音樂，周圍是很多她沒有見過的花花草草。
“你好，我叫傅南叡。”男人看著溫婼雲自我介紹。
“我叫溫婼雲。”
傅南叡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況且剛才已經說過感謝的話了，這會兒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況且溫婼雲也不多說話，他就端著杯子喝起了水，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杯。再看向溫婼雲，她神色淡淡，看向窗外，倏地一笑。
傅南叡也看向窗外，樓下一對年輕的情侶仿佛在吵架，女孩子要走，男孩子拉著女孩子的手，湊到女孩跟前，在臉上虛虛拍了兩下自己的臉，又扮了幾個鬼臉，趁女孩笑的不注意的時候，湊上去就親了女孩一口笑著跑開，女孩又羞又惱，追了上去。
傅南叡又看向溫婼雲，她又恢複了淡淡的神色。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著傅南叡問：“你的心髒病多久了？”
“先天性心髒病。”傅南叡的聲音依舊低沉平靜，也許是患病太久，自己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溫婼雲沉吟，她知道這種病必須得換心髒，否則一個人的時候危險率極高。
沉思間，飯已經上來。
傅南叡麵前是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份春餅，一份京醬牛肉絲。
溫婼雲好心安頓：“你心髒不好，應該少吃鹽，口味清淡一些。”
傅南叡言簡意賅：“喝習慣了。”
溫婼雲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甜粥換過去，把傅南叡的鹹粥端過來，沒好氣地說：“下次坐飛機不一定就有人會救你！”
傅南叡一愣，隨即笑著說：“好！”他笑起來真真是一笑生花，可惜他很少笑。
傅南叡的家裏教養極好，他吃飯的時候沒有一點聲音，溫婼雲的性格也是清淡，所以兩人一直沒話。雲婉在教養女兒這方麵從溫婼雲小的時候就費心思，所以溫婼雲雖然家道沒落，可儀態還是極好的。臨窗而坐的兩人就是不說話，也是一副極美的畫。
因為周五溫婼雲是全天坐班，所以吃完飯傅南叡又把溫婼雲送到醫院門口。
溫婼雲下車前對傅南叡說：“謝謝你的午飯，很美味。”
“應該的。”
兩人互相說了再見，傅南叡就離開了。溫婼雲轉身遇見了一個科室的實習醫生小王，小姑娘八卦地盯著離開的雅科仕，又看向溫婼雲，眼裏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期待地問：“溫主任，男朋友？”
溫婼雲問她：“想知道？”
小姑娘點點頭，看小王一臉期待地樣子，溫婼雲“噗嗤”一聲笑了，往門診大樓裏邊走邊說：“有過一麵之緣，不算朋友。”
小王追上去嘴裏嘟囔著：“可是我覺得那個帥男人跟溫主任你太配了。你們真的超有夫妻相的！”
溫婼雲忽然站住問小王：“你今年多大了？”
小王不明所以：“22。”
溫婼雲轉過頭笑著她說：“會憧憬是很好的年紀。”
小王驚呆了，她默默感慨：好漂亮呀！
她仿佛在溫婼雲的笑容裏看到了一晃而過的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