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 第218章 千裏赴死約
“念君千遍，意難平，愛恨成仇有盡時，臘梅花開，天山之巔，死生決，與君了卻前塵事，不見不散。”
??蒼茫天地間，孤空一碧。天山之巔，千裏冰霜，萬裏雪峰。白雪覆蓋的世界，空氣裏透著滲入骨髓的寒意。琴聲悠揚，迂回在浩瀚無限天地之間，冰泉冷澀弦凝結。
??淩冽的寒風吹拂著雪地裏的侍衛，化作冰冷的化石，堅毅如冰，一動不動。
??驟然，琴聲戛然而止。
??“你來了。”他的聲音，淡淡的，深邃的眸子沒有看向她，不緩不急地起身，將雙腿間的扶搖琴立於墓碑前。
??“你到早了。”言芷珊孤身一人，如約而至，清瘦的身姿著一身素衣，墨瞳注視一襲白衣翩然的夜瀟淩，依舊清冷絕塵，仿若與這白雪皚皚的冰雪世界融為一體。
??她沒想要他竟會讓人在山下等候，迎她上山。他莫不是怕她破不了陣？雖說對於陣法她一竅不通，但有白澤相助，想要出入雪林怕是輕而易舉。
??“你們都退下。”夜瀟淩冰眸掃過四周的侍衛，漠然下令。
??倏爾，空曠的雪妃墓地前隻剩他們二人，麵對著麵，久久無言。他羽冠束發，桀驁不羈，豐神俊朗，她墨瞳清冷，衣袂飄飄，一片蒼涼惆悵伴著寒風彌漫散開。
??夜瀟淩從懷中抽回一封密函，封麵三個大字“決戰書”刺痛他的眼，熟悉的字跡，信函被他隨手扔向長空一掌震碎，瞬間化為漫天的紙削，似雪飄落。倏爾，薄唇輕啟，欲言又止，仿佛淺淺的試探，“你約我，隻是為了與我決一生死？”他話中有話，似乎想要跟她說些什麽，最後卻隻冒出了這樣一句。
??“不是。”她胸中冷笑，不解他此刻的優柔寡斷，想當初他若是不曾對她趕盡殺絕，害得冰冰慘死，他們之間也不至於如此。
??夜瀟淩冷冽的眉鋒不禁一動。
??“還有‘四象乾坤圖’，”言芷珊冷眼瞥過夜瀟淩側臉，不冷不熱道，“你還打算隱瞞嗎，我知道它就在你手上。”
??“‘四象乾坤圖’在你心中就那麽重要？”夜瀟淩眸底閃過一絲失落。
??她看著他心口猶如千萬隻螞蟻撕咬，冷聲道：“那是自然。絕想要的東西，我都會替他拿到手。”
??“絕……”好親昵的字眼，“嗬嗬，又是傅絕……”夜瀟淩悵然一笑，袖中的掌心不禁握緊發出咯吱脆響，唇角揚起一絲戲謔冷笑，“那麽你以為你能夠勝得了我。”
??“試了便知。”語罷，她寒眸一閃，頃刻間，腰間的軟劍出鞘，朝夜瀟淩毅然不動的身軀刺去。
??他動作快如閃電，矯健的身姿迎風而退，發絲隨風而動，猝然一個瀟灑側身，如鬼魅般移步繞到芷珊的側身，出手將她雙手擒住，言芷珊眼見雙手被擒，柔軟的身子，順勢彎曲下滑，提腳猛地踢向夜瀟淩的側臉，夜瀟淩避開一腳，手一鬆，她失了束縛，眼疾手快，又向他連環攻去，夾著刺骨戾氣的劍刃直逼他的咽喉，讓他為之一振，恍然失神，她的武功果真精進了。
??他反手接住，她的一劍，指尖夾住鋒利如冰的劍刃，僵持住，劍氣的碰撞，發出吱吱嘶鳴。
??“為什麽不出手？”言芷珊不禁感到錯愕，劍氣瀾天，狂風席卷大地，雪花四濺，掀起她的衣角，淩亂她的發絲，如墨的瞳孔，熱血沸騰，浸得血紅，每一招極盡狠絕地直逼夜瀟淩要害，招招皆是致命的狠招，而他隻是躲閃，卻不出手。
??她的劍劃破了他胸前的衣襟，露出袒露的胸襟，一個玲瓏精致的小香囊自他衣襟驟然隕落，猝不及防撞進她的眼簾。
??那是……為什麽，他竟然戴著它？
??她突然想衝上去問他，你不是不在意孩子嗎，為什麽還要戴著孩子的骨灰。僵持的劍鋒，將他們的距離拉開，依稀是生死之間，她咬牙忍住了躁動，聚精會神於手中的劍上。
??他也看到了雪地上的香囊，半響，他沙啞的嗓音，沉重滄桑而帶著磁性，深入骨髓的追問，“事到如今，我再問你一次，如果我們之間沒有所謂的仇恨，你可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其實……”
??“哈哈哈……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她胸口一滯，夜瀟淩，你這是後悔了嗎……可惜，太晚了……
??“仇便是仇，恨便是恨，你我之間，覆水難收，不共戴天。”
??“好個‘覆水難收，不共戴天’，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什麽？難道說……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得到‘四象乾坤圖’？”
??算什麽？一心一意的欽慕，琴簫和鳴的相知，生死不離的相戀相守，抹不掉背叛與猜忌，拭不去血海深仇。
??“夜瀟淩若你遲遲不出手的原因是還不放下過往，就讓我替你斬斷這些束縛糾纏。”言芷珊心中默念著，再一回眸，她眼神冷漠冰冷，不削一顧地嗤笑道，“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我從未真正愛過你，至始至終，從來沒有！如你所想，接近你就是為了‘四象乾坤圖’，對付你這樣天生疑心重的男人，若非不折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你又怎能輕易上鉤。”
??“原來如此——”夜瀟淩身形一頓，支撐劍刃的指尖一顫。他頷首，眼波流轉間似乎深深歎了一口氣，下一刻，眼底的柔情消逝無蹤，唯剩陰狠冰冷的殺意，“砰——”一聲劍鳴，長劍被震裂，斷作兩截。
??劍已斷，她聚氣於身，寒風在風雪之間肆謔得愈加猛烈，半空中，她淩空旋舞，翩然身姿宛若仙子，刹那，一條白綾自她袖中迸射，纏繞著她的周身，自她的指尖縫隙流出，朝著夜瀟淩襲去。
??‘雪魄十三式’每一招都美得窒息，最後一招稱之‘雪刃之舞’白綾幻化成一道凝固成冰的利刃，刺向夜瀟淩的心髒。
??彼時，夜瀟淩的渾身亦籠罩一層無形的氣流，將她的氣刃阻擋在在外，形成一道漩渦，不得近身。
??你終於出手了嗎？她默默闔上眼簾，扯動聯袂的白綾，逼盡全身功力，舞出最後一道氣流匯聚的雪刃，刺向夜瀟淩。她嘴角綻放一絲邪魅的笑意，仿若暗夜綻放的詭秘薔薇，帶著絕望的氣息，拚盡一切，等待死亡，沒有了絲毫求生意識，不求取勝，但求同歸於盡。
??她渾身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與他漸漸逼近，直到那一層無形的屏障氣流瞬間散去，她的雪刃狠狠地刺入了肉體，直到滾燙的血液濺在她冰涼的手上，一片淒紅。
??她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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