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她與他
那人五官生的溫潤,讓人想起初春的嫩芽,天邊潔白的雲朵,那一切令人舒適的東西。
——盛滄瀾。
慕酒酒欲哭無淚。
為什麽她變成了這個模樣,這是幻境吧?她可並沒有覺得自己身體結構……額……出現了變化。
眼前的池清秋眼眶一熱,抱住了她。
這個懷抱冰冷而決絕,如同將死之人緊攥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慕酒酒有些呆愣。
眼前少女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甚至壓抑著哭聲。
慕酒酒想告訴她,你認錯人了。可她的的身體被牢牢的固定住,即使想掙脫擁抱也無法抗衡那股力量。
四周沒有一個人,她內心有無數疑惑,想大聲說些什麽,卻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她無法發出絲毫聲音。
慕酒酒多麽想仰天長嘯。
命運啊,你在製止我說出真相。
她並不覺得害怕,盡管這件事看起來詭異極了。或許是因為眼前的少女跟她一樣的長相,或許是因為別的願意去。
慕酒酒感受到左胸口癢癢的,似乎是誰指尖的觸碰。
對方擁住她,指尖卻在她的肌膚上規律的劃動。一開始慕酒酒以為她在寫字,後來發現她僅僅是沿著她皮膚紋理輕輕撫弄。
慕酒酒心中輕歎一口氣,看來這兩人並非簡單的師徒關係啊。
段千曉那個直男竟然一直未察覺。
不過現在,兩人一人早已化作黃土白骨,另一人的身體不知被什麽東西占用,靈魂都換了個,實在是造化弄人。
“師父,抱歉,我沒有聽你的話,也沒能活下來……”
湖水裏的少女在她的耳邊輕聲喃喃,她的聲音空靈,如同天籟。
慕酒酒眼神有些複雜。
“師父,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聲謝謝……”池清秋喃喃:“若是沒有師父,我可能早就死了吧,是你將我解救出來,讓我擁有另一種人生。”
池清秋笑了笑,這讓她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煙火氣。
可惜你的師父也不在了。
慕酒酒有點難過的想。
“我要走了,師父你要好好活下去呀。”池清秋輕輕道。
慕酒酒依舊無法說話,可手指能微微活動了。
她想抓住那人的手心,寫下一些什麽。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浸濕了她的臉。
慕酒酒看著眼前的少女,心想,原來女鬼也是會流淚的麽。她感覺對方的身體逐漸透明,這一瞬間,即使她不是盛滄瀾,不能完全體會他們之間的感覺,也覺得有些許難過。
池清秋的身體變得虛幻,就在她的眼前。
一切景象潮水般散去,世界又變得安靜了。
樹葉搖晃,聲音簌簌,一切似乎從未出現。
慕酒酒的身體像解脫了什麽束縛一般,能夠活動了。
周圍無人,剛剛的一切仿佛是錯覺。
她往湖水中望去。
裏麵分明是自己的臉。
那剛剛又算怎麽回事兒?
她有些泄氣地往水中砸了一塊兒石頭,水波蕩漾,自己的倒影變得扭曲起來。
與此同時,一種巨大的吸力從湖間傳來——
慕酒酒感覺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她跌了下去……
……
慕酒酒眼前浮現了破碎的畫麵,就像是碎好的拚圖重新組裝。
眼前模糊的出現幾道身影。
其中一個衣袍當風,身形如同碧樹。另一個男子額角有疤,模樣看起來有些凶狠,他扼住了一個女孩的脖子。
這一幕就像蒙了一層霧的電影一般,慕酒酒感覺身體可以在其間自由穿梭,但無法觸及到前方的一景一物。
奇異的事,這明明是以畫麵的形式展現,她卻似乎能感受到一些人的心情。
這種強烈的共情感……
耳邊響起交談聲。
“桑遙兄也算是有點名氣的人物了,居然拿一個手無束縛之力的女孩做威脅,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說這話的是那位身影修長的男子,慕酒酒雖然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是能猜測到他的身份。
接著一位額角有疤痕的男子陰惻惻的笑道:“我向來是心狠手辣之輩,這點滄瀾殿主在與我同在宗門時,不就是了解的麽?”
原來這兩人還是師兄弟啊。
慕酒酒看著那男子手中匕首抵住的小女孩,以及兩人的顏值對比,心想這也不知道是什麽宗門,怎麽收的弟子差別這麽大。
眼前的盛滄瀾看著他,直搖頭。
“即使為草莽之輩,也有許多有血有肉的好漢。桑遙兄連婦孺小孩都不放過,若是師父在天有靈,看到如今的你,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名為桑遙的男子用沙啞的聲音說:“盛滄瀾你不用激我,師父即使在,更在意的也不過是你們這些為他長臉的徒弟,何曾會考慮過我的想法?”
盛滄瀾眼底神情淡淡。
師父臨終前的一些囑托回響在他耳邊,他可惜地搖頭。
桑遙先是狂笑,然後大聲道:“盛滄瀾,世人都說你高情遠致,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這無辜之人命喪於此麽?”
在他們說這些話時,被綁住的女孩卻一直很安靜。
她眼底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仿佛這一刻,她的性命沒有掌握在別人的手裏。
盛滄瀾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的眼睛輪廓很漂亮,可是美中不足是裏麵少了些這個年齡應有的神采。她的身體有些羸弱,與身後挾持她的桑遙對比,越發襯得她身材嬌小。
她的神情神情是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波瀾不驚,甚至莫名有幾份滄桑意味。
這是一雙有故事的眼睛。
直到桑遙手中的匕首劃破她表麵的肌膚,一線血色露出,她也沒有尖叫,也沒有流淚,甚至沒有發出絲毫細微的聲音。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盛滄瀾心中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要救下她的想法。
……
就在慕酒酒完全沉浸在眼前劍拔張弩的環境時,眼前的畫麵竟然悄然一變。
誒,怎麽回事兒?
她還沒看到結局呢!怎麽突然換鏡頭了。
眼前的畫麵更加模糊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封閉的地方。
灰燼與鮮血混雜在一起,正中心處的少女,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在她的背後是巨大堅硬的岩石,腳踝手腕上纏住的是一種叫不出名字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