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普洛夫的狗03
“我還挺喜歡她演的那個網劇, 沒想到人品這麽差，就連臉都是假的，還騙朋友的錢去整容, 這種人早就滾出娛樂圈了…”
??護士小姐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飛快取消了關注, 注意到旁邊正看書的蘇漾, 一下子反應過來, 降低音量，“不好意思啊原小姐, 我太激動了, 有沒有吵到你？”
??被指派過來照顧原嬌的時候心裏麵還很不安, 因為其他人都說這是位很難伺候的主兒, 最愛挑刺, 之前有個護士不小心灑了點水在原嬌身上，直接被罵哭了, 工作也丟了，等自己過來, 真正接觸了, 又發現對方似乎和傳言的不一樣，至少不會無緣無故發火，脾氣還算好, 雖然有些冷淡, 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書, 自己隻需要幫忙換吊瓶, 或者替她把靠枕墊高, 工作輕鬆, 心情還愉悅，因為總有不同的帥哥來探病，昨天幾個不同類型的，今天又來了個大美男。
??不知道是不是原嬌長得太好看的緣故，她總感覺每一對都很有cp感，桀驁狼狗和帶刺玫瑰花，溫文爾雅的鄰家哥哥，乖巧聽話的妹妹，瞬間就能在腦海裏補寫出萬字小說，剛才那個更好，直接開口叫了哥哥，德國骨科的節奏啊。
??這樣一想，她那張臉頓時不受控製地飄紅，看向蘇漾的視線也越發灼熱。
??蘇漾當然不知道對方這些小心思，隻覺得她話裏提到的人名有點眼熟，花了兩秒鍾在腦海裏搜尋記憶，總算對上號，許程程，不就是那個喝翻了原嬌，又趁機將她推下水的三十六線小明星嗎？
??看這動靜，應該是漆景動的手了。
??掃了眼手機屏幕，幾乎全是醜聞，整容，包養，在劇組口出狂言，私生活糜爛…這會已經跟經紀公司解約，還欠了一屁股債，照片上的許程程頭發淩亂，瞪大眼睛，揮舞著手臂去擋鏡頭，活像個瘋婆子，仔細一看，鼻子和嘴巴還有點歪，滿臉猙獰，跟之前遊輪上光線靚麗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沒事。”這是回答對方之前的問題，跟著又道，“你是許程程的粉絲？”
??蘇漾身上的病號服已經換了下來，穿的自己帶來的衣服，白色馬海毛毛衣，頭發披散著，隻在耳側別了枚樹葉形狀的發卡，歪頭看過來，不光發卡上鑲嵌的碎鑽璀璨耀眼，那張臉更讓人移不開視線。
??對方愣了愣，也不知道為什麽，臉有些紅，“其實我最開始是喜歡《宮主大人》裏麵的男配，就演蘇青的那個，白露剛好和他有感情線，看了幾集，覺得這兩個人還挺搭，就粉上了。”
??原嬌的日常都是圍繞著秦霽轉，所以對方說的什麽宮主大人，蘇青，白露，蘇漾通通不知道，但許程程似乎比想象中名氣大點，至少醫院裏，或者說自己身邊都還有她的粉絲。
??兩人又聊了十多分鍾，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護士小姐姐在說，蘇漾隻負責聽。
??“其實我感覺原小姐你來演白露肯定比許程程更合適，你比她漂亮多了，之前還不覺得，我現在再看，許程程鼻子都是歪的，臉上整容痕跡太重了，全是玻尿酸，她演戲也不行，隻知道瞪眼，拍一幕戲能瞪好幾次，我都心疼跟她搭戲的男演員，說真的，原小姐你就沒想過去當明星嗎？你長得這麽好看。”
??最後那句話完全是肺腑之言。
??因為職業的關係，加上醫院隱私性很強，經常有公眾人物係出入，自己也算見過不少藝人，但沒有哪一個能跟蘇漾相比。
??鏡頭裏看著還好，皮膚白皙，毫無瑕疵，等到了麵前，美貌多多少少要打點折扣，蘇漾不同，那張臉就像經過了頂級的美顏和磨皮，完全挑不出缺陷來。
??陽光撒上去，跟鋪了層金粉似的，眉眼也因此變得生動起來，偏偏她瞳孔裏又是冷的，那種奇異的吸引力格外能蠱惑人心。
??原隋推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畫麵：
??藍發女孩安靜地坐在會客沙發上，麵前攤放著一本書，粗略掃了眼，似乎是外文。
??頭稍微低著，有幾縷細碎發絲掃過毛衣領口，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鎖骨隱約可見，玫瑰金色的鏈子延伸進去，渾身氣質憂鬱而冷漠，就像開在懸崖邊上的花，透出不自知的美麗。
??原隋跟這個妹妹並不親密，小時候還經常跟在他身邊，哥哥長哥哥短地叫，後來遇到秦霽，原嬌就不粘著他了，兩人前不久還因為婚約的事情吵過一架，他看得很清楚，秦霽根本就不喜歡原嬌，一味地死纏爛打隻會令對方厭煩，圈子裏誰不知道原嬌對秦家小子癡心一片，連帶著他們原家也丟了個大臉。
??但原嬌身體裏畢竟跟他流著同樣的血，哪怕再不待見這個妹妹，原隋也不可能眼睜睜看她被外麵的人欺負。
??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也是秦霽做得不對，原嬌落水，第一個跳下去救她的竟然不是秦霽這個做未婚夫的，事後還忙著安慰闖禍的女生，連來醫院探病都是被秦家人強行綁過來的，如果不是秦爺爺發了火，隻怕秦霽到現在還跟別的女人混在一起。
??原隋向來是個公平的人，以前從來沒有因為原嬌是自己的妹妹而偏袒她，但這一次，原隋突然感到了血緣的奇妙，妹妹落水的時候，他在部隊裏也覺得心髒驟痛，跟著就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說是原嬌落水，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
??其實，有個妹妹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隻要她稍微乖點，就像現在，安安靜靜坐著，不惹事，不去沾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心髒都不由柔和起來，甚至想伸手去揉揉她的發頂。
??原隋隱約記得妹妹有兩個發旋，比自己還要多一個，這種類型的一般會很聰明。
??他正走神，就聽見有人喊原先生。
??妹妹也跟著看過來，那雙眼睛幹淨通透，似乎是詫異他怎麽來了不說話，原隋幹咳一聲，飛快錯開視線，“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爸媽和爺爺都在家等我們，還有什麽要拿的嗎？我幫你收拾。”
??兄妹倆一個長相酷似母親，另一個像父親多點。
??原隋就比較像原父。
??寬肩窄臀大長腿，身材好得沒話說，這會雖然沒穿軍裝，少了製服誘惑的味道，但休閑服套在身上依舊有種禁欲感，眼睛是內雙，瞳孔漆黑，眉毛細長而上挑，嘴唇很薄，看起來沒什麽血色，但恰好是女人會迷戀的那種類型，忍不住想貼上去，輕輕吮吻，讓他露出更多，不一樣的表情來。
??蘇漾身上換這件衣服都是原家送過來的，要說別的，還真沒什麽要帶，所以她搖頭，“不用了，我們現在就回家嗎？”
??等原隋反應過來，自己的右手已經伸出去，準確無誤地按在女孩頭頂，果然跟想象中一樣軟。
??“哥？”對方眨眼，睫毛也跟著顫了顫，瞳孔裏清晰倒映出他這會的樣子，原隋瞬間慌亂地收回手，又恢複成冷淡模樣，矜持地點了點頭，“嗯，現在就走，家裏人還在等我們吃飯。”
??話少，動作卻一點不含糊，伸手就接過蘇漾拿在手裏的挎包，酒紅色，還綁了個蝴蝶結，跟他渾身氣場絲毫不搭，蘇漾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話也沒說，乖乖跟在後麵。
??原隋一開始走得很快，發現妹妹要小跑著才能跟上自己，又刻意放慢了腳步等她。
??這個哥哥，倒是比秦霽，漆景他們要可愛。
??好歹對原嬌是真心的。
??妹控可以培養嘛。
??車已經等在門口。
??司機是原家的老人，已經幹了二十來年，以前是原爺爺手底下的兵，從特戰部隊退下來，就當了原家的保鏢兼司機，嘴巴嚴，辦事也牢靠。
??因為長相凶狠，胳膊上肌肉虯結，右邊眉骨還有道傷疤的緣故，原家很多小輩都害怕他，以前的原嬌麵對這人也有些發怵，當然，蘇漾是不會怕的。
??“已經好了，謝謝嚴叔關心。”
??聽見這話，對方明顯愣住了。
??原嬌愛耍大小姐脾氣誰不知道，也就秦霽能被她看進眼裏，沒想到落了次水救起來，性格變了這麽多。
??原隋倒是沒多大反應，他跟原嬌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了，上回見麵還是為了給原老爺子賀生，說的話五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他本來習慣性坐副駕，拉開車門的時候，腦海裏靈光一閃，又換到了後座。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原隋一開始是盯著窗外，餘光注意到旁邊的女生又把書拿出來，等了幾分鍾，發現她依舊不知道悔改，絲毫沒有要把書合上的征兆，總算忍不住開口，“別在車上看書，對眼睛不好。”
??雖然開了壁燈，但光線還是不太明亮，加上又是晃動的環境，對視網膜傷害很大。
??蘇漾乖乖把書放回去。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藍色的發披散在肩頭。
??原隋總算看清了項鏈的墜子是什麽，一顆桃紅色的心，很通透，質地像水晶，他對女生的這些小玩意兒向來不感興趣，以往原嬌的生日禮物也是別人出主意，買了直接郵寄回去，這次難得多看了幾眼。
??旁邊突然傳來打噴嚏的聲音。
??毛衣？怎麽連外套都不穿，領口也是敞著的，難怪會冷。
??原隋抿了抿唇角，“嚴叔，把空調再調高幾度。”
??前麵應了一聲，手指在控製台的某個鈕上一按。
??車內慢慢變暖，女孩子坐姿端正，兩隻手平放在膝蓋，目光直視前方，從原隋那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她細長卷翹的睫毛，微垂著，在眼瞼投下圈淡色陰影。
??鬼使神差地開口，“你看的什麽書？”
??蘇漾有些意外這個向來冷漠的哥哥竟然會主動跟自己搭話，要知道對方以前都是匆忙來，又飛快地走，兩兄妹哪怕坐在一起也沒話說，關係比跟外人還要糟糕。
??“尼桑的《深淵》，你要看嗎？”
??封皮是綠色的，邊緣包著黃銅硬殼，還有個鎖扣，原隋接過來，隨便翻了幾頁，果然是外文原本，印刷得倒是蠻清楚，就是內容有些拗口，“你能看得懂？”
??不是看不起原嬌，對方心思壓根沒放在學習上，腦袋裏裝的全是秦霽，原隋會這麽想也是正常的。
??蘇漾點頭，“可以啊。”掃了眼他手指壓著的那一頁，“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正凝視著你，每個人在照鏡子的時候都能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原隋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這是直接把最後的內容翻譯了一遍，果然是懂的，聰明的妹妹怎麽也要又蠢又傻更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心裏默默添上條優點，英文棒，聲音也好聽。
??“除了這本，你平時還看哪些書？”
??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軍隊裏，接觸的也是男性，哪怕聊天也圍繞著槍械武器之類，並不怎麽會找話題，話一出口原隋就有些後悔了，女孩子應該不會喜歡討論這個吧。
??誰知道對方眼睛亮了亮，裏麵有明顯的光跳動。
??“歐尼蘭諾的《惡之都》，《□□》，康平一郎的《山海注》，蒙采的《灰色情人節》…還有江一聞寫的那幾本關於槍械和射擊的，我都挺喜歡。”
??這裏麵有些書讀過，還有的他連聽都沒聽過，但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你對射擊感興趣？”
??原隋今年才二十五，隻比原嬌大三歲，但從二十歲開始已經有很多人給他介紹對象，有的對槍械壓根不感興趣，為了迎合他的喜好還要裝出一副自己很喜歡的樣子，等問到又回答不上，聽起來就漏洞百出，拙劣得很。
??一方麵高興妹妹有著跟自己同樣的愛好，另一方麵又擔心她也不是真的喜歡。
??但原隋問了幾個問題，由淺到深，對方都能答出來，而且還有自己的見解，新穎而獨特。
??原嬌當然是不喜歡這些的，架不住蘇漾接觸過，而且玩得還不比原隋這個部隊裏專業的差，原隋頂多接觸了六七年，她不一樣，她起碼花了二十年的功夫在上麵，放一把槍在麵前，閉著眼睛都能摸出它的內部構造。
??“有時間我帶你去俱樂部玩，教你打靶。”
??如果說之前原隋對原嬌的關心度隻有三分，這會至少已經上升到了五分。
??聰明，乖巧，還喜歡槍械，能和自己聊到一起。
??理想中的妹妹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車子緩緩駛入麓山居民區，這裏住的都是當年退下來的那一批革命先烈，每個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門生遍及全國，咳嗽一聲都會引起京都動蕩。
??站崗的兩個小哥哥看著才二十歲出頭，身高腿長，臉也俊，一身軍裝，站得筆直。
??雖然是軍區牌照，也要例行檢查。
??車窗慢慢搖下來，先看到原隋，然後才是坐在裏側的蘇漾，柔和的暖橙色燈光撒在女生臉上，側臉漂亮得驚人，哨兵愣了兩秒，還是原隋露出冷色，問好了沒有才反應過來，抬手示意放行。
??念念不舍地收回視線，壓低聲音問旁邊同伴，“剛才那輛車是誰家的啊，你知道嗎？”
??“原家的，你問這個幹什麽？”
??“那藍色頭發的那個女生是原家的表親？”
??對方一聽藍色就皺眉，“你說的該不會是原嬌吧，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小姐，跟原隋是兄妹，別想了，原嬌有未婚夫的，秦家你應該知道吧，門當戶對，老早就定了親的，我們這樣的家世背景根本沒可能。”
??原嬌雖然名聲不太好，但長相沒得挑，有些沒聽過她開口說話的，光看人，會動心並不奇怪。
??這麽想著，他又叮囑了一句，“我勸你早點打消不該有的念頭，原嬌也就剩下那張臉能看了，脾氣爛透了，渾身的公主病，不過她運氣好，出生在原家，上頭有人頂著，想怎麽鬧騰就怎麽鬧騰。”
??“不會吧？我看她不像脾氣很差的樣子啊。”
??“你才第一次見她。”對方拍了拍他肩膀，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等以後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假話了。”
??車子停穩。
??原隋先下車，一手拉住車門，另一隻手體貼地墊在腦袋上，防止撞到，蘇漾歪歪頭，看了眼因為事情被原隋搶過去幹了自己隻能站在旁邊的嚴叔，視線又移回來，“謝謝哥。”
??這句話一下子將兩人關係拉開，原隋壓下心底的那絲異樣感，“跟我不用這麽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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