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弟弟嗎12
過去的時候, 沈憫手裏正捧著枚貝殼。
??他其實早就來了, 在鄭奕倫給蘇漾推秋千的時候, 他甚至看到了鄭奕倫背過身, 偷偷嗅聞手上殘留的香氣,眼睛裏的那種癡迷神色,很多人眼睛裏都出現過, 比如宴川。
??老實說,兩個月以前,沈憫其實並不太能理解沈棠的魅力。
??美則美矣,但尖銳冷漠,像玫瑰花莖上的刺, 一握上去就會被紮得鮮血淋漓, 而且接觸下來才發現,她骨子裏也隻是個小女生,驕縱任性, 甚至意外地有點蠢,羽翼未豐就敢跟沈家瑞對著幹, 換成自己,沈憫想,他大概會假裝乖順,再偷偷將權力攬到手裏。
??經曆過那樣不堪的一世,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權和錢意味著什麽。
??隻要有這兩樣東西, 輕輕鬆鬆就能踩在別人頭頂, 那人還要對你感激涕零。
??社會從來都不公平, 端看你是要做底下的那個還是願意當人上人,沈憫當然選擇後者,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還有什麽可害怕的,要怕也該別人怕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是那天晚上的餐桌,還是送到七班來的新課桌,又或者是自己被擠兌中傷時恰好路過,空寂的生活裏突然多了道影子,以一種強勢,但並不會惹人討厭的架勢闖入,再牢牢紮根。
??如果是前世,一開始被折磨詰難的時候,他確實渴望有人能來拯救自己,最好像太陽一樣耀眼,但時間一長,並沒有伸手,心理越發陰暗晦澀,到現在,沈憫已經不喜歡太陽了,甚至稱得上厭惡,討厭燈光,討厭過分明亮的環境,以至於…討厭人群中耀眼的存在。
??沈棠就是這樣一個存在,人人誇讚,優秀異常,渾身上下都在發光,但也剛好是他最不喜歡的類型。
??當然,隻是以前。
??都已經觸碰過陽光的溫度了,為什麽還要拱手讓給別人?
??他也想擁有。
??不,是一定要擁有。
??誰敢搶就殺了誰。
??斂去眼底異色,少年笑得既甜又乖巧,任誰也想不到他腦海裏正充斥著怎樣可怕的惡念。
??“姐姐,我們現在回去嗎?”
??蘇漾沒說話,先掃了他手裏的貝殼,雖然海邊有很多形狀和花紋差不多的,但她就是有種感覺,這應該是鄭奕倫撿起來送給她的那枚,說明什麽?說明這家夥早就來了,甚至很可能跟了自己和鄭奕倫一路。
??沈憫注意到她視線,立刻張口解釋,“我看你放在旁邊,怕你走的時候忘記拿,就先幫你收起來了。”
??這理由聽起來無可挑剔,如果力氣沒有大得快把貝殼捏碎就更有說服力了。
??蘇漾伸手拿過來,果然看到右側已經出現了裂痕,還缺了一小塊,剛好旁邊就是垃圾桶,她直接把東西扔進去,沈憫眼睛裏的火苗一下子熄滅,變成另一種光,透著點愉悅,他的唇色很淡,在月光下接近透明,皮膚也是白的,黑發柔軟地包裹住耳際,白t恤,牛仔褲,簡簡單單的打扮,卻有種幹淨清爽的氣息,以至於說話都帶著股好聞的牛奶糖一樣的味道,“姐姐喜歡貝殼嗎?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海灘上有很多。”
??比你丟掉的那個更好看。
??後麵那句話雖然沒說出口,蘇漾卻懂了,搖頭說,“不用了,我不喜歡。”
??意思有點模糊,到底是不喜歡貝殼還是不喜歡送貝殼的鄭奕倫,沈憫捏了捏指尖,將心底的疑惑壓下去,反正不管哪一種,總歸是好的。
??他對鄭奕倫感官極差,前世打自己主意,往酒裏下/藥,又當著沈棠的麵開/槍,直到現在,他都還清晰記得子彈從大腦皮層穿過的那種感覺,鄭奕倫不往自己麵前湊還好,至少可以多活幾年…
??兩人並排走在海灘上,沈憫餘光注意到身後的鄭奕倫小跑幾步,似乎是想追上來,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又停住了,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沈家瑞有跟你提過嗎?”
??沈憫花了兩秒時間才明白過來她問的是什麽,點了點頭,“有說到,還讓我多勸勸你。”
??兩人下午一起遇到鄭奕倫,助理全都告訴了沈家瑞,他在蘇漾那碰了壁,隻能把主意打到沈憫身上,沈憫試探性提過,說鄭奕倫身邊圍繞著很多美女,似乎私生活有點混亂,沈家瑞半點不在乎,反正在他看來,蘇漾嫁過去就是鄭太太,外頭那些野花野草根本影響不到她的地位。
??沈憫那時候忍了又忍,才沒有把手邊的刀叉插進他心髒。
??他甚至慶幸,自己身體裏沒有流著沈家瑞一半的血。
??太惡心,也太肮髒了。
??蘇漾似乎是覺得好笑,輕哧一聲,眉眼籠上層冷色,“竟然讓你來勸我,看來他還活在夢裏。”
??沈憫不太喜歡她這樣的說法,顯得兩個人之間關係疏離。
??夜間的風有些涼,頭發也被吹亂了,蘇漾伸手把碎發撥到耳後,從沈憫那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她白玉般的耳垂,漿果紅耳釘,小小一枚,血一樣點綴在上麵,有種奇異的魅力,對方靜靜盯著海麵看了會,突然扭頭望過來。
??“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永遠隻顧自己眼前的利益,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回來。”
??瞳孔裏的光明明滅滅,最後脆弱得像要變成泡沫消失掉。
??沈憫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蘇漾,其他人肯定也沒看到過,她是沈家大小姐,更是帝瀾的明珠,高傲兩個字幾乎刻進了骨子裏,從來都是站在最頂端的,學習第一,競賽第一,連追求者也是最多最優質的,可現在,沈憫發現,她也會難過,她也會沮喪。
??就像突然推開了一扇門,發現了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心髒瘋狂跳動,喜悅和異樣的激動一點點盈滿胸腔。
??沈憫咬了咬舌尖,血珠沿著喉管滑下去,腥甜的味道充斥在嘴裏,但這樣一來,他臉色也更蒼白了,看著像大病初愈的模樣。
??蘇漾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皺了皺眉,“回去吧。”
??這時候的她已經看不出剛才的脆弱模樣。
??沈憫心底有點小小的可惜,腳邊正好躺了枚貝殼,深褐色斑點,潛意識裏覺得對方應該會喜歡,沈憫蹲下身,把貝殼撿起來,撿到一半又覺得應該洗幹淨再給蘇漾。
??大概是因為他很久都沒跟上去,走在前麵的人轉過身,冷聲道,“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放在三個月以前,沈憫絕對想象不出這樣的畫麵,沈棠會等他,而他願意替對方去做這樣幼稚的小事,指甲裏進了幾粒沙子,好在貝殼已經清洗幹淨,比鄭奕倫送的那枚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蘇漾大概是等得不耐煩了,沒再管他,沈憫起身,飛快地追上去。
??“你在幹什麽?想不開要投海自盡嗎?”
??對方頭發用發圈隨意地綁著,隻剩幾縷碎發拂過臉頰,輕飄飄掃他一眼,“我會遊泳,但我不會來救你。”
??隻說後麵那句話可能還更有信服力,偏偏前麵又多出一句,還有,自己看起來就那麽脆弱嗎?淪落到自殺,沈憫忍不住失笑,嘴角輕微上揚,他平時總是笑著的,但笑意永遠不達眼底,眼珠跟玻璃球一樣,通透,又望不進任何東西,唯獨這次不同,裏麵多了個女生的身影。
??兩人房間是挨著的,蘇漾先到,刷了卡要進去。
??“等等。”沈憫突然叫住她,從口袋裏把東西拿出來,“這個給你。”
??蘇漾沒說話,他也跟著看下去,一看就發現不對勁了,之前的月光很朦朧,眼下變成明亮的燈光,貝殼上磕磕巴巴的,斑點一塊大一塊小,還很不平整,沈憫自己都覺得挺難看,有些窘迫地想收回手,卻有人先一步拿走。
??“是挺醜的,不過我收下了。”
??前後兩句話,沈憫的心情就像坐了個過山車,先跌到低穀,然後又猛地躥上去,以至於那扇門已經關了很久,他都還盯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發呆。
??如果不是因為沈憫長得太好看,這麽一直站在別人門口不動,保潔阿姨可能已經把他當成癡漢了,過了會,還是沒忍住,走過去拍了拍沈憫的肩,問他是找人還是忘了帶房卡。
??隔壁傳來關門聲,背抵著牆,連燈都還沒按開的蘇漾勾唇露出一個笑。
??不管沈憫是不是“怪物”,至少這條線她已經刷了大半。
??大概是被自己那句話刺激到了,蘇漾第二天並沒有看到鄭奕倫,快十一點的時候,沈家瑞接了個電話,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
??那張臉就跟調色盤一樣,色彩紛呈,蘇漾看得還挺有趣的。
??“你昨晚都跟奕倫說了些什麽?他怎麽突然要去外公家。”
??這次來幾內亞島本身就是為了把兩個年輕人湊到一塊,彼此熟悉,加深了解,鄭奕倫昨天下午還表現得對蘇漾很有好感,問了很多和她有關的問題,喜歡什麽,討厭什麽,有些什麽興趣愛好,雖然大部分沈家瑞都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鄭奕倫應該不排斥這樁婚約,結果今天他再想把人叫出來,對方卻回答說訂了機票,馬上要走,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突然轉變態度,不用想都知道跟誰有關,畢竟晚上隻有他們兩個單獨相處過。
??沒等她開口,沈家瑞又道,“沈棠,你能不能稍微懂事點,你知道我為了把那份合同簽下來付出了多少努力嗎?”
??“不知道。”
??沈家瑞被噎了一下,臉色變得更難看,在他又要說話之前,蘇漾先打斷道,“如果把自己女兒當作籌碼來換取合同,這樣也能稱作是努力的話,那我可能真的無法理解。”
??她今天穿的是件珍珠白襯衫,頭發高高紮起,雖然身高上要比沈家瑞矮半個頭,氣場卻絲毫不輸,嘴唇輕抿著,眼神冷漠又譏諷。
??以為孩子不懂事,家長在教訓她的圍觀群眾瞬間明白過來,看向沈家瑞的眼神帶了點不一樣的色彩。
??大家族裏多的是這種事,但那些都是在背後,擺到明麵上來難免讓人笑話,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也幹得出賣女求榮的事兒。
??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了句,“攤上這種爹也是夠倒黴的。”
??沈家瑞這人,最愛的就是麵子。
??在還沒遇到陸琪以前,他隻是個普通的小職員,每天因為點瑣事被部長罵得狗血淋頭,有時候還要替同事背黑鍋,等後來發際,搖身一變成為沈總,甚至有人尊稱他沈先生,以前那些不堪的過往就成了禁忌和不可觸碰的傷口,偏偏傷口又被蘇漾親手扯開,沈家瑞隻覺得這女兒實在不孝,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跟陸琪一起死了才好。
??他看著麵前這張臉,漂亮又冷漠,恍惚間像是陸琪活了過來。
??沈家瑞骨子裏是有些怕陸琪的,對方太強勢,能力也強,可換成沈棠,他就不怕了,流著自己一半的血,而且又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陸琪壓不住,難道連沈棠都教訓不了嗎?
??右手忍不住舉起來。
??啪地一聲,沈憫腦袋被打得偏過去。
??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兩人中間,左邊臉頰有道明顯的五指印,不知道是沈家瑞用的力氣太大,還是他皮膚太過嬌嫩,嘴角已經破了皮,這會正往外滲血珠,少年像是感覺不到痛,依舊固執地擋在蘇漾前麵。
??沈家瑞心裏有那麽一丁點的愧疚,畢竟做錯事的又不是沈憫,但他的性格又說不出什麽道歉的話來,尤其還是對著個小輩。
??“讓開,和你沒關係。”
??肩胛骨被戳了一下,有點涼。
??一貫的冷漠語調,沈憫卻從中聽出了點不同的意味。
??他今天剛好也穿的襯衫,跟蘇漾是同色係,乍看像情侶裝,這念頭冒出來,嘴角便不受控製地上揚,他跟裴燃其實有些像,但也不同,裴燃是感覺不到疼,他是不在乎,畢竟更痛的滋味都嚐過了。
??見沈憫不肯走開,加上心裏憋著的那股氣也出了,沈家瑞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你一定要在外麵這麽鬧嗎?有什麽事回去再說,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丟臉。”
??已經有酒店的工作人員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蘇漾認認真真盯著他看了三秒,語氣感慨,“真稀奇,原來你也會覺得丟臉。”
??不等沈家瑞爆發,她已經先拉著沈憫轉身走人了。
??見沈家瑞表情不對,怕他又追上去打人,酒店的工作人員和熱心群眾將他團團圍住,等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哪還有蘇漾和沈憫的影子,拿了電話要撥過去,想到這是個很好的加深姐弟感情的機會,又退出界麵,把手機放回兜裏。
??這樣一想,沈家瑞更覺得沈憫要懂事多了。
??做姐姐的怎麽還比不上弟弟。
??他就想不通了,鄭奕倫到底哪裏不好,蘇漾的反應這麽大。
??電梯裏異常安靜,數字從1跳動到3。
??蘇漾冷著臉不說話,那隻手卻始終沒鬆開。
??沈憫悄悄看了眼她側臉,依舊很漂亮,睫毛上卻結著層霜,過了許久都沒化開,他突然想到對方笑起來的樣子,眼睛裏像是有很多小星星。
??大概是視線太灼熱,對方抿了抿唇,直直看過來。
??“你是傻子嗎?站在那裏挨打,不知道躲開嗎?”
??沈憫被接連兩個問句砸得有點懵,幸好反應得夠快。
??“那你怎麽辦?”
??這次愣住的變成了蘇漾。
??“我如果讓開了,這一巴掌就該打在你臉上,比起這樣,我倒寧願受傷的是我。”
??嘴角被用力戳了一下,扯到傷口,沈憫忍不住發出嘶聲,就聽她問,“疼嗎?”
??本能地點頭,換來一句活該。
??電梯停在7樓,等走到過道裏,蘇漾似乎才反應過來兩人手一直牽著,皺眉鬆開,沈憫垂眸看了眼,隻覺得心內有點可惜,對方體溫常年偏低,手也是冰涼的,可握在一起卻感覺到了熱度。
??那種想要牢牢抓住,舍不得放手的暖意。
??過分炙熱的陽光隻會讓沈憫覺得厭煩和憎惡,但如果是一點點,穿透雲層,暖洋洋籠罩在身上的陽光,像他這樣陰暗冷漠,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沒接觸還好,一旦觸碰到了,絕對,絕對不會再鬆開。
??門卡在感應器上劃過,綠燈閃爍,發出滴的一聲。
??蘇漾先進去,蹲下去換鞋的時候想起還有個人,又回頭,“進來啊,傻站著幹什麽。”
??他皮膚實在太白了,眼睛又是毫無雜質的黑,頭發軟軟垂下來,襯得臉上的那道痕跡越發顯眼,嘴角的血跡倒是已經幹涸了,隻剩顆紅豔豔的血珠,這樣子的沈憫,介於兩者之間,恐怕很少有人能抵擋得住他的魅力,放在攻略類型的劇本肯定能完成得很好,腦海裏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
??遙控器就放在茶幾上,隨手把電視按開,“你先坐會。”
??等她打完電話從臥室裏出來就看見沈憫乖乖坐在沙發上,膝蓋筆直,兩隻手平放著,視線有些恍惚,似乎在走神,姿勢看起來很沒安全感,臉上表情卻又十分冷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漠。
??正對著電視的是張很長很寬敞的四座沙發,茶幾兩個各一個單人沙發,蘇漾並沒有挨著坐過去,而是選了右邊的單人沙發。
??沈憫眼神閃爍了一下。
??電視裏正在播報新聞,連殺數人的凶犯近日被警方緝拿,和想象中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樣子不同,這人可以稱得上英俊,而且是非同一般的英俊,淡綠色湖泊一樣的眼珠,皮膚白皙,笑起來頰邊兩個酒窩,把他放進一排男模裏,再讓人來挑,絕對不會有人把他當成殺人凶手,凶手怎麽可能長這樣嘛,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對女性來說更是誘惑力巨大。
??男人叫萊維,以前的確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18歲出道,20歲退圈,隻待了短短兩年,算上在逃的這七年,滿打滿算也才27歲,甚至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隻有二十三、四的樣子。
??哪怕站在被告席上,麵對很多受害者的指控,依舊顯得溫和有禮,不像身處法庭,反而更像在開一場發布會,麵前是媒體和記者,還有粉絲,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理由卻不願意多說,最後猜測是因為童年受到了繼父的虐待,加上感受不到母愛,以至於性格扭曲。
??萊維殺了十七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職業也不盡相同,教師,公司老板,妓/女,白領,外賣員…隻從已有的這些線索上根本看不出他殺人的動機和偏好。
??新聞隻有短短幾分鍾,有對方站在被告席上的畫麵,有他身邊朋友,甚至前女友接受采訪時說的話,無一例外,都是好的,正麵的評價,唯一能被作為殺人理由的大概就隻有幼年的遭遇,被繼父苛責打罵,甚至因為他那張遺傳了母親,過分好看的臉動了點小心思。
??那個男人最後被剁碎了喂狗,倒不是警察查出來的,畢竟現場線索,凶器,指紋什麽都沒留下,連屍體都沒找到,是萊維自己親口承認的。
??也算罪有應得。
??蘇漾是這麽想的。
??“那個妓/女眼睛裏隻看得到錢,白領是喜歡萊維這張臉,外賣員撿到了他的手機卻想據為己有,說到底,這些人是死於自己的貪婪和自私,並不值得同情。”
??沈憫在腦海裏構思過很多種回答,唯獨沒預料到她會這麽說。
??萊維的經曆其實跟自己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兩人唯一共通的地方大概就是把整個世界當作場遊戲,其他人都是npc,死一個npc會有人心疼嗎?當然不會,因為根本沒人在意,沈憫以前也不會管別人怎麽看,大不了跟萊維一樣被關進監獄裏,但現在,他突然開始在意蘇漾的看法,害怕對方知道了自己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無害,會因此疏遠,甚至畏懼他,可潛意識裏,沈憫又覺得蘇漾跟其他人不一樣。
??下意識的把那句話問出了口。
??“如果萊維就站在你麵前,你會怕他嗎?”
??蘇漾隻沉默了幾秒,沈憫卻感覺時間過去了很久。
??“為什麽要怕?”
??對方眉眼籠上層冷色,似乎覺得這問題很幼稚很無聊,但最後還是耐著性子回答了他。
??沈憫舔了舔唇角,隻覺得喉嚨十分幹澀。
??“他殺了很多人。”
??說完這句話以後,身體無意識地緊繃,像是在等待宣判。
??“和我有什麽關係,他會殺我嗎?”
??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懸在胸口的那塊巨石一下子消失不見,沈憫愣了兩秒,然後笑開,“當然不會,姐姐這麽漂亮,脾氣又好,怎麽可能有人舍得傷害你。”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很冷漠,可接觸了就會發現她身上那些刺都是軟的,遠遠看著尖利,靠近了反而會主動收起來,溫柔的那麵也藏在刺底下,可惜大多數人都本能地退縮了。
??蘇漾輕哧一聲,顯然覺得他在講笑話,剛想說話,門鈴突然響了,是之前叫的客房服務,送來了冰袋。
??“看我幹什麽,躺著啊。”
??沙發還算寬敞,睡個人綽綽有餘,先用濕紙巾替他將嘴角的血漬擦幹淨了,然後再把冰袋放到臉上,怕滴下來的水太涼,還往脖子那墊了塊毛巾。
??沈憫全程閉嘴不說話,視線卻始終追逐著對方,瞳孔像是在發光,等蘇漾轉身去了臥室又慢慢沉澱成暗色,深沉得像是化不開的濃墨。
??一直冷漠多好,突然變得這麽溫柔,讓他還怎麽鬆手?根本就不可能放開了呀,已經嚐到了甜味,誰願意再去吃苦的,澀的。
??至少他不願意。
??與此同時,蘇漾收到條任務完成提示。
??了解沈憫的過去,完成度1/3。
??其實在問那個問題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了,萊維應該是某些方麵和他很像,被繼父企圖□□,又或者他也殺過人,否則沈憫不可能說出那種莫名其妙的話。
??相比之下,蘇漾更偏向後麵那種推測。
??事實證明,她猜對了。
??不管殺人的理由是什麽,有件事可以看出來,沈憫是真的很可怕。
??他才十四歲,就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犯罪痕跡,現在不比以前,到處都是電子眼,然而哪怕是這樣,依舊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犯罪,可見他智商也高出常人許多。
??這個小騙子,入學的時候隻怕故意藏了拙。
??手指點在鏡子上,印出條水痕,鏡子裏的人勾了勾嘴角,露出興致盎然的笑。
??單純幹淨的美少年可不比小惡魔的吸引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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