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和魚09
暑假轉眼即到。
??蘇漾雖然參加了期末考試，但依舊維持著沈嘉悅的一貫作風, 試卷發下來, 粗略掃一眼，把選擇題胡亂懵了, 再在填空那裏胡亂寫幾個1和0, 再把卷子一鋪，趴桌子上睡, 要不然就是丟紙團玩，等到可以交卷的時候立馬往監考老師手裏一塞, 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反正座位是按名次來的, 最後一個考場坐的基本上都是不愛學習的類型，她要是真的規規矩矩寫到最後才顯得不正常。
??陸潯理所當然又是第一, 第二名被他甩了十九分, 至於蘇漾，總分106，難得的三位數，名次倒是上升了點, 全靠選擇題來的, 有些一眼就能看出來選什麽，讓她故意做錯還真有點困難。
??蘇漾是倒數第五個被叫上去的, 陸潯第一名老師都沒說什麽, 像是已經習以為常, 反而她這個倒數還被誇了兩句, 可見一班的老師還有學校對沈嘉悅的要求有多低, 稍微進步點都覺得欣慰。
??一群姐妹嘩啦啦圍過來。
??“哇悅姐，你這次分挺高的啊，數學選擇題我才蒙對一個，早知道就全部選C了，肯定比我現在對得多。”
??“曆史也對了五道，悅姐該不會自己偷偷補課了吧？”
??“說什麽呢你，悅姐本來就聰明，以前隻是懶得寫而已，再說了，這段時間悅姐不是跟我們一起的嗎？哪有時間去補課。”
??“悅姐給我講講這道唄，我還特意在草稿紙上算過的，結果還是錯了。”
??後排熱火朝天，前麵的也在小聲議論，畢竟馬上就到暑假了，雖然有一半的時間都要花在補習班，但好歹還剩下幾天可以出去玩或者跟朋友聚會。
??“敏敏，你暑假是不是要去新加坡？”
??“新加坡？那個花園城市嗎？聽說那邊物價很貴的，一瓶水都要十多塊。”
??“我小姨是做代購的，那邊到處都是免稅店，東西比國內便宜好多。”
??“光是氣候就讓我想在那兒待上好幾年了，可惜我家裏今年打算去上海，不出國，好羨慕你啊，等回來記得跟我們說說那邊都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
??倪敏敏這次考試降了兩名，雖然不多，但剛好把她擠出前五，排在第六，心情不大好，所以回答得也很敷衍，其他人又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來了，說了幾句，聊到數學附加題上。
??這題有些超綱，雖然大部分的人多多少少能寫出些步驟，但全班隻有兩個人拿了滿分，一個是書呆子班長陳勉，另一個則是陸潯。
??少年坐在靠窗位置，背挺得筆直，白襯衫，卡其色長褲，看起來十分休閑，手指搭在試卷邊角，從指甲到骨節，再是手腕處小小的凸起，每一處都顯得完美而精致，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睫毛長而密，墜著細碎光點，跟漫畫裏的那些美少年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
??甚至讓人產生種錯覺，覺得他這樣的就應該存在於漫畫裏才對。
??短發女生目露癡迷，忍不住感歎，“世界上怎麽會有陸潯這麽完美的人，長得好看就算了，腦子還聰明。”
??眼睛突然一亮，她拿手肘撞了旁邊的閨蜜一下，小聲慫恿，“亞亞，你不是最後那道附加題不懂嗎？趕緊過去問啊，等下陸潯走了就沒機會了。”
??喜歡陸潯的很多，譚亞恰好也是其中一個，但她性格比較靦腆，長相也屬於清秀有餘，漂亮不足，常年披肩發，臉小小的，鼻子和嘴巴也小，平時很低調，也不喜歡出風頭。
??這會被好姐妹一說立刻羞紅了臉，推拒道，“算、算了吧，反正開學老師會講的。”
??短發女生撇了撇嘴，並不打算放過她。
??“問道題而已，沒關係的啦，你膽子大點，我看陸潯今天心情似乎挺好的樣子，成功的幾率很大。”
??“對啊，都要放暑假了，好歹去跟陸潯說幾句話。”
??“快去吧，剛好我們也不懂，等會你問了回來還可以跟我們講一講。”
??譚亞被轟炸得實在沒辦法，加上自己的確有些心動，這學期後半段跟陸潯一句話都沒說過，很大原因是沈嘉悅，對方壓根不允許她們接近陸潯，現在沈嘉悅疑似不喜歡陸潯了，何況就像其他人說的，自己隻是正常的交流學習，為什麽要怕？
??“那我真的去了。”
??“去吧去吧。”
??“加油！最好能把陸學霸的卷子借過來看看。”
??譚亞給自己做了好幾次心理暗示，然後才站起來，她跟陸潯離得其實並不遠，斜後排兩個位置，幾步路就走過去了。
??旁邊突然籠下團陰影，本來在草稿紙上演算的陸潯抬起頭來，注意到過道裏多出來一個女生。
??對方紅著臉，手裏還拿了張試卷，一掃就知道她想幹什麽了，他是不喜歡給人講題的，尤其女生，自己說話的時候注意力壓根不放在題目本身上，講完了照樣一頭霧水，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陸潯皺眉，正打算拒絕，視線突然跟後排的蘇漾撞上，並沒有規規矩矩坐著，而是將腿放在桌子上，悠閑地晃動。
??牛油果色的針織上衣，鎖骨那裏躺著朵黑色玫瑰，本來旁邊還有自己名字的縮寫，但早在上上個月就已經被洗掉了，這也是為什麽學校裏會瘋傳沈嘉悅對他沒興趣，不喜歡他了。
??沈嘉悅當初直接把做演講的陳勉從禮台上趕下來，自己站上去，衣領一拉，露出來的就是玫瑰旁邊那兩個花體英文：LX，顯然剛紋上去不久，周圍一圈都是紅的，但現在沒了。
??心底有絲微妙的失落感，以至於他渾身都變得不舒服，本來要拒絕的話鬼使神差變成了同意，“可以，你自己搬張凳子坐過來。”
??所以這是答應了？
??譚亞頓時受寵若驚。
??她本來就隻是試試，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陸潯這段時間已經不怎麽給人講題，連倪敏敏都碰了壁。
??“用我的用我的。”旁邊有人推過來凳子，完美打好助攻，順便朝她眨了眨眼，意思是抓住機會，譚亞臉更紅了，差點沒坐穩。
??“是這道嗎？”筆帽在試卷上輕點了一下，譚亞立刻回過神來，小聲回了句嗯，她其實有做一部分，把輔助線畫出來了，但後麵的因為超綱沒能解出來，滿分15，隻得了6分。
??陸潯點頭，專心看起試卷來。
??譚亞總算有了機會，偷偷觀察男神，以前都是隔著老遠看，一旦發現對方有抬頭的趨勢就趕緊移開視線，生怕被發現，這麽近距離地看，陸潯皮膚真的是好到爆，睫毛又長又密，聲音也好聽。
??“這樣作輔助線也可以，但不利於後麵設方程式，最好是從A點到F點作一條，再加上你原本的兩條輔助線，BD和CE，把圖形進行切割，像是這樣，能聽懂嗎？”
??對方眼神怔忡，顯然並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偏偏還要點頭說懂了，陸潯有些不耐煩，筆尖在圖形上戳出個黑點。
??“悅姐，你幹什麽去？”
??陳意當然覺得奇怪，聊得好好的，蘇漾突然起身，還把揉成一團塞進桌肚裏的卷子抓了出來，再看看正在給人講題的陸潯，難道是想過去找茬？
??不應該吧，老大紋身都洗了，這段時間完全把陸潯當成透明人，放在麵前也不帶理的那種，怎麽突然又感興趣了。
??“看不出來嗎？吸收知識。”紙團已經被展開，雖然依舊皺巴巴的，蘇漾拿在手裏晃了晃，徑直邊前麵走過去。
??她重新換了座位，調到倒數第二排，原因是嫌前麵太吵，影響自己的睡眠質量，這理由挺無語的，但老師還是滿足了，畢竟本來坐那個位置的女生就是被沈嘉悅用武力強行趕到後麵去的，巴不得能換回來。
??一股好聞的橘子味道從身旁掠過，清甜，又帶著幾分微醺，
??譚亞頓時開始緊張，雖然貼吧裏都在傳，說沈嘉悅耐心耗盡，不打算追著陸潯跑了，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她可不想落得跟倪敏敏一樣的下場，也太丟臉了。
??類似的事情以前發生過很多次，陸潯這回也先入為主地覺得蘇漾是來找自己，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讓對方等一會，女孩子伸腳踢了踢凳子腿，“借過一下。”
??叫的是譚亞，表情也不大耐煩。
??生怕對方因為這事發作，譚亞趕緊起身讓開，蘇漾迅速經過，一屁股占據了陳勉旁邊的位置，敲他桌子，“你數學怎麽樣？”
??陳勉主要的弱項在物理，他跟陸潯之間的分差也有一大半都來自這科，數學兩人可以說不相上下，頂多有那麽一兩分的差距，好比這次，陸潯149分，他148。
??愣了下才回答，“還、還還還可以。”摸不清對方到底想做什麽，但蘇漾算自己的救命恩人，那群混混後麵也沒再找他麻煩，陳勉猜測，應該是蘇漾的原因，所以上次倪敏敏生日，經過巷子口，聽到其他人說蘇漾壞話的時候他才會忍不住出聲。
??蘇漾露出個若有所思的表情，把卷子塞他手裏，“最後一道會嗎？”
??這張臉就近在咫尺，假睫毛，幾乎鋪滿整個眼皮的紫色眼影，陳勉看著看著竟然詭異地臉紅了，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蘇漾比倪敏敏要漂亮很多倍。
??“會不會？”
??對方明顯不大耐煩，加重語調又問了一遍。
??陳勉趕緊點頭，“會！會、會的。”往常說這樣的短詞都不會結巴，這次偏偏還就結巴了，暗自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句，緊張什麽啊，又不會吃人，“你、你是這、這這這道題不懂嗎？”
??“嗯，從最開始作輔助線開始講。”
??周圍的人其實挺想吐槽的，連基礎知識都沒弄懂就開始學附加題了，消化得了嗎？但想到蘇漾這段時間的豐功偉績，連堵在後校門專朝學生收保護費的幾個社會青年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們覺得還是閉嘴比較好。
??中間陳勉的同桌回來過，發現自己位置被占了還挺不高興，等認出來占他位置的是誰，直接灰溜溜地走人了，一個座位而已，惹上沈嘉悅不值得。
??“這、這裏作條輔助線，連接A和F，然後再把BD和CE連起來，設BC為x，那麽AF就是√3x，這裏的角度值是30度，跟旁邊兩條線剛好組成直角三角形，運用勾股定理可以求出它的邊長…”
??陳勉的聲音不算大，但也絕對不小，很清楚地遞到了耳朵裏，陸潯隻覺得心煩，注意力也壓根沒辦法集中。
??他本來以為蘇漾是要找自己問題，都已經在考慮是先給譚亞講完，還是從作輔助線那裏重頭再說一遍，誰知道對方直接從旁邊繞了過去，坐到陳勉身邊，陳勉的數學是不錯，這次隻比自己少了一分，但想到上次其他人說的，陳勉說話容易結巴，這樣還怎麽講題？
??這麽想想，陸潯又放心了。
??誰知道陳勉一口氣說了這麽長一段話都沒結巴。
??蘇漾顯然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麽沒結巴？”
??這麽一打岔，陳勉還真就開始結巴了，磕磕絆絆把角度值計算出來，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要、要要不然我給你把詳、詳細步、步步步驟寫出來吧，你先、先看，有、有不、不懂再問問問我。”
??聽見這話，陸潯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就說，找陳勉就是個錯誤的選擇，照這種速度，恐怕一個小時都講不完。
??“沒事，你慢慢講，我有的是時間。”
??蘇漾笑了下，露出個無所謂的表情，人也跟著往桌子上一趴，側頭看向陳勉，這個角度，她睫毛顯得更長了，眼睛也明亮至極，真真應了那個成語，燦若星辰，對方頓時更加緊張，話都險些說不清楚，還差點自己咬到舌頭。
??陸潯臉色一下子冷下來，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會生氣，但心情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附加題本來就是整套卷子裏最難的部分，譚亞能拿到6分已經算很不錯，後麵她不會也是因為知識點超綱，陸潯用了更簡單的方式來講解，雖然步驟會多上好幾行，但更容易懂。
??然而陳勉的聲音不斷傳進耳朵裏，偶爾夾雜著蘇漾的笑聲，越來越心煩的結果就是導致他變得很不耐煩。
??“我已經講過兩遍了，還聽不懂的話隻能說明你壓根沒用心，比起把時間浪費在這兒，我建議你先去把書翻一翻，看看179頁的例題，再來做這道題。”
??這話就像個深水炸/彈，立刻在教室裏炸開了鍋。
??周圍變得很安靜，所有人都下意識朝兩人看過去。
??陸潯性格高冷，在學校裏已經不算秘密，但突然間發這麽大火就顯得反常了，難道是譚亞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嗎？不像啊，譚亞平時軟綿綿的，跟隻兔子差不多，有些男生看她可愛還會去故意捉弄她，一逗就躲開，眼眶還會紅，怎麽可能會惹陸潯生氣。
??譚亞抿了抿唇瓣，連試卷都不要了，眼睛裏包著泡淚，回到座位坐下，直接趴在桌子上，跟著就傳來小聲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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