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和魚07
高二雖然沒有高三那麽緊張, 但學業一樣繁重, 尤其對於一班的人來說, 他們每天拚命看書做題，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排名，最好能再往前衝上那麽幾名。
??這麽比較下來, 蘇漾要顯得悠閑多了, 每天除了睡覺，還是睡覺，好像永遠都睡不醒一樣，偶爾醒了也是在幹別的事, 就從來沒見她翻過書, 發下來的試卷也是隨手一疊塞進書裏，課代表收作業收到她那兒都是選擇直接忽略。
??陸潯好幾次出聲想提醒, 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難得兩個人現在沒關係了。
??貼吧裏鬧了段時間，看蘇漾沒反應，該逃課逃課，該打架打架, 像是沒他這個人一樣，體育課上遇到有人跟自己告白, 蘇漾恰好從旁邊路過, 也隻是看了眼就移開視線。
??別說其他人，連陸潯自己都忍不住懷疑, 對方其實壓根沒有想象中那麽喜歡他, 隻是一時興起, 或許換個人占著第一的位置，沈嘉悅照樣會跑去追他，重要的隻是名次，根本不是他這個人。
??“陸潯，陸潯，你在聽嗎？”
??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陸潯先是下意識掃向斜後方，果然那個位置已經空了。
??還在上課之前他就聽到有人跟蘇漾說話，隔壁職高的陸雅婷找來了，問她要不要去，本來以為蘇漾又要爽約，畢竟上次就是借著上廁所偷溜的，這件事還因此上了貼吧，結果對方竟然出乎意料地答應了。
??現在已經是最後一節課，書包也不見了，不用想都知道去哪兒了，她們打架要麽在舊校舍，要麽就在學校附近的那條無名小巷。
??收回視線的時候，倪敏敏還擋在自己麵前，陸潯忍不住皺眉，語氣冷淡，“有事嗎？”邊說話，邊繼續收拾書本。
??今天是周五，住校生還好，走讀生書包裏都是裝得鼓鼓囊囊的，陸潯隻帶了本曆史，一本習題冊，還有兩張剛改出成績的試卷。
??倪敏敏本來就是鼓起勇氣才過來的。
??今天正好是她生日，之前其實邀請過陸潯，但被對方拒絕了，理由是沒空，剛剛被林夏，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一慫恿，倪敏敏也抱著點僥幸心理，覺得是因為自己沒講清楚陸潯才會拒絕的，幹脆又重新說了一遍，當然，這次要更清楚。
??結果看陸潯的樣子壓根沒聽進去。
??而且，陸潯剛才好像在走神吧，後麵幾排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倪敏敏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看的是誰，沈嘉悅嗎？
??這兩個月以來兩人幾乎零接觸，說的話五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而且還是在教室裏，所有人都能看得見的那種，往常沈嘉悅都是一下課就貼到陸潯麵前去，現在不了，基本上下課鈴剛響她人已經站了起來，頭都不帶回的。
??有人說看見沈嘉悅大課間帶著人去了天台，倪敏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天台向來是不良少女聚集的地方，在上麵聊天，抽/煙，打架，老師也很少去管，像她們這樣的好學生，天台無異於禁區，連提都很少提起，更別說上去了。
??以前二班有個女生不小心上去了，下來的時候衣服，頭發都濕透了，臉上還有個巴掌印，據說就是撞上了在上麵聚會的問題學生，被他們強迫著抽/煙，不願意才挨打的，事後那群人倒是寫了檢查，但有什麽用呢？照樣屢教不改，那個女生被嚇得半個月都沒敢來學校。
??“呃、我是說，我今天過生日，想邀請你…”
??陸潯本來想直接拒絕，突然想起件事，“在哪？”
??倪敏敏愣了下。
??“我們打算先吃飯，然後再去唱歌，在學校不遠的那家烤肉店，很近的，幾百米就到了，你如果不想唱歌，可以吃了飯就走的，不會花很長時間。”
??陸潯對集體活動沒興趣，以前班裏也有人過生日，從來都沒成功邀請到他，倪敏敏正是因為清楚這點，所以才會補上後麵那句話。
??能一起吃頓飯也好啊，對於陸潯之前拿她跟沈嘉悅比較的事情，倪敏敏雖然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始終耿耿於懷，如果這次能請到陸潯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麵子上肯定會好看些，她也是想到了這點才又一次厚著臉皮過來搭話。
??陸潯的表情明顯已經有所鬆動，倪敏敏剛要張嘴說話，對方突然點頭，“可以。”說話的同時起身站起來，正好跟靠過來的倪敏敏拉開距離。
??“陸學霸也要去嗎？果然還是敏敏麵子大，我上次生日都沒請到人，這次還沾了敏敏的光。”
??“敏敏好歹跟陸潯做了兩個學期的同桌，肯定比你熟啊。”
??“陸潯不是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嗎？以前聚餐都不去，怎麽這次倪敏敏過生日還要去了，他們兩個該不會真有什麽事吧，其實感覺還挺配的，反正沈嘉悅現在也沒橫在中間了。”
??“早說了，沈嘉悅就是三分鍾熱度，看追不到陸潯直接放棄了，她那種人，怎麽可能堅持得下去，對了，前幾天我還看見她和張誠站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麽。”
??“張誠？你說的是不是那個混混頭子，我以前還被他收過保護費。”
??“就是他，他之前有個女朋友在三中，叫陳韻，好像前段時間分手了，陳韻被打了一耳光，還請了家長，嘖，你們說，沈嘉悅該不會打算上位吧？不然她最近怎麽經常跟張誠待在一起，我感覺張誠長得很一般啊，還有點顯老，真不知道沈嘉悅到底是怎麽看上他的？想不通。”
??“砰——”
??一本書突兀地砸在地上。
??說話那人下意識閉了嘴，奇怪地看向陸潯。
??換成別的誰弄出聲音他還勉強可以理解，雖然沈嘉悅不愛讀書，成績差，畢竟長相和身材擺在那，也是有男生偷偷暗戀她的，但如果這個人變成陸潯就顯得不可思議了。
??陸潯之前都不知道拒絕過沈嘉悅多少次，偶爾碰到有人開他們兩個的玩笑表情也十分冷淡，從骨子裏透出抗拒，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沈嘉悅嘛，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男生順手把書撿起來，放回到桌上，轉頭又去和同桌講話，話題還是圍繞著沈嘉悅。
??沈嘉悅雖然不再纏著陸潯了，但這段時間名氣隻增不減，附近幾所學校的老大幾乎都被她打了個遍，每天課上睡覺，課後就跑得不見人影。
??其實也不是完全看不到，畢竟校門口經常有來堵她的。
??有時候是附近學校的問題少年或者不良少女，還有時候是根本沒在上學的混混，騎著機車，打扮也花裏胡哨的，有些後座還帶著個妞。
??“沈嘉悅家裏有錢，就算不讀書她老爸也養得起，我們哪裏能跟她比。”
??這話顯然帶著股酸意，林夏對蘇漾恨得牙根癢癢，但有了上次的教訓，她現在也不敢當麵說壞話了，隻能趁著對方不在的時候逞逞口頭威風。
??也是實話。
??一中大部分的女生都討厭沈嘉悅，一個是因為她整天惹事生非，還有個就是沈嘉悅家境好，根本沒有壓力，哪怕考不上大學也可以輕輕鬆鬆找到工作，聽說光是為了把她轉進一中就塞了幾百萬。
??有時候人比人真的氣死人，隻能說沈嘉悅投胎投得太好，她們隻剩下羨慕嫉妒的份兒。
??林夏現在唯一覺得慶幸的就是沈嘉悅腦子不行，讀書讀不好，要是對方再跟陸潯一樣，是個學霸…
??“什麽時候去？”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林夏嚇了一跳，她本來是站著的，回頭對上陸潯冷到結冰的眼神直接又跌回座位，倪敏敏剛好在旁邊，伸手拉了她一把，“馬上馬上，現在就走，我收拾下東西。”
??“學霸果然是學霸，腦子裏隻有學習，哪像我們這些普通人，晚上吃什麽啊？”
??“走了走了，我也帶幾本書回去看，馬上要期末考了。”
??“我隻要能保持在前三十名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行啊，再跌就跌出光榮榜了，要是被轉班，我爸不得把我腿打斷，現在一想，果然還是沈嘉悅好啊，根本不愁這些。”
??光榮榜指的是年級前五十，一班幾乎占了十分之九的名額，剩下的均勻分布到每個班級，都是寧做雞頭不當鳳尾，一班雖然備受矚目，壓力也大，經常有吊在後麵的新學期因為名次更迭被擠出去，與其每天擔驚受怕，還不如在普通班級裏當前三，做老師的掌中寶，別人羨慕嫉妒的對象。
??陸潯沒說話，他當然知道沈嘉悅家境很好，家境不好的話，憑她的成績和平時表現壓根進不到一中，更不會被分到一班來。
??以前是不在意，沈嘉悅家裏有錢那是她的，跟自己又沒關係，對方願不願意讀書，想不想考一個好大學也不在他的關心範圍之內，陸潯甚至巴不得兩個人離得遠遠的，最好連名字都別放在一起。
??但自從那次蘇漾路過後山，幫他解了圍，陸潯就開始下意識地關注對方。
??最開始想到倪敏敏給自己聽的錄音，陸潯覺得這肯定是蘇漾故意安排的一出戲，就為了讓他轉變態度，把原本的厭惡變成好感。
??本來以為蘇漾第二天就會忍不住來找自己，結果一周很快過去了，再是第二周，跟著到第三周，對方絲毫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架勢，唯一一次對話，還隻有短短一句，讓他關下窗戶。
??陸潯差點把手裏的鉛筆給掰斷，敢情這麽久就等來這麽句話？但他後來還是關了，因為聽見蘇漾連續打了好幾聲噴嚏。
??其他人問起，陸潯也隻是說風大，怕把卷子給吹飛了，剛好他桌麵上就放了張數學試卷。
??後麵看到林誠在校門口站著，陸潯第一反應不是去懷疑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而是擔心，擔心林誠來堵人，想報複回來。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壓根就是多餘的，林誠在蘇漾麵前乖得跟孫子一樣，基本上對方說什麽都點頭，半點不帶含糊，想想蘇漾那天打架的樣子，和最後留下的話，陸潯覺得林誠很大可能又挨了頓揍，莫名地，他還有點同情對方，堂堂大哥，混到他這份兒上也是挺慘的。
??以前不管在哪兒都能遇到沈嘉悅，就跟往自己身上安了定位一樣，從後麵鑽出來，從旁邊湊過來，那張臉見得多了，陸潯隻覺得煩不勝煩，現在突然看不到沈嘉悅，他反而還感到不適應，雖然隻是一小點，很容易就可以忽略掉。
??貼吧裏那些關於兩人的熱貼，打賭沈嘉悅能不能拿下他這顆草，還有討論沈嘉悅可以堅持多久的，都被別的壓了下去，標題依舊標著沈嘉悅的名字，但卻和自己沒關係了。
??陸潯去看過，大部分是說沈嘉悅今天又和誰誰誰打架了，或者親眼看見她揍了道上的哪個大哥，招來一幫小弟尋仇，比以前還愛惹事，也更加肆意妄為。
??但很莫名其妙地，現在這個沈嘉悅不光沒讓他覺得討厭，反而還多了些好奇，好奇她喜歡做什麽，吃什麽，甚至是現在在哪裏。
??陸潯之所以答應倪敏敏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去烤肉店剛好要經過學校附近的無名小巷，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蘇漾會出現在那兒。
??“快走快走，是沈嘉悅和陸雅婷！”
??走到巷口的大多數都會選擇繞遠路，雖然光線已經暗下來，但蘇漾的發色實在太顯眼了，跟掛了輪太陽似的，大老遠就能把她認出來，再是對麵的陸雅婷，體重擺在那兒，也很難忽略。
??往常遇到一個就夠他們受驚嚇的了，這還一下子撞上兩個，並且蘇漾和陸雅婷背後都跟著群女生，加起來十多個，大部分手上拎著棍子，顯然是要打架。
??蘇漾正在嚼泡泡糖，橘子味的，吹出來一個橙色泡泡，然後砰地爆裂，恰好對麵的陸雅婷開口道，“沈嘉悅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了！怎麽別人找你你就去，換成我找你，你每次都開溜，讓你跟我打一架有這麽難嗎？”
??提起這件事，陸雅婷就覺得委屈，蘇漾連沈倩那碧池的挑戰都接，唯獨不肯跟她打，搞得她好像連沈倩都比不過一樣。
??那張臉突然湊近，陸雅婷條件反射地伸手擋住，就聽見對方說，“你長痘了，好幾顆。”
??“哪裏哪裏？又多了嗎？我昨天看還隻有一顆的，幫我看看，是不是在鼻子上？還是下巴？你們有誰帶了鏡子的，給我用一下。”
??旁邊有個女生手忙腳亂從包裏翻出來麵小鏡子，遞過去才覺得不對勁，現在是關心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陸雅婷自己倒沒反應過來不對勁，她性格比較直率，說得直白點就是傻，容易被其他人利用，別人稍微唆使幾句就衝過去了，也不會去深究。
??這會照鏡子發現鼻頭多了兩顆痘，下巴那顆是昨天就有的，已經開始泛紅。
??伸手一按還很疼，陸雅婷五官一下子扭曲了，她眼睛本來就小，臉也肉乎乎的，齜牙咧嘴的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老大，沈嘉悅，沈嘉悅。”遞鏡子的那個湊過去，小聲提醒道。
??陸雅婷還在糾結自己臉上爆的痘，一開始壓根沒反應過來，等聽到蘇漾那邊有人憋不住笑出聲來才回神，凶巴巴吼道，“笑什麽笑啊！沒見過長痘嗎？搞得好像你們不長一樣。”
??“嗯，我們都長。”
??蘇漾點頭，縱容的語氣。
??跟之前揍過的那些男生女生比起來，陸雅婷要可愛多了，沒什麽壞心思，這也是她不想跟對方打的原因。
??沈嘉悅之前癡迷於陸潯，陸雅婷差點把她罵醒，可惜等第二天一見到陸潯那張臉就又陷了進去，隻能說愛情有時候是真的不講道理，尤其是一頭鑽進裏麵的女生。
??陸雅婷家境屬於中等偏上，老爸是開武館的，從小跟個男孩子似的，又瘋又野，偏偏陸雅婷的媽是小家碧玉的類型，所以當初在發現她讀書不行的時候才趕緊把人送去了職高，學護理，想著中和下陸雅婷身上的匪氣，結果照樣打架惹事，她爸倒是高興，覺得女兒完全隨了自己，以後還能女承父業。
??這些都是陳意她們打聽出來的，說隻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還幫著找了陸雅婷的弱點，力氣大，但靈活性不行，上次就是吃虧在這兒，所以才會輸給沈嘉悅，這回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同樣的招數肯定行不通了。
??不過，比力氣蘇漾還真的很少輸。
??很多地圖裏麵特殊能力都是灰色圖標，唯獨力氣和敏捷度這些直接加上去的不會受限，所以她還更喜歡生存副本，任務都大同小異，就是活下來，不像這種類型的，走攻心流，麻煩多了，當然，收獲也更大。
??陸雅婷聽到這話倒是高興了。
??她就說嘛，長痘痘是正常的，青春期誰不長幾顆痘，不長才奇怪，但看看蘇漾臉上光生一片，雖然打了很厚的粉底，但也能看出來對方皮膚狀態應該不差。
??心裏莫名有點酸。
??她怎麽記得沈嘉悅以前沒這麽好看，妝化得比自己還濃，現在化妝手法莫名其妙就提高了這麽多，沒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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