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大結局
向南依醒過來的時候，才睜開眼睛就撞入了一雙關切的眸中。
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映在對麵的牆上，將整個房間都變的暖融融、明亮亮的。
她從被子裏探出手，伸出食指，輕輕的點在了顧安塵緊皺的眉頭上，卻被他緊緊握住，珍視的貼放在了唇邊。
兩人都沒說話，像是在享受這一刻淡淡的溫馨。
顧其琛在她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喝了奶，這會兒乖乖的躺在向南依身邊睡著，一隻小手還緊緊揪著她的衣服。
這樣的小習慣，和她如出一轍。
淡粉色的唇微微揚起，她專注的望著懷裏的小家夥兒。
平心而論，剛剛出生的孩子並不是很好看。
而且，似乎也看不出來像誰。
至少向南依看了好一會兒也沒個答案，好像既不像顧安塵，也不像她。
但是，就是讓她覺得整顆心都暖暖的。
像是抹了蜜糖一樣，從裏到外都泛著甜意。
窗外有清脆的鳥鳴聲，“嘰嘰喳喳”的提醒著人們，春天來了。
繁花盛開，仿佛將空氣都染上了色彩，整個世界都變的五彩斑斕，炫目明豔。
落地窗上的玻璃映著遠處翠綠的重山疊巒，帶來絲絲新意。
伴著三月的桃花香，她收到了上帝送給她的第二份禮物。
“爺爺給他起好了名字，叫‘其琛’。”
“其琛……顧其琛……”向南依默默念了一遍，明亮的眸中笑意微漾。
是他們一家人珍之重之的寶貝呢……
“什麽時候起的？”之前她並沒有聽爺爺提到過。
“看到他的那個瞬間。”
不過，顧安塵沒說的是，其實他也給寶寶起了一個名字。
早在顧其琛出生之前，他就想好了。
顧念一……
念念不忘，此生唯一。
隻是這個名字有點偏女性化，現在用不上了。
摸了摸顧其琛的頭，顧大少爺還不忘在心裏想著，爹原本想給你起這個名隻是單純想表達你是我和小一愛的結晶，並不是希望你是個女孩兒。
是男是女，他都愛。
大掌輕輕包覆住顧其琛的小拳頭，顧安塵坐在床邊看著向南依輕柔的吻落在小家夥的額間，她的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謝謝你的到來……”
作為，她摯愛的寶貝。
“謝謝你的摯愛。”顧安塵忽然傾身將床上的母子輕擁入懷，深沉而又克製的吻印在了她的唇邊，“我愛你們。”
她抬眸望向他，眼中水光盈動。
“愛”是一個光明的字，
被一隻光明的手，
寫在一張光明的紙上……
*
初春時節，細雨連綿。
自從顧家的琛琛小寶貝滿月之後，貴如油的春雨幾乎就沒有斷過。
如萬條銀絲從天上飄下來，屋簷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麗的珠簾。
向南依抱著寶寶坐在床上喂奶，看著窗外遠處朦朧隱約的山峰，樹密霧濃，蓊鬱的水氣冉冉升起，時稠時稀，蒸騰多姿，幻化無定，浮漾濕濕的流光，透著一股低沉的溫柔，迎光微明，背光幽黯。
小家夥的手緊緊握著她的食指，微垂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淺淡的陰影。
“你的睫毛好長啊……”她含笑歎道，伸手輕輕的點了一下他微鼓的臉蛋兒，柔軟絲滑的像牛奶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已經滿月了，顧其琛的樣貌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不像剛剛出生時的通身淡粉，現在的他全身都白白淨淨，身上帶著濃濃的奶香味，名副其實的一個“奶娃娃”。
“這麽香……媽媽都想咬你一口了……”
顧安塵開門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她正拉著寶寶的手在和他講話，說的興致勃勃的樣子，滿屋都是奶香的味道。
“呀，我們琛琛吃飽啦！”
“那我猜一下……你是不是又要睡覺覺了……”
乖乖趴靠在向南依的肩膀上，小家夥溫順的任由她輕輕幫他拍嗝兒，不哭也不鬧。
肉呼呼的小手搭在她的肩上，紛紛嫩嫩的唇微微嘟起，晶瑩的像是果凍一樣。
“我來吧。”說著，顧安塵伸手把孩子接了過來。
姿勢標準，動作嫻熟。
在向南依坐月子的這段期間裏，除了喂奶的時候孩子會在她懷裏，其他時間幾乎都是顧安塵和家人在抱孩子。
好在，那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我記得小魚兒小的時候經常哭，很難哄的，怎麽琛琛這麽安靜……”打量著窩在顧安塵懷裏的寶寶，向南依不禁有些疑惑。
“大概是遺傳。”顧先生淡聲給出了答案。
他和小一的性子都偏靜一點，琛琛不愛哭鬧也正常。
除非是餓了或者拉了臭臭，否則他都很少哭。
“你說他長得像誰？”半跪在床沿上，向南依攀著顧安塵的肩膀和琛琛對視，母子倆別無二致的雙眼互相望著。
“眼睛像你，其他的像我。”
頓了頓，顧安塵伸手指了一下顧其琛眼角的一顆痣，“這裏也像你。”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向南依眸中笑意更濃，“我都不知道原來痣也會遺傳……”
她還記得之前小白來看她和琛琛，一見到他眼角的那顆痣，激動的不得了，說寶寶長大有當“妖孽”的資本。
雖然有些誇張，但她這雙眼睛長在男孩子身上，的確是有些陰柔了。
再加上眼角有顆痣……
莫名給她一種封北霆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事實上，單論五官長相，顧安塵並不比封北霆差，隻是他眉宇間過於清冷，眸中總是帶著一絲的疏離和淡漠。
可現在又多了一絲“憂鬱”，那就會發生不一樣的化學反應了。
不過現在顧其琛年紀還小，除了讓人覺得這個娃娃長得很可愛之外，目前為止並沒有給人一種很驚豔的感覺。
但素來英明的顧大少爺覺得，那一天不會遠了……
*
顧其琛小寶貝第一次驚豔眾人，是在他剛滿一歲的時候。
那天是他的生日，向南依和顧安塵親手為他做了一個小蛋糕，雪白雪白的一隻小兔子，是他最喜歡的小動物。
畢竟年紀小，他們並不想大肆操辦。
隻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給他拍了照片、錄了視頻，留作紀念。
小白他們都記得這天是顧其琛的生日，特意帶了禮物來送給他，然後才一走進顧家看到那個被圍在最中間的小少爺。
休閑風的淡藍色襯衫，白色的小褲子，特別清新幹淨的打扮。
微短的頭發黑的發亮，和他那雙墨染的黑眸一般顏色。
彼時他正坐在地毯上低頭擺弄著一隻小白兔玩偶，忽然聽到驚呼聲響起，下意識的抬頭朝白芮這邊看了過來。
黑燦燦的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眼角恰到好處的“點”了一顆黑色的痣。
說起來，小白也有好幾個月沒看到顧其琛了，原因是，她懷孕了！
檢查出有孕之後就很少往顧家這邊跑了，向南依去看過她幾次，但都沒有帶寶寶，而是和顧安塵一起過去的。
中間雖然也視頻通話過，但到底沒有真人來的震撼。
於是，小白更加堅定了要生個女娃的決心。
必須生個女兒，然後把女兒培養成顧其琛喜歡的類型，嫁進顧家，坐擁金山銀山。
看著白芮滿眼冒光的盯著自家兒子，向南依頗為無奈的搖頭失笑，“不是都跟你說不用過來了嗎，你現在月份越來越大，能少折騰就少折騰。”
“放心吧，我這身體素質杠杠的。”
拍了拍自己若有似無的“肱二頭肌”，小白淡定的笑了笑。
韓諾一言不發的在後麵跟著，明顯心裏是不想帶她出來，但又被鬧騰的沒有辦法了，無奈之下隻能選擇妥協。
幾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往裏麵走，向瑾瑜站起來乖乖朝白芮他們打招呼，“小白姐姐好，神獸姐夫好。”
神獸：“……”
無視韓諾一臉凝滯的表情，小白兀自笑的歡快。
“小魚兒乖啊。”這孩子記性真好，上次視頻的時候她無意間提了一句他就記住了，孺子可教。
神獸當然不會和小魚兒生氣，但向書禮卻不能讓兒子這麽不懂禮貌。
然後，就被罰麵壁去了。
顧老爺子雖然疼外孫像自己的命一樣，可在涉及到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卻半點都不含糊，他雖然不會唱黑臉，但也絕對不會過分溺愛的攔著別人教育。
何況，小魚兒本身就是男孩子，對他嚴厲些也是應該的。
向南依雖然有心幫忙，但奈何被顧大少爺給強力鎮壓了，隻能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到最後，反而是小白滿心愧疚的朝向書禮念叨著，讓他別再罰小魚兒了，這才救他脫離苦海，可沒到兩分鍾，就被顧青梧罰著去麵壁了。
小白：“……”
戳了戳向南依，她有些好奇的問了句，“這孩子最近怎麽這麽皮啊？”
她記得以前可怪了，從來都不會犯錯誤的。
現在這是怎麽了？
男孩子的必經階段嗎？！
隱約猜到了她的想法，向南依笑著搖頭，“前階段被林司南接去他家待了幾天，回來就這樣了。”
大概，是天性被解放了。
“怪不得……”
顧家的男人都是什麽性格，林司南又是什麽性格，完全是兩種極端。
一個嚴於律己，一個寬以待己。
看著每隔幾分鍾就會被訓上一頓的小魚兒，白芮忽然無比同情他，覺得這孩子現在應該在心裏恨死林司南了。
收回目光，落到顧其琛的身上，小白忍不住朝他伸出了爪子。
“來，琛琛寶貝，幹爹抱抱。”
向南依：“……”
顧安塵：“……”
韓諾：“……”
好詭異的稱呼。
回應她的，是琛琛小朋友果斷把臉扭向了另外一邊。
比起小魚兒小時候的隨和，顧其琛可就高冷多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任憑小白怎麽哄、怎麽逗，他都不肯讓她抱，死死摟著向南依的脖子，乖乖窩在她的懷裏。
最後，一直到小白和韓諾從家裏離開，他也沒有讓她抱過。
自從這以後，顧其琛小盆友高冷的名號就被傳開了……
*
隨著他慢慢長大，向南依不禁想起從前上學的時候郭佳彤給她和小白講過的小說。
據說有了寶寶之後，如果是女孩兒，那麽男主角就會毫無意外的變成女兒奴，但如果是男孩兒，那麽父子倆很有可能會就此變成“敵人”。
原因嘛……
當然就是為了搶她這個“女主角”。
所以某天閑著沒事兒，向南依就忍不住在想，顧先生會不會也那麽幼稚呢？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作為被自家親爹從小抱到大的小公子，除了向南依以外，顧其琛最黏的人就是顧安塵。
有時候向南依忙著弄課題沒時間一直陪他玩，他就會乖乖的坐在顧安塵腿上看著她，父子倆越長越像，連專注的神色都如出一轍。
一歲多的時候，顧其琛開始試著講話。
“咿咿呀呀”的說著他們根本聽不懂的內容，但顧大少爺是什麽人啊，就算聽不懂也要堅持和兒子進行交流。
那個時候，臥室裏就會經常傳來這樣詭異的對話聲。
“啾啾……抓抓抓……”
“你要騎高高啊？”
向南依：“……”
一臉茫然。
究竟是怎麽聽出來的？
再比如——
“呐呐呐……啊咿啊咿……”邊喊邊用手極力揮舞著，急於表達自己的想法。
“要找媽媽嗎？”顧大少爺一把將其抱起，“走，爸爸帶你去找媽媽。”
向南依：“……”
她隻想問，發生了什麽？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
不過無論發生什麽，都讓她無比的確信，顧安塵對顧其琛的在意遠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深沉。
原本他就不是很喜歡應酬，兩人結婚之後但凡是遇到推不掉的宴會，他都是帶著向南依一起去，但現在有了孩子，她不能回家太晚，所以就很少陪他出席了。
那個圈子的人都知道顧太太為顧家生了位小公子，但見過的人卻沒有幾個。
就連她本人，現在也越來越少在人前露麵了。
而顧安塵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她和孩子，就算是出席了什麽宴會，在那轉一圈和熟人打個招呼他就會離開。
於是，有人在私下裏猜測，顧先生把財產都給了顧太太，現在表現的這麽體貼多半是擔心對方翻臉不認人吧……
可這不過是別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而已。
畢竟在有些人眼中顧安塵送給向南依的是錢，但在有些人眼中，他送給他太太的卻是“情”。
畢生的感情，都傾注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現在，又多了一個他們的孩子。
“寶寶，叫‘爸爸’。”這一天，顧安塵再一次提前離開酒會回了家，抱著他兒子坐在地毯上開始上課，“爸——爸——”
“抱抱。”
“不是抱抱，是爸爸。”顧先生耐心糾正。
“拔拔。”
“嗯……”顧大少爺沉吟了一下，“已經很接近了，寶寶再仔細學一下，爸——爸——”
“粑粑。”
“……”
越來越跑偏是怎麽回事？
經過了幾次失敗之後，顧先生開始換別的稱呼。
“媽——媽——”
“麽麽。”
“這個發音貌似比剛才的還要難……”
見他們父子倆又開始“每日教學”，向南依抱膝坐在旁邊看著，眸光微軟含笑。
夜晚九點鍾，她看窗外繁星點點，夏花未眠。
想著，這一刻的幸福……
*
在有計劃的給顧其琛斷奶之後，向南依開始了讀博生涯。
這期間，她偶爾也會畫畫，不過比從前多了很多“隨筆”。
很多時候都是看到顧安塵他們父子倆在玩，溫馨又平靜的親子時間，她提筆勾勒出兩道身影，簡潔卻很生動。
比起用相機，她更喜歡這樣的方式。
每一筆都凝聚了她對他們的愛，連同他們的影像，深深的印在了心裏。
等到她某天無意間整理的時候，發現居然有一本書那麽厚了。
小心翼翼的放到文件袋裏收好，她想著等以後拿出來看看，肯定特別有意義。
正在愣神的時候，忽然被人從後麵擁住。
她微揚著頭向後靠去，聲音放的很輕，“寶寶睡著啦？”
“嗯。”
“你也早點休息吧，這幾天他都睡得這麽晚。”還好琛琛從小性格就比較安靜，就算是不睡覺但卻也不會哭鬧。
“看什麽呢？”
“幫你們父子倆畫的畫。”她說著，抽出幾張遞給他。
有他喂顧其琛吃飯的時候、扶著他學走路的時候、給他換紙尿褲的時候……
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別人家的爸爸也會做，可不知道為什麽，被她這樣畫出來，顧安塵自己看著都滿心驕傲。
“小一，我是一個好爸爸，是嗎？”他其實，還挺想聽她誇誇他的。
明白他的那點小心思，向南依轉身認真的望著他，“為什麽要用疑問呢，這不是一定的嗎？”
“嗯……”
“顧先生不僅是一位好父親，還一位好丈夫。”
“有多好？”他微垂下頭，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
她抬頭和他對視，眼睛和燈光重疊的那一瞬間，就像在夜空中，月亮的清輝中飛舞出妖豔而又美麗的螢火蟲。
窗外，茫茫銀河懸在天邊，星辰耀光點點，清晰可見，像粒粒銀砂子，明澈至極，美的令人驚歎。
而這些在他眼中，卻稍顯黯淡。
因為她……
在顧安塵眼裏，向南依連指尖都會泛出好看的顏色。
值得慶幸的是，他擁有這樣美好而奪目的她。
有，且僅有。
“小一，過幾天我帶寶寶一起送你去學校好不好？”忽然想起了什麽，顧安塵柔聲開口，小心翼翼的問她意見。
“你有時間嗎？”她挑眉。
“當然有。”
抬眸注視著他眼中明顯的笑意，向南依將他的打算猜的一清二楚。
應該，又是去宣示主權的吧。
不過……
她並不反對。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明白，未必見得就會有人喜歡向南依，畢竟她手上戴著婚戒，又不是會隨便何人親近的人。
但這似乎已經成了顧安塵的一種習慣。
他下意識的想這麽做，而她無條件的縱容他這樣做。
說白了，就是顧大少爺越活越回去，現在整天都想瘋狂的秀恩愛刺激別人。
偏偏，他“唯夫是從”的妻子選擇滿足他這種稍顯變態的小心理。
於是乎，幾天後S大的校園裏，出現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單手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父子倆穿的是同色係的衣服，隻是孩子的偏休閑一些。
他的另一隻手握著身邊的女人，不時轉頭望著她笑。
很明顯這是一家三口，更明顯的是，顏值都高到可以飛出天際。
提到顏值，不得不說向南依自從懷上顧其琛之後的這一路心酸曆程。
開始幾個月她的形象還是正常的，但後來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她就果斷發現小說裏描寫的那種“美美噠”孕婦都是騙人的。
至少，她覺得自己變醜了。
身上的皮膚倒沒有什麽變化，但臉色明顯變的有些暗沉。
後來生完寶寶，膚色才漸漸變了回來。
或許是因為她本身就不胖的緣故，孕後除了腹部有些肉之外，腿還是和以前一樣。
但就是那麽一圈不算太明顯的肉，她也是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終於消磨掉。
聽醫院裏那些有經驗的大夫說，如果媽媽在孕期變醜了，多半懷的就是男寶寶，要是和以前美膩，多半就是女寶寶。
然後當她把這個經驗之談當作玩笑告訴小白的時候，後者放下電話就哭了。
完啦！
她變的這麽醜，肯定懷的是個兒子，沒辦法嫁給顧其琛那個公子哥了……
眼見自家媳婦哭的這麽傷心，神獸當然得哄哄了。
在得知了她的擔憂之後，他一臉認真的回了一句，“別擔心，現在醫療技術這麽發達，我們可以送他去做手術。”
“……”
嗬嗬。
要不是清楚自己都做過什麽，小白都要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她兒子的親爹了。
怎麽會說出不著調的話呢……
這時的小白大概是忘了，她一心要把女兒嫁進顧家的打算，其實也沒比韓諾著調到哪裏去。
他們倆其實半斤對八兩而已。
*
顧家寶寶四歲的時候，向南依舉辦了一場個人畫展。
這麽年輕就能夠舉辦自己的個人展，除了和她自身的能力有關之外，當然也和向書禮和人脈和顧安塵的財力有關。
向南依從不覺得借助他們的幫助有什麽不對，她有自信自己的作品是優秀的。
她的畫展，策展人自然是蘭斯。
舉辦自己的畫展，讓作品得到更多人的喜歡，是每一個學藝術的人畢生追求的夢想，有很多人執著了一輩子也未必有這樣的機會。
蘭斯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所以，他格外看重向南依的才華和天賦。
這次的畫展，早就在他的計劃當中，很早之前就已經和她提過了。
可即便如此，小一同學還是忙的腳打後腦勺。
因為，在她的博士研究生學位讀下來之後，她就作為外聘講師在S大教學。
一邊忙著上課，一邊忙著畫展需要的作品，向南依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睡過懶覺了，何況她每天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陪顧其琛，恨不得每天把24小時當成48小時來過。
每天早上叫她起床時看她困的迷迷糊糊的樣子，顧安塵都很想放棄叫她的打算，想著就這麽讓她睡下去好了。
隻不過……
到底就隻是想想而已。
她有自己的事業和規劃，他當然不能影響她。
這樣想著，顧安塵便伸手將人從床上撈了起來，“小一，該起床了。”
然而——
並沒有什麽反應。
好在顧先生也沒有放棄，繼續叫人工作。
“小一，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嗯……不……”向南依皺眉往上扯了扯被子，明顯是還想繼續睡的樣子，不過被顧安塵抱在懷裏，她行動有點不太方便。
“是你昨晚讓我叫你的。”
“……再一會兒。”小一同學開始耍賴皮。
人在半睡半醒的時候，是完全沒有理智可言的，這一點在向南依身上有很好的體現。
要不是顧安塵知她甚深的話，估計就會縱容她睡下去了。
“小一……”
叩叩——
敲門聲忽然響起，門外隨即傳來了一道奶聲奶氣的童音，“爸爸，我可以進去嗎？”
進房之前要記得先敲門，征求過對方同意之後再進去，這是媽媽告訴他的，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照做的。
“進來吧。”
得到顧安塵的應允之後，保姆才在外麵打開了門，讓顧其琛一溜煙兒跑了進去。
小家夥已經起床了，並且穿戴整齊。
一身英倫風的小西裝，剪裁得體，襯的他更像是一位小紳士了。
自從顧其琛滿四歲之後，他就不再和向南依他們一起睡了，雖然每個周末還是會和父母黏在一起，但平時被哄睡後，顧安塵就會把他抱到隔壁去。
早上他起床時，也不會哭鬧，抱著保姆為他準備好的衣服去隔壁找爸爸媽媽，和他們一起洗漱之後再下樓吃飯。
不過這幾天，他明顯又進步了。
已經會自己獨立洗漱，穿戴好衣服再過來找他們了。
對於自家兒子的獨立自強，顧安塵樂見其成，並且感到十分的驕傲。
事實上，顧其琛優秀習慣的養成，離不開顧老爺子的以身作則和諄諄教導。
老爺子畢竟是軍人出身，向來嚴於律己，對待家裏這些小輩兒，雖然不會強製要求，但言辭之間還是會提到。
小魚兒是因為長大了，所以被迫要獨立起來。
而顧其琛看到小舅舅和太爺爺都這樣，爸爸也是這樣，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也跟著學。
凡事盡量靠自己，養成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爸爸每天雖然睡的很晚，但起的卻很早，至少不管他幾點鍾過來敲門，爸爸肯定都已經醒了。
倒是媽媽，經常睡懶覺，像今天這樣……
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顧其琛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吵到她。
“爸爸……”小手搭在他的膝蓋上，看著被他摟在懷裏的向南依，他伸出小手摸了摸她散在被子外麵的長發。
“一起叫媽媽起床。”顧安塵抱起他坐到床邊。
聽到他的話，顧其琛卻沒有依言照做，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
“媽媽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琛琛在心疼媽媽？”
“嗯。”
顧寶寶認真的點了點頭，小手輕輕撫摸著向南依的臉頰。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顧安塵無奈的失笑。
連他兒子這麽小都能看出小一的勞累，更何況是他。
隻是……
“媽媽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必須要起床，寶寶明白嗎？”
沉默了一會兒，顧其琛才猶豫著點頭。
然後，他握住向南依的手輕輕捏了捏，聲音軟軟的叫她，“媽媽，該起床了。”
他說著，忽然執起她的手貼在了他軟軟的嘴唇上。
童話故事裏，王子都是這麽“吻醒”睡美人公主的。
在他心裏，媽媽就是他和爸爸的公主。
看著自家兒子這無師自通的“撩妹”手段，顧安塵笑的很是欣慰。
這麽有天賦，以後長大就不愁娶不到媳婦了。
拉著向南依的手臂輕輕晃了晃，顧其琛見她依舊沒有反應索性手腳並用的爬到她身上，一會兒捏捏她的臉，一會兒朝她耳朵吹吹氣。
顧安塵也不阻止他，任由他一直打擾她睡覺。
最後，在這父子倆的連番轟炸下，向南依終於悠悠轉醒。
才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他們父子倆距離她極近的坐在床邊，兩人的眼中都帶著絲絲笑意。
想到自己居然當著兒子的麵賴床，向南依有種想要再次鑽進被子裏的衝動。
“媽媽，起床洗漱吧。”
“……嗯。”
“咚”地一下從床上跳下去，顧其琛拉著顧安塵往衣帽間走，“媽媽，我和爸爸去給你準備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記得之前每天都會看到爸爸這樣做。
“謝謝小寶寶。”向南依趴在床上，雙手墊在下顎下麵，一雙美眸中盈滿了笑意。
“不客氣。”
小的倒是高興了，不過大的卻不樂意了。
“隻謝謝小寶寶？”顧大少爺挑眉，語氣微揚。
聞言，向南依從善如流，“嗯……也謝謝大寶寶……”
“……”
大寶寶？
顧先生神色微滯，似乎對這個稱呼稍有些不滿的樣子，不過畢竟對方是他家小一，做她的“大寶寶”也不錯。
仰頭看了看耳根微紅的爸爸，顧其琛小朋友很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原來爸爸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媽媽可真厲害……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讓爸爸紅了臉。
不過顧其琛小盆友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隻是絕少數的情況，畢竟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娘被他爹欺負的臉紅心跳。
*
日子就這樣在忙碌中匆忙溜走，向南依的畫展終於要開始了。
前一天她還在S大的教室裏給學生上課，看著那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她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自己剛入學的樣子。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夢》是畢加索中期比較重要的作品之一?，又叫作《在紅色安樂椅上睡著的女人》，創作於1932年，是畢加索一次感情經曆的寫照。”
向南依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響起，透過無線麥克風傳出來，令整個教室的學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穿了一件米色的V領毛衣，露出精致白皙的鎖骨，微鬆的袖管隨意卷到手肘處，一截皓腕瑩白如玉，左手上的婚戒熠熠生輝。
清風通過窗子吹進來，微微揚起她垂至腰際的長發，令前幾排的男學生一時看呆了眼。
放眼望去，整個教室都坐滿了學生，甚至有很多根本不是他們係的。
自從向南依到S大任教之後，除了油畫係的一些理論課之外，她每周還有一節選修課，同樣每節課都會爆滿。
這樣一位人美聲甜的老師，可謂是所有學生的最愛。
更重要的是，向南依上課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點名，期末考之前她也會給學生圈定考試的範圍。
她總覺得學習這種事沒辦法強行逼迫別人進行，而且上了大學之後，大家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應該有自律性。
如果大家對這門課沒興趣，就算她強行點名把人逼到教室裏來，他們也未必會認真聽講。
相反，他們即將主動來了，那應該就是對她講的內容感興趣的。
就像小白說的，靠點名留住學生的老師，和靠孩子綁住男人的女人是一樣的……
雖然這個比喻有點詭異，但內在的核心思想是類似的。
所以說，她要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講課的內容變的生動有趣，以此吸引更多的學生聽講。
“每當畫家擁有一份愛情，他的畫風會為之一變，畢加索也不例外。”向南依像是在講一段唯美的故事，娓娓道來，“1927年，47歲的畢加索與17歲的德雷莎在火車站初次相遇，少女長著一頭金發、體態豐腴美麗……”
從此，女孩兒便一直作為畢加索繪畫和雕刻的模特兒。
“他隻用線條輪廓勾畫女人體，並置於一塊紅色背景前，肢體也沒有作更大分解，稍稍做了誇張劃分，色彩也極其單純。”
“小象老師——”第一排的一名男生忽然舉手。
向南依輕輕點頭，“什麽問題，你說。”
一時和美女老師對視上，年輕的男孩子不禁微微紅了臉，“畫麵中女人的臉被截開……請問這是什麽手法……”
“是立體派表現的一種手法。”向南依很專業的給出了答案，“這幅畫可以說是畢加索對精神與肉體的愛最完美的體現，以立體派描繪女人形象和新古典派風格相結合的產物，是形象極端自由——線條和色彩自由組合的傑作。”
“明白了，謝謝您……”
“整體色調鮮明，用筆直接，線條使用較多，充分表現女人身體線條，麵部表情安詳柔和，看得出她睡的很甜，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手中的鐳射筆在投影儀上大致圈了一圈，向南依繼續解析這幅畫，“整個畫麵視覺效果很舒服，對比色的運用、補色的運用，使畫麵在對比中不失協調。”
將這幅作品分析完之後，向南依的視線掃過教室中的學生，“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可以自由討論，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直接發問，最好是能夠結合你們自己的作品。”
“老師……”有個女學生笑著站了起來，“我們想知道後來畢加索和這位少女怎麽樣了，您能給我們講講嗎？”
“對呀、對呀，小象老師我們都想聽。”
“拜托您啦！”
聽到他們的話，對視上他們一雙雙殷切的目光，向南依不禁搖頭失笑。
這一笑，三分淡然、七分溫柔，讓人一時沉溺。
“?瑪麗─德雷莎不但完全俘虜了畢加索的心，更對他的創作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在他們相遇的17年後，64歲的畢加索在給她的生日賀信中寫道，對我來說，今天是你17歲生日，雖然你已度過了兩倍的歲月……在這個世界上，與你相遇才是我生命的開始……”
“好唯美啊……”
“那他們……”
看著他們眼中明顯期待的目光，向南依選擇了一個較為委婉的說法，“我剛剛就已經說過了，每當畫家擁有一份愛情，他的畫風都會為之一變，而畢加索的一生中不止一個畫風，所以……”
也就意味著，他不止德雷莎一個愛人和這一份感情。
畢加索曾說過，“無論我在失意或是高興的時候，我總按照自己的愛好來安排一切。一位畫家愛好金發女郎，由於她們和一盤水果不相協調，硬不把她們畫進他的圖畫，那該多別扭啊……我隻把我所愛的東西畫進我的圖畫。繪畫是按累進的方式逐步來完成的，每天產生一些新的東西，因此一幅畫是一個加法的總和。但於我而言，一幅作品卻如同一個減法的得數……我完成一幅畫，接著就把它毀壞掉。可歸根到底，什麽也沒有損失，猶如我抹掉的一部分紅色，它將在另一個部位重新出現……”
其實由此就能看出，他的想法是怎樣。
話落，果然見到一群少女很是失望的表情。
“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又有一個女孩子舉起手，臉上“賤兮兮”的笑容不禁讓向南依想起了白芮。
“你想問什麽？”
“小象老師，您的畫風有變過嗎？”這個問題一出，教室裏的學生頓時開始紛紛起哄。
向南依已婚的事情他們都是知道的，畢竟她從未摘下過手上的婚戒。
而且，有些學生曾經在別的老師口中聽到過一些有關她的傳言，據說她老公超級寵她，而且家世非常的雄厚。
據傳聞，就是本市寰宇集團的執行長。
忽然被學生“套路”了一把，向南依經過短暫的怔愣後，才笑著給出了答案，“從繪畫技巧上來講，有變化。”
“那要是從感情角度來講呢？”
“沒變過。”
“哇……”
簡單的三個字，惹來學生們的一陣驚歎聲。
“老師、老師，您丈夫是您的初戀嗎？”否則的話，她怎麽會沒變過呢！
無語的搖頭失笑，向南依覺得她似乎上了賊船了。
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環，她見下課的時間快要到了，於是就輕輕揮手示意他們別再繼續起哄，“這樣吧，如果期末的時候你們班級掛科的人數控製在3人之內，下學期開學我就會給你們答案。”
“還要等到下學期啊……”明顯沒有哄住他們。
“我們加注！”
“小象老師，要是下學期我們全班都沒有掛科的，您就多滿足我們幾個問題吧？”
鈴鈴鈴——
下課鈴突然響起，可是滿教室的學生卻一個都沒離開。
在他們期盼的注視下，向南依終於笑著點了點頭。
“耶——”
收拾好教案離開教室，她不禁在想，要是能通過這種辦法激起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隻不過，大家明顯對她的感情生活比對課程要感興趣的多，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而更讓她哭笑不得的是，這群學生為了得到第一手的“八卦”，居然還真的刻苦複習，到了期末創造了神話。
甚至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其他老師也都爭相效仿。
但是效果……
卻有些不盡如人意。
*
向南依的個人展如期舉行，S大的很多校領導都去了，甚至還有一些她的學生。
老師的畫他們是買不起的，但來跟著湊熱鬧順便看能不能撞大運的遇見小象老師的丈夫他們還是很感興趣的。
幸好小象老師的畫展免門票，否則他們還得糾結“銀子”的問題。
隻是，他們的幸運也就這點而已。
逛遍了整個展館也沒有看到小象老師身邊有像她丈夫的人在，害得他們好一陣失落。
倒是看到了一對顏值逆天的父子，穿著同色係的西裝，格外的顯眼兒。
特別是那個小男孩兒，眼角也有一顆淚痣，和他們小象老師一樣。
該不會……
是她兒子吧？！
幾個人麵麵相覷，卻遲遲不敢下結論。
向南依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學生給盯上了，跟蘭斯一起和來參加畫展的人打招呼。
畢竟是涉及到自己的工作，她不可能隻作為幕後的創作者而不露麵。
如今的她，已經不會像從前那麽內向孤僻了。
遊走於展區之中，偶爾她的目光和旁邊的父子倆對視上，三人會心一笑，一些都盡在不言中。
這次畫展，參展的作品有很多，不過其中有三幅是非賣品，隻作為展出之用。
偏偏很多人都對這三幅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不想刻意吊人胃口，所以坦言，那三幅畫都是她送給她先生的，拿出來參展，隻是寄予了她的一份感情，像是見證了她的求學之路。
而後，這場畫展再次被掀起了一陣熱潮……
毫無意外的是，她的學生也把她的這番話傳回了學校，在班級裏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當然了，這些都是在很久之後她才知道的。
一邊為了畫展在忙，一邊還要作為S大的外聘講師授課，向南依那階段甚至比顧安塵還要忙，好不容易有了幾天假期，顧安塵配合她的休息調整了休假，一家三口開始了得來不易的外出旅行。
不過不巧的是，因為換季的原因，向南依有點小感冒。
所以第二天她就躺在酒店裏睡覺，怕顧其琛黏著她被傳染了，她就讓顧安塵先帶他出去玩，想著自己睡一覺出些汗就會好了。
然後，M市鱗次櫛比的小巷中，就看到一個身影修長、樣貌英俊的男人抱著一個精致漂亮的小男孩悠閑的逛著。
雨後的空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青草味，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小男孩的雙手摟著男人的脖子，白皙的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奶聲奶氣的朝他問道，“爸爸，我是不是很重啊？”
“不重。”
“那你為什麽走的這麽慢呢？”顧其琛很疑惑。
而顧安塵，很意外。
嫌他走得慢？
“想要我快點走？”他挑眉。
“嗯。”
“為什麽？”
將臉窩在他懷裏拱了拱，顧其琛的聲音悶悶的，“快點逛完，就可以回去找媽媽了……”
他以為出來逛街是“任務”，必須把這條路走到盡頭才能回酒店。
被他的話逗笑，顧安塵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周圍有路過的女孩子，一時被這個笑容暖化了心，下意識的就站在原地看愣了神，目光接觸到顧其琛柔柔的眼神，刹那間就被俘獲了心。
好漂亮的男孩子……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收割”了一顆芳心，顧小朋友開始給自家親爹洗腦，“爸爸，媽媽一個人在酒店呢……”
“所以？”
“你不想回去陪著她嗎？”反正他很想。
薄唇微抿，顧大少爺心想，要不是擔心你媽擔心你被傳染，我壓根就不會出來。
見他沒說話，顧寶寶再接再勵，“爸爸，咱們回去吧。”
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在自家兒子殷切的目光中，顧先生果斷轉身往回走。
餘光瞥見一旁的禮品店櫥窗裏擺著很多可愛的玩偶，其中有幾隻小烏龜，格外的可愛。
從大到小依次排列……
於是——
打包、帶走。
蹲在地上看著其中一隻比他還大的烏龜，顧其琛小盆友伸出手指告訴顧安塵，“這隻烏龜爺爺比家裏那隻還大。”
店員以為是買給他的，於是笑眯眯的說，“那你喜歡嗎？”
“不喜歡。”
“……”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店員臉上瞬間僵滯的神色，顧寶寶又接著說，“不過我也不討厭，因為我媽媽喜歡，這是爸爸買來送她的。”
“原來是這樣……”店員雖然應著，但目光卻不禁落到了顧安塵的身上。
孩子都這麽大了，居然還會買玩偶送給老婆，這個男人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嗎？！
將酒店的地址告訴他們之後，顧安塵就準備抱著顧其琛離開，但是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在盯著某一處，他順著看去就見到了一隻雪白的小兔子。
很奇怪，他從小就喜歡兔子。
家裏養了好幾隻，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前去看看它們。
秉持著人道主義，顧先生當然不會隻顧著媳婦而忘了兒子，於是，又買了一隻兔子玩偶。
見顧其琛伸手接過了那隻小兔子，店員自然而然的笑道，“這個也是送給媽媽的嗎，還是送給小妹妹的？”
“都不是。”他搖頭，“這是爸爸買給我的。”
“……”
目送著他們父子倆離開，店員的內心是崩潰的。
心想那孩子雖然長得很好看，但似乎是個話題終結者啊！
其實，也不能怪那名店員猜錯了，畢竟正常情況下，很少有男孩子會喜歡毛絨玩具，何況還是小兔子的模樣……
大多數的男孩子都是喜歡手槍和賽車之類的比較多。
說起來，顧其琛小盆友之所以會喜歡小兔子，這和向南依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為了能夠讓顧寶寶更容易的理解一些故事和寓言，身為媽媽的向南依經常會把一段枯燥的文字畫成精彩的小漫畫。
一來有助於他理解，二來也培養了他愛看書的好習慣。
某一天，向南依又像平時那樣給顧其琛畫了一幅小漫畫，而他剛好是在看過那個故事之後，才喜歡上了兔子。
那個故事，是這樣的……
從前有一隻兔子，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一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二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三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四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五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六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七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八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九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十隻兔子的肩膀上。
後來又來了一隻兔子，它站在第十一隻兔子的肩膀上……
然後——
親了心愛的長頸鹿一口。
向南依覺得這個故事挺有意思的，所以就畫成了小漫畫給顧其琛看，沒想到就此便讓兒子愛上了這種小動物。
好在顧家男人骨子裏就不帶那種“柔弱”的基因，所以即使顧小盆友很喜歡，卻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性格發展。
他隻是單純的覺得，這群兔子很有意思。
而最後意思的，還是最底下的那隻。
被人踩在最下麵，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最上麵的兔子親了長頸鹿一口，難道它就不想親嗎？
這個問題，困擾了顧其琛小盆友很久，直到很久以後他終於長大，遇到了他的那隻“小兔子”，才終於找到了答案……
*
睡了一覺，向南依覺得整個人都精神多了，眯著眼抻了個懶腰，她這才緩緩的從被子裏鑽出來，結果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張臉在盯著她看。
身邊，是一隊烏龜。
隊伍的最後，是一隻明顯變異的兔子。
“這是……”
沒等她把問題說完，顧安塵忽然傾身吻了她的額頭一下。
見狀，顧寶寶不甘落後，也爬到她的身上，有樣學樣的落下一吻，甚至還無師自通的來了一句，“睡美人公主，你終於醒來了……”
向南依微怔，然後忍不住彎起唇角，“是呀，小王子。”
俊眉微挑，顧大少爺想了想，貌似留給他的角色隻剩下“巫婆”了。
好吧……
“大寶寶”、“巫婆”，他都當了個遍，果然人生有無限種可能，發生什麽都不意外。
“還難受嗎？”顧安塵擁著他們娘倆坐起來。
搖了搖頭，向南依輕輕揉了揉眼睛，“已經好了，就是肚子有點餓。”
“嗯……知道餓，那看來是真的好了……”
之前她蔫蔫的，連飯都沒怎麽吃，他差點就帶她去醫院了。
“走吧，帶你去覓食。”
說完，一家三口難得一起“出動”。
飯後，向南依在父子倆目光灼灼的注視下乖乖吃了藥，然後一家人沿著花香四溢的小路朝海邊走去。
或許是因為雨才停不久，天邊還掛著淡淡的彩虹，有不少遊客都在拿相機拍照。
夕陽西下，映出天邊絢麗的彩霞，橘紅色陽光灑向海麵，近處波光粼粼，遠處白帆點點。
海風揚起她淺藍色的薄紗長裙和如墨的長發，金色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朦朧的讓人看不真切，她似乎在笑。
眸光溫軟的望著不遠處撿著貝殼的一對父子，眼中被愛盈滿。
晚來偏無事，
坐看天邊紅。
紅照伊人處，
我思伊人心。
伊人何所在，
有如天上虹……
當一個人擁有另外一個人，似乎無論是鳥語花香的清晨、亦或是夕陽西沉的黃昏，都會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
耳邊聽著海風的聲音浮沉響起，她的心裏卻格外的安寧。
周遭也漸漸變的安靜，目之所及、心之所想，都隻剩下了那兩道身影。
愛像一股暖流，無聲的滋潤著她……
向南依想，有些回憶、有些畫麵、有些人，是會永遠深藏在心底的。
黑暗中曾經緊緊擁抱她的人、陪伴她的人，在她傷心時會哄她笑、在她開心的時會陪她一起笑，曾在醫院漆黑冰涼的夜裏默默照顧著她，凡事以她為重，帶她四處遊玩，會毫不吝嗇的對她訴說著他的思念和愛戀……
他給了她生命中一點一滴的溫暖，而這些溫暖使她遠離陰霾、走出黑暗，讓她能夠擁抱陽光，一路嗅著花香。
“媽媽！”
聽到含笑的一聲呼喚，向南依放下手裏的畫板，微微張開雙手接住了朝她奔來的小人兒。
輕輕幫他擦拭著臉上的汗珠，她耐心的聽他講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這隻是貝殼爺爺、這隻是貝殼奶奶……”
等到顧其琛介紹完自己撿回來的貝殼家族，小臉卻微微皺了起來，“不過爸爸撿的比我多，他的手……”
他說著，用自己的小手比了一個大致的範圍，神色有些糾結，“他的手可以這樣握住很多……”
“嗯……”向南依抱著他，指尖輕輕點了下他的鼻尖，“因為爸爸的手很神奇。”
“神奇？”
顧安塵坐在她旁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眸光專注的望著她，像是也在等她的答案。
“人有兩隻手，一隻用來掠奪，一隻用來給予……可當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對你來說很特別的人的時候，這兩隻手就都會變成給予……”
而對於她和寶寶來講，顧安塵在麵對他們的時候，隻有無盡的給予和疼愛，不計回報、不計得失。
夫妻、子女……
源於一場邂逅，始於一場姻緣。
摟著她的手微微收緊，她若有所覺的轉頭看著他，兩人額間相抵，夕陽的光溫柔的照下，三人的身影被定格成了一幅畫，被海風輕輕揚起一角，而後落回到畫板上。
線條簡潔的一張速寫，一如很久之前她送給顧安塵的那幅。
時間讓他們相遇，
相遇讓他們相愛，
相愛讓彼此相守，
相守……
是他們一生所求。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盡管你一天天明白他的平凡，卻還是一天天愈更深沉的去愛他。
隨著時光的流逝，在你漸漸泛黃褪色的記憶裏，他卻依舊亮麗光鮮，主宰你餘生全部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