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芒本來正要說話，一聽這話不由得掉了下巴，瞪大了眼睛望著喬焱道：“你？廚子？”
說實話，喬焱有點兒不修邊幅，雖說這對於男人來說，或許是另外一種味道，但是卻讓呂芒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這個不修邊幅得甚至有些不羈的男人會是個廚師。
好像……和小說電視劇裏那種幹幹淨淨愛做飯的暖男……不大一樣。
“麻煩你文明點兒，請叫我廚師，”喬焱正了正自己的衣領，一臉嚴肅道：“或者美食家。”
“那還真是見了鬼了，”呂芒說著從櫥櫃裏取出了一副銀筷子擺在莊斯齋麵前道：“你記著，吃之前記得嚐毒。”
“不是？”喬焱皺起眉頭道：“你什麽意思？門縫裏看人啊？”
“我隻是擔心我室友的安危，”呂芒說完如一陣風似的向自己房裏走去，口中還忙不迭道：“火警電話，救護車電話和派出所電話都在黑板上貼著，有事兒你們自己處理，本女王要去上朝了。”
喬焱瞥了一眼黑板上的號碼，疑惑道：“要派出所電話幹嘛？”
呂芒的房裏傳來了她的聲音道：“怕你做的太難吃，莊吃貨會砍死你！”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呂芒已經畫好了精幹的職場妝，換上一套煙灰色的OL套裝，幹練地向門口便去了。
隨著那關門的聲音響起，白可人才回過神來，一看牆上的掛鍾，慌忙將碗盤堆進水槽，“阿齋，我趕時間，拜托你洗碗了。”
還沒等莊斯齋開口抱怨，喬焱突然湊到了白可人身邊道：“你晚上不回來吃飯，是要和阿珂約會吧？”
白可人正想回房換衣服，卻被喬焱這樣一句話給攔住，她不免糾結又羞惱，滿臉通紅地繞過喬焱，低聲道：“才不要你管。”
喬焱望著白可人的背影一陣壞笑，還不忘扯著嗓子嚷嚷道：“記得穿得稍稍sexy一點，也不要太過火喲！”
莊斯齋正盯著碗盤發愁，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為什麽？為什麽要sexy一點又不能過火？”
“廢話，”喬焱理直氣壯道：“女人在約會時的裝扮，是一門學問，是冷讀術的一種，你懂不懂？”
莊斯齋倒是聽說過冷讀術，通過一個人的外表、姿勢和狀態等等方麵推測對方的近況，不過倒是沒聽說過通過冷讀術來談戀愛的。
喬焱坐在莊斯齋對麵，趁其不備，摸走了莊斯齋盤子裏的雞蛋塞進嘴裏，口齒含混道：“偵探既然能用冷讀術推斷疑犯的情況，男人就能用冷讀術推斷女人的情況。”
或許說冷讀術顯得有點兒太複雜，實際上，這所謂的冷讀術早已成為了戀愛本能的一種。
“比如說，化妝就有技巧，要畫得顯得好像沒畫一樣！”
莊斯齋聽到這話連忙舉手道：“這個我懂，最好像素顏對吧，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男人不是喜歡女人素顏，而是喜歡素顏也很好看的女人’，所以要假裝自己素顏……”
本來莊斯齋正說得興奮，對麵的喬焱卻砸吧著嘴，晃了晃指頭道：“No，你說的隻是表麵，更重要的在於……你想想看，你買東西和老板談價錢的時候，會怎麽表現？”
“表現……”莊斯齋眯著眼睛琢磨著自己在電視劇裏看過的菜市場戲份，皺著眉頭道：“當然是表現得自己不想買了唄。”
喬焱打了個響指道：“就是嘛，這戀愛雖然沒有討價還價那麽俗，不過也高雅不到哪兒去，愛人像彈簧，你弱他就強，如果一個女人打扮得格外精心，你說男人會怎麽想？”
莊斯齋眯縫著近視眼，晃著指頭，像模像樣地癟著嘴道：“這娘們兒對我有意思！”
“所以說，要讓自己看起來好看，但是又不能顯得好像特意費心打扮了，”喬焱一邊說，一邊又趁莊斯齋不注意的情況下，摸走了她盤裏的一片麵包，“這個呢，就是戀愛之中的冷讀術和反冷讀術。”
“可是既然要表現得好像自己對對方沒興趣，那直接穿一身運動服過去不就行了？”
喬焱忍不住歎了一聲，戳著莊斯齋的腦門兒道：“你是不是傻？你隻是裝作沒興趣，又不是真的沒興趣。所謂感情呢，之所以難搞，就是因為很難把握這個度，要是表現得對對方完全沒興趣，你覺得還用得著去赴約嗎？”
“那就要穿得sexy？”
“我剛剛和你說了，不管再怎麽大條的男人，在追求期間都是情商爆表的，之所以讓她穿得小性感一點，這就是等於無聲之中表示自己對對方略有認可，這就好比勾勾手指頭說你可以繼續追我了，能明白嗎？”
本來看著挺靈光的莊斯齋此時一臉蒙圈的表情，喬焱將她那一身運動裝上下打量了一遍，搖搖頭道：“行了，我知道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懂。”
“我就是沒弄明白，你這個意思，是不是就是說讓白可人去勾引人家啊？”莊斯齋說到這兒，突然反應過來，揮手就想抽喬焱，然而無奈眼神兒實在困難，人沒打到不說，自己反倒一巴掌抽在桌子上，疼得她呲牙咧嘴，憤憤然道：“你這是教她勾人啊！你這是要把秦香蓮培養成潘金蓮啊！”
“你別激動，我這是策略，策略！”喬焱迅速將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裏，這才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要給對方信號，但是也要把握尺度，追逐的過程對於大部分男人來說就像通關遊戲，要是直接到了最後一關，誰還跟她玩啊？”
莊斯齋暗自琢磨了一陣，突然明白了喬焱說的意思，一拍腦門兒道：“有點兒意思啊……真的，有點兒意思！吃完飯我就把這段兒寫到書裏去！”
嘴上一邊這樣說著，莊半瞎一邊低頭摸自己的盤子，誰知道手在盤子裏摸索一陣卻是空空如也。
就在白可人換好衣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手剛搭在門把手上還尚未來得及關門，便被莊斯齋的吼聲嚇了一跳。
隻聽整個客廳裏都響徹了莊斯齋痛不欲生慘絕人寰的嚎叫。
“我的早飯呢？怎麽吃著吃著就吃丟了？”
……
白可人上班的時候，破天荒地挨了護士長的罵。
“不要總盯著手機看，請你們來又不是為了讓你們玩手機的，你是個護士，負責的是病人的生死，到底是人命重要，還是手機重要？”
護士長大概是到了每月那幾天的時候，說起話來毫不客氣，而白可人不過是因為給病人換完藥之後，推著送藥車站在門口回了一條微信，就剛好成了護士長的撒氣桶。
如果說領導的訓斥和苛責好像一根鞭子的話，鞭子落在某人身上，身邊的其他人，大多是同情的少，而多為一些興奮好奇或幸災樂禍。
就像此時，同事們紛紛上前來表達了“安慰”。
“甭搭理她，可能更年期。”
“不就是發條微信麽，又不是給她老公發！”
“哎，白可人，”在一些似真似假的勸慰聲中，終於有人一陣見血地指明了關鍵，“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這一句話的效果簡直比上學時老師狂躁地敲黑板還有用，空氣霎時間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滿含八卦地望著白可人，在同事中向來是小透明的白可人很少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頓時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使勁兒搖搖頭道：“沒有，還沒有。”
“還——沒有？”說話的那個護士意味深長地拖著長腔道：“這麽說就是有人追了呀，說說看，什麽樣的人？”
白可人不知道該怎麽說，畢竟自己和阿珂現在充其量隻能算是認識的關係，盡管今天一大早他的微信就追來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白可人沒有想太多，微信響了，她就看，看完了，就回複，說的大多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看來你也是對人家有點兒意思嘛，”另外一個小護士笑得有點兒不懷好意似的，肩膀推了推白可人的肩膀道：“要不幹嘛回消息？不搭理不就是了！”
有意思，有好感，或者說是喜歡？
白可人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沒有想這麽複雜，隻是單純地覺得不回消息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罷了，身為一個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天秤座，白可人有時候隻是因為對方和自己說話，所以便順理成章地回應了，僅僅是出於禮貌，卻往往被人想得太多。
當天下班的時候，阿珂提出來醫院接白可人，當時正在和同事們一起準備資料的白可人慌忙捂著電話，輕聲道：“這個……還是不要了吧？”
電話那邊的阿珂有些遲疑，甚至有點兒委屈道：“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不是這樣，但是……也有一點。”
白可人不懂什麽戀愛技巧，所有說出來的話都隻是按著她的想法照實說，畢竟自己和阿珂還處在這樣的關係中，讓他來單位接自己，仿佛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阿珂頗為落寞地回了一聲道：“那我就在餐廳等你吧。”
這電話掛斷了，白可人心中卻竟然生出了一種愧疚，抿著嘴唇琢磨了一陣，提前下班了。
好在事情情況比白可人想象中要簡單，阿珂看起來並沒有生氣，依舊是興奮高昂地和白可人談天說地，晚飯結束後又去喝茶，等白可人哈欠連天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戀戀不舍地將白可人送到家門口時，阿珂提議道：“我做飯蠻好吃的，不如明天我親自下廚，請你來家裏吃飯吧！”
白可人望著阿珂，隻見他眉眼之中盡是興奮，一想到今天那一通電話，便有點兒不好意思拒絕，抿著嘴唇點了點頭，當即答應下來了。
說實話，白可人的心情有些複雜，好像還有點兒害怕，阿珂每一步試探性的靠近，都讓白可人有所擔憂，他們還沒有確定關係，可是阿珂的一些細微動作，又顯得和男女朋友沒什麽區別。
會顯得自己輕浮嗎？
會變成不知所以的關係嗎？
會告白嗎？如果告白的話該怎麽辦？
白可人有點兒心事重重，本想回家之後好好睡一覺，卻不想剛進門就看到了房裏的雞飛狗跳。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但是如果兩個男人再加上一個和男人沒什麽區別的女人，這樣的一個配置一起進了廚房裏，那可比戲精彩多了。
因為白可人、蘇小茶和呂芒都不回來吃晚飯，上午的時候，喬焱自告奮勇要給莊斯齋做飯。
“我啊，最近就是因為換工作才難得有時間，要不然的話，你想吃我做的飯，慢慢等著吧！”
莊斯齋站在水槽旁邊洗碗，頭也不回道：“那你都在哪些餐廳做過菜啊？”
喬焱流利地報出了幾家餐廳的名字。
在聽到那幾個餐廳名號的時候，身為吃貨的莊斯齋立馬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地望著喬焱，“不會吧？都是我種過草的店啊！那個、那個什麽網紅店，不是說要提前好長時間預約麽？你說你在那兒做過？服務生？洗碗工？”
“我呸！今天就算你撿漏了！”喬焱得意地晃著二郎腿道：“小同誌，想吃好吃的，就加油努力！”
“大神！”在資深吃貨莊斯齋的人生中，沒有什麽技能比廚技更無所不能閃閃發光，此時她想都不想，一個箭步邁向喬焱，“隻要你能……”
莊斯齋話音未落，人卻因沒戴眼鏡估算距離有誤，不偏不倚一腦袋正撞上喬焱的胯骨，也幸虧他反應及時，否則被撞上什麽特殊位置，怕是又要惹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
“起來起來！一頓飯還不至於……”
喬焱正說著話，背後突然響起一聲粗壯的、來自雄性動物的、略帶驚訝和憤怒的吼聲。
“你幹嘛？耍流氓呢？”
喬焱回頭，隻見柯乙正怒氣衝衝地指著自己，那根手指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水平位置，一路向前直接戳到了喬焱臉上。
“我？對她？你問問她自己，這等美事可能落在她身上嗎？”
喬焱說著抬腿往腳邊掃了掃，然而腳邊卻是空空如也，喬焱一抬頭，正看到莊斯齋如同過街老鼠般，一溜煙已經直接躥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說，”柯乙仍是不依不饒的樣子，“你在這兒幹嘛？一大老爺們兒怎麽不知道避嫌？”
喬焱保持著如迎賓小姐般的祥和微笑，耐著性子不慌不忙道：“您說的沒錯兒，作為莊斯齋莊小姐家的新租客，避嫌將成為我今後的重點學習目標。”
“租客？！”柯乙這一次的吼聲簡直稱得上嚎叫，“你是租客？莊斯齋把床給你租了一半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