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要報仇

  在極度絕望的時候，人就在自己的意識外麵構築起一層厚厚的牆。


  這層牆將意識好好地包裹在裏頭，不受到外麵的一點點幹擾，也不將自己內心裏的情緒透露一點點給外麵的世界。


  就像現在的若雨。


  瘋了的若雨，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慕若霏四處求醫，卻也沒有哪位大夫能確切說出若雨的病是個什麽病，該如何治。


  隻說，這是癡病，無論如何也去不了根，頂多是暫時緩解一下病情。


  可她喝了段時間的藥，仍舊是癡癡傻傻的，毫無起色。


  懷孕五個月之後，若雨的情緒開始經常波動，喜怒無常。


  先前一直很乖，鮮少發脾氣的若雨如今常常在屋裏摔東西。


  慕若霏怕她傷了自己，便推掉所有的事，獨來陪她。


  每日喂她吃飯喝水，領她出門散步聊天，給她講有趣的故事逗她笑，摘下好看的花戴在她的頭上。


  這些遲來的溫存，總叫慕若霏覺得幸福，同時也感到心酸。


  他遲來的決定，總讓他覺得對若雨有所虧欠，所以現在叫他如何補償，他都覺得不為過。


  隻是，不知道若雨能不能感受得到了。


  可那一天，她還是跑丟了。


  尋遍整個別院都沒有找到若雨，最後是在院子後麵的海灘那裏找到了她。


  那天陽光正好。


  已無意識的若雨隻知道往外麵跑，卻並不知道要跑去哪裏。


  等到她順著山坡一路向下跑，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片蔚藍。那是記憶深處的顏色，是心靈最向往的地方。


  若雨拚了命的跑到海邊，隻猶豫了一下子，就撩起裙擺向大海裏奔去。


  期初幾步走得還算順利，越到後來，水漸漸漫了上來，沒過若雨的膝蓋，沒過若雨的大腿。她終於走不動。


  一個浪打過來，將若雨整個人掀翻。她栽進水裏，很快便不能呼吸了。


  窒息，對於若雨來說，應該還是第一次吧。隻見她雙手不住的揮舞著，兩條腿也在不住的亂蹬。可笨重的身子隻叫她不住的向下沉去。


  就在若雨的動作逐漸放緩，即將停止不動的那一刻，水裏一道白光以幾乎肉眼追不上的速度托起若雨，帶著她倏地一下竄出水麵。


  黎欣右手拂過若雨的臉，將她臉上的水澤抹去，同時也對她施了法術，讓她能夠轉醒過來。


  黎欣望著若雨一點點睜開的雙眼，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怎麽那麽蠢啊，明知道你現在不能在水下麵呼吸了，竟然還往水裏麵蹦。要不是這片海有我的手下，你今天就該死了你知道嗎！”


  黎欣一腔怒氣都發泄了出來，罵得很難聽，可看清了黎欣之後的若雨並沒有惱，而是咧開了嘴衝著她笑。


  笑得如此無邪的若雨，黎欣是快有幾百年沒有見過了，若雨傻笑著，伸出手來拽住黎欣的一縷頭發，用力扯了扯，然後笑笑又鬆了手。


  黎欣眸光一抖，她雙手捧起若雨的臉，盯著她的雙眼認真看著，很快她就明白了若雨現下的狀態。


  她是瘋了。


  黎欣的眼眶紅了，“你好好的上了岸，怎麽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是誰，是誰把你變成了這樣。”


  黎欣說著話，將若雨摟進懷裏，湊近她的耳朵旁邊，對她輕輕低語了幾聲。


  若雨原本的笑臉，情緒漸漸有了緩和，她慢慢閉上了雙眼，身體也漸漸鬆弛了下來，好似睡著了一般。


  不多時，若雨又一次睜開了雙眼。


  黎欣湊到若雨的麵前，見若雨看著自己的眼裏有了悲傷的情緒，她知道原本的若雨被自己換回來了。


  對於若雨來說，一切仿佛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有些長，有些深，但終於還是醒來了。


  認出麵前這個人是黎欣的那一刻，就好像回到了當初每天都與黎欣相依相伴的日子。


  可等到她抱住黎欣的一刻，腹部高聳的感覺又將她拉回了現實。


  一些痛苦的，苦到還沒有一件件想起來，想清楚，就已將喉嚨灼燒得發痛的事情在腦海裏翻湧。


  她緊緊摟住黎欣，終於可以放肆的哭一場了。


  一顆顆珍珠，折射著夕陽的餘暉，跌落進水裏，很快就看不見了。


  聽著若雨的痛哭，黎欣心裏亦是十分難受。過去的那幾百年裏，從未見過若雨哭得如今天這般委屈。


  從未有過。


  “你這是……究竟為了什麽啊。”


  黎欣一聲歎息，拍拍若雨的後背。


  “別哭了，再哭，會影響到你肚子裏的孩子的。”黎欣輕輕勸道。


  孩子……想到這個本不該存在的孩子，若雨的心更加糾結在一起。


  她使勁兒搖晃著腦袋，讓自己不去想那猶如墜落地獄一般的一天，不去想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


  恨，在意識清晰的這一刻，如爆炸一般瞬間湧入了每一個血管裏，充斥了每一個細胞。


  若雨狠狠咬著下唇，直至將下唇咬破，一絲絲腥甜的味道衝擊著大腦。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