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歸屬
慕家府上婢女甚少，幾乎都是些男家丁在忙碌。
傍晚用膳的時候，若雨隨著幾個婢女早早去了小廳，收拾、布置，然後等著慕家的主人過來用膳。
與其他人一排站在靠牆的位置，若雨的眼睛緊緊盯著門口。
她知道，真正要再見到慕皓軒的時刻就要到了。
她默默在身後攥緊自己的手，反複在心中念叨著“慕皓軒千萬千萬不要是二少爺，千萬千萬不要！”
第一個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麵容俊俏、目光桀驁的少年郎。
他著一身倜儻青袍，兔起鳧舉般蹭蹭進了小廳。他撿了下手邊一個座位坐好。之後，一雙眸子就無聊的盯著這幾名家仆看，一時半刻得不得閑。當看到若雨的時候，他的眸子竟是不再動了，隻是停留在若雨身上瞧，瞧久了似有些出神……
若雨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她又不便躲閃，僅僅隻好把臉別過去，死死盯著門外。
就在這時，又一個人打門外而來。
他似清風般徐徐而來，挑眉間，眸光似漫不經心打一旁的家仆身上掃過，轉身即收回，隨即坐到了上手邊，方才那名少年郎的對麵。
若雨尋著他的身影望去，不能確定方才他的眸光是不是在自己的身上也有所停留，不確定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昨天將她帶進了慕家。
少年郎瞧著對麵的慕若霏，麵上張揚著就要溢出來的笑意。
慕若霏並不躲閃，也看他，但卻看似不看，見似不見。
奇怪的是，少年郎也是不惱，仍舊笑嘻嘻看著他。
又過了不多時，兩個身著紅衣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這耀眼的紅紮進若雨的眼中，叫她的眸光倏地收回，有些不敢去直視這出現在門口的兩個人。
走在左邊的，是一名身高八尺，春風得意的男人。他如天宮仙人，如夢中魅影，如鏡中花，如水中月。對若雨來說，永遠是那麽遙遠，卻又叫她欲說還休又魂牽夢繞。
這個人就是慕皓軒，真的是慕皓軒。
而，此刻站在他身旁，緊緊挽著他的人，竟是那日謊稱自己救了慕皓軒，卻又拿刀要偷刺慕皓軒的人類姑娘。
若雨不可思議的看看慕皓軒，再看看人類姑娘，眸光最後定在了他們挽在一起的手……
難道，慕皓軒的新娘就是這個人類姑娘！
後來，若雨從家仆口中聽說，二少爺新娶的少奶奶名叫葉扶搖，在不久前二少爺出海遇到妖孽遇難的時候，不顧一切將他救上了岸，還守著二少爺不讓他受到妖孽的傷害，險些就搭進命去。
正趕上慕老夫人近來得了重病，尋思著辦個喜事能夠衝衝喜，慕家二少爺就在大少爺尚未娶妻妾的情況下，先一步娶妻，成了家。
若雨感到眼眶陣陣發脹，她隻得將目光斂起來，瞅著腳尖發呆。
她還是來晚了。
雲泥之間，其實不過就是隔著一副口舌。
可她卻偏偏就不能說話。
此時，總管周叔打大門口走了進來，對席間的三位少爺及二少奶奶說道，“老爺去陪夫人用膳，叫少爺、少奶奶不必等了。”
他這一句話罷，少年郎緊接著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
“二哥，你瞧，那個就是大哥昨日帶回來的丫頭。”
若雨在心裏麵過了一遍這句話，意識到這個“二哥”說的正是慕皓軒，而這個“大哥昨日帶回來的丫頭”正是說的她。
若雨慌忙抬起頭來，生怕錯過什麽似的望向席間，正好對上了慕皓軒的眼睛。
如今的若雨梳洗幹淨，紮了發髻，又化作人形，端端站在家仆之間，慕皓軒儼然已經認不出她就是那天海岸上他意欲以死相拚的“妖孽”。
慕皓軒的眸光在若雨的臉上輕輕略過，並沒有多做停留。罷了，對少年郎輕笑道，“千山，大哥素來宅心仁厚，也是正常。”
名喚千山的三少爺笑得更燦，他斜眼去看慕若霏，嬉笑道，“是啊，是啊，大哥是誰。不過，那姑娘可真是俊，叫什麽啊？”
若雨望著他，想應承他的話，可卻無能為力。
此時，秦伯開口應道，“這丫頭不會說話，是個啞巴。昨個兒，大少爺已經給取過名字了，叫做思白。”
“思白，好聽耶，不愧是大哥取的名字。就是好。”慕千山一臉諂媚的笑，他眸光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若雨的身上。
“大哥，這丫頭瞧著蠻乖巧的耶，可留在你院裏了？”慕千山問道。
慕若霏一直都是低頭不語，默默夾菜。聽到慕千山這一聲問話，終是淡淡回了句，“沒有。”
秦伯將話又接了過去，“留在灶間幫著做些雜事了。”
若雨感到慕千山此刻看著自己的眸光已然有了奇怪的光亮，“叫她去我院裏吧。我那裏人最少，連點生氣都沒有。”
慕千山這一句是個詢問的句子，卻偏偏等了半天都沒有任何人發一語，一時間席間氣氛有些尷尬。
慕千山麵上的表情凝在一起，他眸光在慕若霏跟慕皓軒的臉上來回移動。
“食不言寢不語。千山，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還好，慕皓軒及時接收到了慕皓軒的求救，開口幫他解圍道。
“這不是怕大哥待會兒走了，我沒處要人麽。”慕千山打台階上下來，卻又不依不饒的來了這麽一句。
此刻，慕若霏放下筷子，看向慕千山，眼中仍舊是波瀾不驚，一派清明，“你倒鮮少對我開口。”
慕千山被他突如其來的這麽一句，搞得一時有些無措，他略愣怔的點點頭，隨即又咧開嘴，問道，“大哥這是同意了？”
卻沒想慕若霏竟是搖了搖頭，“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