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不如死
“是我！是我將小王孫變成了這個樣子！”
忽然，一個女子衝了進來，跪在太子妃麵前。
是若迎。
“不要再問雲良娣了，她什麽都不知道。是我，我其實就是老鼠精，是前幾日被貶的柔孺人的人，我看雲良娣受到太子獨寵，我氣不過就施了法術將小王孫變成了隻老鼠。”若迎乞求般的對太子妃說道。
太子妃並不為她的話所動，仍舊是嘴角噙笑，問若迎道，“那你現在何為又替她求情？”
“王孫畢竟是王孫，而且，我心軟，看不得別人受苦……”若迎眼神躲閃，語言也並不比方才堅定了。
太子妃笑了笑，蹲下身來捏住若迎的下巴，“還真是個忠誠的宮女。你看不得別人受苦，那你替她受吧。”
若迎緊緊閉上雙眼，不知是不是因為怕看到太子妃就不敢再替雲初將苦難背到自己身上，“太子妃娘娘要罰就罰我吧！”
太子妃直起身子，問在場的宮女道，“良娣與外人通奸，該當何罪啊。”
“罪該當誅，連誅九族。”在場宮女回道。
“就這麽辦吧。”太子妃輕描淡寫的道。
“若迎，你怎麽這麽傻！你這是枉死，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的。”雲初被死死按在床上，動也動不得。她知道，即便是若迎被誅，她仍舊逃不出太子妃的手掌心。若迎替她去死一點意義都沒有。
更何況，她還年紀輕輕不該替她枉死。
“謝太子妃娘娘，我一人的錯，一人承擔，請你放過雲良娣和小王孫。”若迎被侍衛拖出去的時候，仍舊在高喊著這句話。
太子妃攤了攤手，兀自念叨著，“若真是王孫，自是會保護的。但就這副模樣，怕是父王也不會認他的吧。”
雲初心裏彷如裝著一鍋沸騰的熱水一般，怒氣幾欲噴湧而出。
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想著辦法，可眼下這個情形委實忒一邊倒了。
忽的，她的雙眸圓睜，麵上原有的憤怒和驚恐去了大半，轉而大笑起來。
一張因撕扯而汗水、淚水抹了一臉，頭發散亂的猙獰麵目，忽而由悲轉喜，放聲大笑，一時竟叫身邊這些個按住她的宮女們紛紛露出錯愕的神情。
雲初眸子緊盯按住她腿的宮女，目眥欲裂，“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胳膊發癢，哈哈，我兒活不了，我就叫你們都變成老鼠！哈哈哈哈，誰也逃不過去！你們都會被我變成老鼠！”
雲初放肆的大笑，叫身邊的宮女都有了猶豫和遲疑的神色。
雲初瞅著這個當口兒，奮力起身，擺脫了宮女的束縛。
她直奔法師手中的碗而去，一把奪下來之後，順勢向太子妃的臉上潑去。
碗裏的狗血所剩無幾。那一點點狗血最後落到太子妃的臉上隻有飛濺上去的三四滴罷了，其餘的都落到了她的前襟上。
再看太子妃，她隻是鎮定自若的掏出手帕擦去臉上的血滴，然後衝那一群麻爪、呆愣看熱鬧的宮女喝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給我把她捉住！”
太子妃一聲令下，那些個宮女才緩過神兒來，又一次撲上來，抓胳膊按腿的將雲初又給治了住。
太子妃嘴角一抽，輕笑兩聲，將小連軻接到懷裏，她看著早已哭啞嗓子的小連軻，眼裏滿是嫌棄。一隻手揪起小連軻頭頂毛茸茸的耳朵，說道，“是不是把這個耳朵揪下來能好一些。”
說話間，她手下已經開始使力，與此同時，小連軻嘶啞的哭聲又一次響起。
“你個畜生！畜生！”
雲初的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她的腦袋裏轟轟直響。
此刻，她恨不得自己真的是一隻老鼠精！好擺脫這些宮女的束縛，將太子妃活活咬死，食其肉飲其血。
如今的雲初，真是生不如死。
就在太子妃捏住小連軻的耳朵撕扯之際，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她的胳膊。
太子妃半疑半怒的回身一看，竟是太子翎毓站在她的身後，緊緊抓住她的手臂。
太子翎毓涼如秋水的眸光掃過牢房，掃過正按著雲初的七八個宮女，掃過渾身潑滿黑狗血、衣服淩亂不堪的雲初，掃過侯在太子妃旁邊的法師，容色愈加陰沉。
他伸手將太子妃懷裏的小連軻搶出來，順手丟在了一邊，對太子妃語音平和的說道，“你現在有孕在身，不易碰這些汙穢之物。”
話罷，他當即拉著太子妃的手就向牢房外麵走。
雲初眼見著太子翎毓將小連軻丟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的在他身邊走過去。
虎毒仍不食子，他竟然對自己的孩子說丟棄就丟棄了？
雲初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了住，盡管淚水不停的湧出眼眶，可她的喉嚨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雲初的力氣已在方才與宮女的搏鬥間消耗殆盡，此刻的她渾身無力，隻能癱在床上。
而同樣無力的，還有她的心。
她仿若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她的全世界都在不停的下墜，任她絞盡腦汁均是束手無策。沒有誰聽得到她的呼救，也沒有誰能夠拉她一把。
她本以為自己還算機靈，還算活的明白，可到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其實什麽都沒有看透。
她看不透太子翎毓的心，看不透太子妃的算計，也看不透這變幻無常的世事。
她不明白，太子妃有名有利，而自己又如此不爭，太子妃為何要對她下如此狠手。
是不是當初救下太子就是錯。
若不救他，就不會結下這個孽緣。若不去獻計，就不會再次遇上他。若不是想著要光耀門楣，就不會與朝廷的人為伍。若不是對他動了心，就不會放棄初衷留在他的身邊。若不是貪戀他的愛，就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白天變作黑夜，黑夜又變作白天。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僅僅幾天，雲初的一頭烏發盡數變作了銀絲。
那潑在她臉上的黑狗血也不知裏頭參了什麽，一點點腐蝕著雲初的臉，讓她的臉上好多處都腐爛流膿，疼痛不止。
原本一張風華絕代的麵容，如今瘡痍遍布，可怖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