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信物
蕭良娣原本是冊封太子妃呼聲最高的人。
雖是自小跟一些男孩子打把勢長大,雲初甚少接觸到女孩子之間的心機和糾葛,但她還是有著對敵對氣氛的明銳直覺。
她知道,自己這樣忽然就被太子領進了宮,冊封了良娣,太子的那些妾們定會看她不會順眼的。
既然皆是良娣,那麽都有冊封為太子妃的可能,原本呼聲最高的蕭良娣一下子多了個對手,換作是雲初,也會心裏不舒服的。
可她其實並不在乎什麽稱號或是品級,彼時,剛剛走進就已完全陷入太子濃烈而又倔強的愛裏的她,隻要能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了。
大婚之夜,整個寢宮皆點滿喜燭,雲初在一片晃動的燭火中,看著太子翎毓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直到那一刻,她還覺得一切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太子翎毓著了身大紅喜服,一路攜風而來,走過的地方,喜燭盡數熄滅。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麵前。
床邊的喜燭映照著太子翎毓的麵龐,映著他麵上柔和的笑顏,叫雲初的心化作了柔情一片。
太子翎毓坐在雲初的身旁,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頰隱隱有著些許紅暈,瞧著竟有些羞赧。
他從懷裏掏出了個物拾遞給雲初。
那是一尊巴掌大的泥雕。
雲初接過泥雕,細細看去。發覺那是一尊女子。
這一個女子眉目秀氣,著了一身騎射的服裝,雙手拄著一把合鞘的劍。
“這是……”雲初瞧著這泥雕,恍然明白了這個應當就是她。
“你不是問我要一個護身符嗎?”太子翎毓說道。
“這是,你雕的?”雲初驚喜的望著太子翎毓。
太子翎毓微微點一點頭,“你可要收好了。以後,我若不在你身邊,她就替我陪著你。”
雲初抿起嘴來,眼裏晃動著十幾年都未曾有過的名曰幸福的光,她探身攬住太子翎毓的脖頸。
“當然,你也可以讓我們的孩子來陪你。”太子翎毓在雲初耳畔悠悠說道。
此刻,結界外的雲弋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隨即立地轉了個身,隻留給一旁的皇甫俊逸一個背影。
“我去抓隻雞烤了!”雲弋陽丟下這句話就三步並作兩步逃荒一般的跑掉了。
皇甫俊逸望著雲弋陽離去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愣怔。
他不是一直盯著我不讓我跑的嗎,此刻終是坐不住,已然顧及不到我了……
我是該跑呢?還是該跑呢?
自大婚之後,太子翎毓一直將雲初鎖在太子寢宮裏。他許她在宮裏練劍,許她在太子寢宮內不那麽講禮儀,許她偷偷跑去灶房自己弄些想吃的飯菜,許她隨意進出他的書房,許她看他看過的書,用他用過的筆墨。
他給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因他知道她並非生長在這籠中的人,必然會不適應這籠中的生活。
但,愛往往在外人看來就變成了刺,眼中的刺,分分鍾都想剔除掉的刺。
一日,蕭良娣和柔孺人來請雲初去喝茶。
即是兩位姐姐來請,雲初自是要去的。
這一桌茶是在蕭良娣的雍宜殿置辦的,此次僅僅隻有蕭良娣、柔孺人和雲初三個人罷了。
蕭良娣和柔孺人仍舊是打扮的十分精致體麵,倒是雲初隻是尋常打扮,倒顯得對這次赴約不是很上心。
“咦,姐姐怎麽打扮如此粗劣?”柔孺人本比雲初大的,或許是顧及雲初的品級較她要高些,故而避諱著稱她為姐姐。
“哦……”雲初委實不知她們此次邀她來品茶,竟就打扮的這般細致,正在斟酌著要如何回答的時候,柔孺人又把話接了去。
“是不是給姐姐梳妝的宮女們能力不夠?還是有意為之?”柔孺人一雙水杏般的大眼睛直直望著雲初。
“許是,還沒有適應吧。”雲初勉強扯出一絲笑來,回道。
“姐姐,這就是你不懂了。這宮裏的丫頭們驕縱的很,不教導她們,她們都不懂得學乖的。”柔孺人說著,伸出手來撫上了雲初的麵龐。她手上戴著兩枚有爪的金戒指,刮在雲初的臉上生生有些疼。
雲初條件反射的向後揚了揚頭。
柔孺人淺淺一笑,“姐姐,這妝容可不行,太子不會喜歡的。依我看,你現在就下令將你宮裏的宮女每個人杖責三十板。”
雲初沒有想到,這個柔孺人長了副柔弱的皮囊,心腸倒是挺狠的。
“哎,蕭姐姐、柔妹妹,我是不懂得這宮內的規矩,還需倚仗二位。你們說,我此次若杖責了我那些宮女,她們會不會對我使壞呢?”雲初不喜不怒,隻是認真的問道。
這時,蕭良娣嘻嘻笑了幾聲,“聽聞妹妹現下仍舊每日住在太子寢宮?”
雲初回道,“是。”
蕭良娣衝柔孺人使了個埋怨的眼神,“太子寢宮的宮女怎可隨便杖責。”
這時,柔孺人作恍然大悟狀,拉著雲初說道,“姐姐至今都住在太子寢宮?太子如此喜歡姐姐,姐姐真是好福氣啊。”
太子對雲初的好,雲初自是明白的,如今聽到別人提起,也不免心生歡喜。
雲初隻是點點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聽聞姐姐先前是男兒身?是怎麽回事?”柔孺人雙手攀在雲初的手臂上問道。
“誒!”蕭良娣又是向柔孺人使了個責備的眼神,嗔道,“妹妹總是不會說話。”
柔孺人像是受了委屈一般,將胳膊縮了回去,向蕭良娣撇了撇嘴。
蕭良娣衝雲初笑笑,回道,“咱們都是女子,如今這就咱們三個,倒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我看你是個好姑娘,留在殿下身邊隻會對殿下好的。不過,這宮中風雲變幻的,有些事也很難講。咱們都要學著保護自己,妹妹你也是,知道嗎。”
蕭良娣這幾句話說的很是中肯,雲初瞧著蕭良娣一雙平和的雙眸,一時也判斷不出她的話是否出於真心。
蕭良娣笑笑,繼續說道,“我與柔妹妹皆是慚愧,至今尚未為太子誕下一兒半女。大周國的皇族血脈還靠妹妹來延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