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家要講道理
少年抱著摔在地上的趙軒之,手足無措的不知應該如何是好,想要把他抱起來,抱了幾下卻根本抱不動。
“叫你平時少吃點,不吃,嗚嗚嗚,現在可怎麽辦啊,嗚嗚嗚。”
哭了幾聲,少年停頓了一下,打算再升一個調,剛試了一個音,就被突然闖進門裏的兩個人影給嚇得把高音c硬生生地吞回了喉嚨。
一個光著上半身的男人一把抱起了圓滾滾的趙軒之,將他放在床上。
另一個人冷冷地說:“哭有什麽用!”
“啊!!!陶俑說話啦!!”少年的高音c從聲帶裏噴湧而出。
還沒有等到他進一步表達對這個仿佛陪葬人俑的東西未按規定成精的抗議和不滿,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同時襲向他的雙手和脖子。
當他看見三道白影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被牢牢地釘在身後的木板牆上。
陶俑陰森森地說:“閉嘴!再敢多嘴,下一箭就是你的喉嚨!聽見沒有!”
“聽……”少年剛說了一個字,眼角掃過領口的白羽箭,嚇得趕緊閉上嘴巴,頭點得好像喝藥入口前忘記搖勻的補救措施。
沙影熟練地對趙軒之進行一係列的生命體征確認。
“還活著。”他肯定的說。
被釘在牆上的少年鬆了一口氣。
沙影又接著說道:“快死了。”
“???!!!”
少年大張著嘴巴,想說什麽,可是看著寒光閃閃的箭頭,他隻好委屈的瞪大眼睛,然後……眼淚像下雨似的順著臉頰落個不停。
“真難看,這麽大的男人怎麽能哭。”陶俑斜了他一眼,將插在他衣服上的三枝箭拔了下來:“說話可以,別大叫,別說廢話,能做到就開口,不能做到就閉嘴。他這是舊病複發?”
少年抽抽嗒嗒的點點頭:“趙師兄從胎裏帶來的寒疾,始終無法醫治,一直靠藥物壓製著,可是昨天晚上,他在夜襲小隊裏麵,考驗你們的時候,不小心把那瓶藥弄丟了,那種藥是掌書向宮裏求來的,就連堂裏都沒有,現在可怎麽辦啊。”
說著說著,又要哭起來。
沙影隻怕女性哭,不怕男性的眼淚,他伸手擰了擰少年的耳朵:“真受不了,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我,我今年十歲,掌書說,我還可以,還可以抓緊再哭兩年。”少年回答的十分認真。
沙影無語,允許哭的時間還掐著點的?
“別哭了,你說的藥是不是一個銀瓶子裝的,上麵還刻著花紋?”沙影伸手在腰帶裏摸索。
少年眼中充滿驚喜:“對對對,就是它,上麵刻著重瓣如意花!太好了,師兄有救了!”
說罷,他蹦蹦跳跳的出去:“我去端水。”
沙影看著這個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小少年,輕笑著搖搖頭,年輕真好,幹什麽都不怕被別人說不穩重。
他繼續摸,臉上的輕鬆笑容卻慢慢的不見了,上揚的嘴角垂下,眼睛也慢慢睜大。
沙影深吸一口氣,抬手直接將腰帶從身上扯了下來,原本應該放著藥的位置,什麽都有沒有,隻有一團被包在裏麵的泥塊,取代了藥瓶的位置,讓他誤以為銀瓶還在身上。
“大哥哥……”小少年手裏端著水,剛剛邁過門檻要進來。
忽然被一陣疾風吹過,幾乎失手將瓷碗打碎在地上。
“大哥哥?”小少年不知發生了什麽,再向外看去,連沙影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怎麽了?”他迷茫的看著還留在原地的韋雩。
韋雩接過他手裏端著的水,一口氣喝掉,拍拍他的肩膀:“你趙師兄暫時用不著喝了,你帶我去水邊吧,臉上的草籽都要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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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影清楚的記得自己進入林子的時候,身上還有藥瓶,也塞得很緊,唯一有可能會丟失瓶子的地方,那就是在泥沼。
想到自己那兩件陷到泥沼深處的衣服,沙影心裏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要是藥瓶隨著衣服陷下去了,那這位趙師兄,最好祈禱皇宮裏有成品藥,並且來得及給他送出來。
趕到泥沼旁,剛剛混亂的一切還在原地沒有動,衣服早已不見蹤影。
沙影閉上眼睛,仔細想了一下,對,沒有道理會陷入泥沼。
脫衣服的時候沒有掉,救出少年的時候也沒有掉,可能會掉的時間,就是抱著韋雩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在那樣高速的滾動下,瓶子隻會被甩飛出去。
根據當時的行進方向,也不可能會甩回泥沼。
沙影想了想可能的拋物線運動軌跡,便向著密林走去。
林中沒有人類走過,舉步唯艱,到處都是植物的根莖和藤蔓,還有嗡嗡飛舞的不知名小蟲。
想在這樣的地方找到一個隻有半個手掌那麽大的小瓶子,那可真是要了親的命了,哎,自作孽不可活啊,都是電視劇的錯,如果不是因為看著電視劇裏抱著美女在地上打滾看起來很浪漫的樣子,剛剛其實有更平靜的處理方案。
認真反思自己業務操作流程失誤的沙影,忽然聽見前方的高處發出驚烈的聲音。
“吱吱吱!!!”
“嘎嘎嘎!!!”
其中還夾雜著翅膀劇烈啟動的聲音,揮動樹枝的聲音。
“這是飛禽跟走獸打起來了?”沙影困惑的抬起頭。
前方一棵高大樹木的頂端在瘋狂搖晃,可以清晰的看見,有兩隻巨大的鳥在攻擊猴子。
猴子的數量雖然多,奈何樹的頂端,隻有小小的那麽一點點位置,隻能讓一隻猴子爬上去。
樹頂上有一個鳥窩,猴子似乎是想對那隻鳥窩做什麽。
沙影記得,這些猴子是趙軒之養的,主人病重,它們也不說回去看看,在這裏掏鳥蛋?
難道是打算提上幾斤鳥蛋去探望病患?
正想著,沙影忽然發現在鳥窩裏,有一點小小的亮光。
白色的,淡淡的。
沙影心中一動:“不會是那個藥瓶吧。”
他疾步上前,想爬上樹看個究竟,剛到樹下,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向頭上呼嘯而來,趕緊讓開一步。
“叭!”
那東西重重的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是鳥窩。
從鳥窩裏掉出了許多亂七八糟東西,綠色的琉璃珠,藍色的青金石,紅色的玉髓,紫色的水晶……東西各有不同,最大的相同點就是:閃閃發光。
沙影彎腰從這堆五顏六色的寶石裏撿出那隻刻著繁複花紋的銀瓶,鬆了口氣。
接著,頭頂上又傳來風聲的呼嘯,一團毛茸茸從高處墜下。
沙影下意識伸手接住,順著下墜之勢掄了一圈,減輕衝擊力,饒是如此,也讓他這已經強過普通人數倍的胳膊也感到一陣劇痛。
定睛一看,是剛剛那隻猴子,它的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痕,已是奄奄一息。
樹頂上的兩隻鳥兀自嘰嘰喳喳的咆哮,還要再衝下來,繼續追著打。
沙影俯下身子,抓了一把土,向上揮去。
混著碎石的土坷拉,向兩隻鳥激射而去。
“嘎嗄嗄!”兩隻鳥被打中,吃痛大叫不停,還拍打著翅膀,在沙影頭上盤旋不去。
“它強拆了你們家是它不對,也罪不至死啊,說到底也是你們犯了非法侵占他人財產罪在先,也不能怪人家。”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還是他撒出的泥巴正義感十足,充滿了真理。
兩隻鳥憤恨不平地轉了一圈,拍拍翅膀離去。
沙影抱著猴子,帶著藥瓶回轉小屋。
此時的韋雩已經洗得幹幹淨淨,身上穿著極其寬大的衣服,沙影覺得這身衣服很眼熟,進屋一看,果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趙軒之的外衣已經被脫了。
“大哥哥……”少年怯怯的看著沙影,生怕從他嘴裏聽見什麽不幸的消息。
又看著他手裏抱著的那隻猴子,更著急了:“啊,小亮亮怎麽了?”
沙影拿出藥瓶,在少年麵前晃了晃:“是它嗎?”
“對對對!”少年急切的接過藥瓶,去伺候趙軒之服藥了。
沙影將猴子小亮亮放在桌上,猴子身上的傷真不少,不是被鳥嘴啄的,就是被鳥爪抓的。
“嗬,這不是攻擊我的那群猴子裏的嗎?真是天道好輪回。”韋雩興災樂禍,她可記得自己是怎麽被這群猴子控製的機關還有石子折騰的無比狼狽,還跌進了泥沼。
沙影仔細檢視著它的傷口:“也不要這麽說嘛,設機關考驗,是它的主人給它安排的工作。剛剛那藥瓶,被鳥撿走,它還不顧危險的跑去掀了鳥窩。”
“照你這麽一說,它還挺忠心的。”韋雩挑起眉毛。
“可不是麽,我都想要不要養上一群跟寵了,出去打架,我一揮手,什麽蛇啊,老虎啊,熊貓啊……紛紛的就上了,多有氣派。黃帝戰蚩尤也不過如此了。”沙影找來放在房間裏的藥包,找了幾樣能用的,給猴子治傷。
猴子身上的傷看起來多,其實都不深。很快就包紮完,猴子也醒過來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沙影給它包紮傷口,有些處理是會痛的,但是小亮亮也一動不動,一直到沙影包完,它才伸出兩條細細的胳膊,抱著沙影,很依戀的樣子。
那邊的趙軒之也醒了。
他看見沙影和韋雩,很快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他剛想開口,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沙影笑眯眯的站在他麵前:“哎,大恩不言謝,你也不用客氣了,別整那些沒用的,來透點題吧,後麵還有什麽?”
“不能說。”趙軒之搖搖頭。
沙影聳聳肩,準備離開,韋雩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這人是真的被什麽東西附身了吧!還是被奪舍了?”
“年輕人,你這種思想很危險,滿腦子都想著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沙影腳發步輕鬆的跨出門檻。
躺在床上的趙軒之也很驚訝,他沒想到這兩個人真的就這麽走了,完全沒有為難他的意思。
掌書告訴過他,除了端王和杜書彥之外,還要特別注意沙影這個人,此人行事陰詭,下手從不留情,心裏隻有完成任務,為了達成目標,可以不擇手段。
可他現在就這麽走了?
趙軒之幾乎對自己,對掌書產生了懷疑,剛剛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嗜血死神。
以他方才的表現,根本就是活體聖母啊!
離開小屋的範圍之後,走在前麵的沙影腳步飛快,韋雩不知緣故,緊隨其後。
待離開密林之後,沙影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反而筆直的衝向火堆,就好像有什麽想不開的事,要一把火解千愁。
“來了來了!”沙影在真的衝進火堆之前定下腳步。
此時,韋雩才發現,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大包東西。
白墨心正在拆包,裏麵裝滿了臘肉、麵餅、桃子、雞蛋、一些蔬菜,還有一大壺酒。
“你什麽時候拿?”韋雩震驚了,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幾乎都在沙影身邊,怎麽就沒見他順手牽了這麽多東西。
沙影大大的啃了一口桃子,含糊不清地回答:“是不是想知道我什麽時候拿的?下次這些東西你幫我抱著,就知道了。”
“切,誰稀罕,知道。”韋雩不屑。
梅樹聲搓著手靠過來:“哎呀,臘肉!拿來炒蒜葉最好不過,我特別拿走!”
他拎起一塊臘肉。
下一秒被綁得像個粽子的梅樹聲被嫌棄的扔在地上。
“再扔遠一點,千萬不要讓他接近這些吃的!”白墨心無情的聲音在梅樹聲的耳邊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