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就要死了
濃重的夜色壓的人喘不過氣，撲麵而來的惡臭，令蘇於歸皺緊了鼻子。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隻有水珠滴落發出的“叮叮”聲響，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叫人憑的不舒坦，蘇於歸伸開手掌在前麵摸索，皺著眉回憶這裏是什麽地方。
蘇於歸在做夢，奇怪的是她竟然知道自己在做夢，她繼續往前走，她覺得這地方很熟悉，但印象又不太深，應該是小時候呆過的所在，想到這裏蘇於歸停下了腳步。
停的有些急，還帶著往後一個趔趄，渾身僵硬了一般，顯得倉皇而驚懼。蘇於歸呼吸變得粗重，心髒砰砰地跳，眼睛不自覺地瞪大，看樣子便知她此時定然萬分恐懼。
蘇於歸完全是愣在了當場，她的對麵，有從地下室上麵的房間裏偷過來的些許燈光，而微弱的燈光底下，站了一個女孩子。
那女孩子渾身的衣物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一律染的漆黑。頭發都打了綹，雜亂地盤在腦袋上，蘇於歸離她尚遠都能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惡臭。而這樣的人蘇於歸看的出來她是女孩子，真是好眼力。
其實蘇於歸哪來那麽高深的眼裏，她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那比叫花子更加髒亂的孩子，是她自己。
蘇於歸看著那堪比鬼魅的黑影，心髒都快從口裏蹦了出來。蘇於歸想跑，可早已嚇得腳軟了，站立都勉強，更莫說逃走。她甚至想不起來此時能做些什麽，呆呆地站在那處盯著角落裏的黑影。
“啊！你！”
那黑影往前走了一步，踏出那束光，融進了黑暗，蘇於歸尋她不得，恐懼的差點直接暈過去，卻冷不防被一雙小手推得跌坐到了地上，驚叫了一聲。
那黑影繞到蘇於歸麵前，一陣惡臭撲鼻，熏得蘇於歸差點吐了出來，半趴在地上一陣幹嘔。那小孩子好像對她這樣子很感興趣，歪著滿是亂發的腦袋盯著蘇於歸仔細瞅。
蘇於歸幹嘔了一陣，卻什麽也吐不出，反倒堵的鼻間喉間一陣酸痛。咳了一陣一回頭，冷不防一巨大的黑色腦袋形狀的東西湊到臉前，嚇得她差點昏厥。猛吸了一口氣，心髒跳的仿佛掙脫皮膚躍將出來。
蘇於歸自己也不明白怎麽會這麽害怕眼前這小孩，照理說，這是曾經的她自己，她竟拿對鬼魅的心思對待。想了想曾經自己居然是這幅可怖的樣子，不由難過，為曾經的自己既悲哀又委屈。
這般想著便不那麽怕了，心髒卻仍跳的十分快，那孩子的臉藏在亂糟的頭發裏，看不見臉。蘇於歸坐在地上看著這近兩年都生活在地下室的可憐女孩，一時間竟心如止水，甚想法也無，兩人隻這般靜靜對視。
“嘿嘿嘿！……”對麵的女孩子忽然笑了，聲音清脆悅耳，正如十幾年前蘇於歸的細嫩童音。蘇於歸聽了這聲久違的笑，竟然也咧著嘴笑將開來，從未有過的溫柔與寵溺。
女孩子蹲在地上疊成小小的一團，忽然間湧了股心酸的念頭，想伸手抱抱那瘦弱的“自己”，哪怕這溫暖永遠不可能真的讓當時的自己感受到，但蘇於歸知道當時的自己有多麽渴望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
哪怕隻一秒也好，讓當時小小的自己不為成為蘇楊的累贅而愧疚，不為中日猶如牲畜一般關在籠子裏而委屈，讓當時小小的自己哪怕不挨這一秒鍾的惡，不受這一秒鍾的冷，不害這一秒鍾的怕。
可是從來沒有這樣一個擁抱。
蘇於歸坐直了身體，眼睛望向麵前揚著頭望向她的小黑影，顫顫地張開了雙臂，小心翼翼地環上了那冰涼的小肩膀。這孩子的身體真是涼，冰的蘇於歸心尖都打了個冷顫似的，一陣陣酸澀。
卻還是摟緊了，將那亂糟的腦袋埋在頸窩處，那一瞬間蘇於歸的眼淚就下來了。
懷裏的人像是被弄疼了，擰了擰身子就要從蘇於歸的懷裏掙出來，蘇於歸便鬆了手。小孩子挪到離她稍遠的距離坐著，戒備地看著她。
蘇於歸就開口說道：“於歸？你是不是蘇於歸？”小女孩看了蘇於歸半天才點頭，蘇於歸見她緊張，便衝著她笑了一下道：“你別怕，我不是壞人。”小女孩仍是不說話，看著她。
蘇於歸被她看的滲得慌，結結巴巴地問道：“你，看什麽？我真不是壞人來的！”小女孩低下了頭，聲音有些黯淡，她竟然道：“我知道的，你叫蘇於歸，你是我。”
這下子蘇於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呆呆地看著小女孩，腦中什麽想法都沒有，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來找自己時，她該做些什麽。小女孩卻像是知道她的心思。
因為那女孩抬頭對她道：“他就要死了。”
蘇於歸一愣，心跳都漏了一拍，重重的缺氧使她呼吸一滯，眼睛都不自覺地放大，她問道：“誰？誰要死了？！”
小女孩聲音不悅起來，又道：“你不是最恨他麽，知道他要死了，你不是應該最高興麽，你緊張什麽？”
蘇於歸竟真的有些緊張，心裏咯噔一下，心道：“不可能，他真的要死了？根本不可能，禍害遺千年，他都沒禍害夠人，怎麽會死。”
小女孩見到蘇於歸這幅呆愣的臉色，突然變的聲嘶力竭起來，尖叫著道：“你竟然不希望他死！你，你這個叛徒！蘇於歸你忘了他怎麽害我們的了嗎？你看我現在是什麽樣子，我又餓又冷，又髒又臭，我活的連條狗都不如，你她媽的居然敢忘？！”
蘇於歸急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不斷地搖著頭道：“我沒有！我沒忘！……我沒有背叛你！他死不死都和我沒關係，我不在乎的，你相信我啊！”
小女孩卻根本不理會她，隻一個勁兒自言自語道：“你不想他死，你背叛我，蘇楊不帶我出去，居然連你也不要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嗬嗬嗬，你也不喜歡我是不是，你覺得我這麽活著沒什麽要緊是不是？嗬嗬，蘇於歸，你背叛我，我要斷送你！哈哈哈”
說著，竟不知從哪裏撿起一塊刀片來，對著身上各處就開始割。她對著身體各處一頓猛劃，卻好似感受不到疼一般，蘇於歸就慘了，小女孩在自己身上劃一刀，蘇於歸身上就綻開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