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長孫良
黑水城外百裏之處的一個小集市上聚滿了附近鄉鎮前來趕集的人。有一個小小的酒肆，正處於整個集市的正中間。
說是酒肆，其實不過是一個有一間舊屋的酒攤，老板是一對老夫妻，屋裏屋外不過五張桌子，賣的酒也是最粗製的燒酒。索性味道夠烈，價格又便宜，一個錢一大碗，五個錢就能買上一小壇子。在這半固定的集市上也頗有名聲，單靠經營酒肆，老兩口倒也活得下去。
天很陰沉，冷風吹得人發抖，看著烏壓壓的天空，就是立刻下起雨來，也不叫人奇怪。“要變天了啊。”一個身穿著粗布烏衣，赤著雙腳，高挽起袖口的中年男子，狠狠的咽下去一大口酒，嘶啞著嗓子，說道。
中年人沒什麽行李，隻有一個長長的粗布卷放在麵前的酒桌上，桌子前站著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應該是老夫妻的孫子。
“伍大叔，你這回要給我講什麽故事啊。是寒水劍仙夜清幽，還是五嶽大劍滿正陽？”少年與中年人很是熟絡，睜大了眼睛，滿心期待的問著。
還不等中年人回答，老板正端著幾碟下酒的小菜走到跟前，瞪了少年一眼，嗬斥道“說了多少遍，不許打擾客人，臭小子，還不快去幫忙。”
“有什麽忙好幫的，現在客人就伍大叔一個人……”少年很不情願的嘟囔了一聲。
老板被少年一句話噎住，老臉通紅，舉起手做勢就要打少年，少年身手倒是靈敏，輕輕一蹦就閃到了一邊，笑鬧著躲到了中年人身後。
“不礙事，不礙事，有小驢子跟我說說話，我喝酒也能痛快些。”中年人身手護住了少年，對著老板笑道。
“客人是好心腸，但酒啊，還是要慢慢的喝，不然會傷了身子的。”老板看中年人幫少年說話，也不再計較，看了看桌子上空了一片的酒壇，勸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眼神一閃，對著老板問道“這一個月來，可有？.……”
老板似乎早有準備，緩緩搖了搖頭，答道“客人，你每個月都來問一次，足足二十五年了，那人從未來過。”
眼中有些失望，中年男人又是悶進去一大口酒，昂起頭來，喃喃自語道“二十五年了啊，這麽久了……”
少年有些好奇兩人的談話，但卻沒有插嘴，把手偷偷的伸向了一旁的粗布卷。
“哎呦，這玩意可不是你個小孩子玩的喲。”眼睛雖然望著天空，但中年人的手卻準確的按住了少年剛碰到粗布卷的手掌。
“嘻嘻，伍大叔，這裏麵的是不是劍啊。”少年也不在意自己被發現，嬉皮笑臉的說道。
眼神有些驚訝，中年人翹起眉毛看了看少年，問道“你怎麽知道這裏麵是劍？”
“因為他在跟我說話啊，伍大叔，他跟我說，他是被你抓到這裏來的，還說讓我救他呢。”少年歪了歪頭，掐著腰杆說道。
“哈哈哈，你這小子，滿嘴胡說，你當你是先天劍胚麽，還說聽到劍在說話，告訴你，就連赤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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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聽不到劍跟他說話，普天下能聽到劍聲之人，不會超過三個！”中年人鬆開了少年的手，大笑道。
有些不服氣的看著中年人，被叫做小驢子的少年泛起了驢脾氣，一下蹦到了椅子上，指著遠處的幾個小商販打扮的人，大聲說道“你還別不信，你看那幾個人，他們的劍告訴我，他們是嵐州的諜子，讓我少往那邊看；還有那邊的，有一柄斷劍躺在那個貨車裏，一直在抱怨自己被遺棄了.……”
一番東拉西指，老板隻當這小子再胡鬧，笑罵了幾聲，就把小驢子從椅子上拉了下來。但中年男人卻漸漸瞪大了眼睛，因為以他的感知，他能明確的感受到，剛才小驢子指出的劍，全部都是真的。
中年男人看著小驢子，瞳孔不斷震動，霍然站起，身上氣息不受控製的散發開來，一下子就震碎了麵前的桌子。
遠處那幾個小商販也感受到了這股氣息，紛紛屏息凝神，如臨大敵一般的注視著中年男子。
連忙控製住了氣息的中年男子一把扶起了嚇得倒在地上的爺孫兩人，滿臉陪笑，還沒說出什麽道歉的話來，中年男子眉頭就是一皺，看了看北方，說道“這真是喝個酒都不讓人喝痛快了！”
說完中年男子安撫好了爺孫兩個，捧起酒壇，拉了把椅子，坐到了路中間。
不消一會，隻見從中年男子麵對的方向就疾馳而來一隊銀色騎兵，每一名騎士都是銀盔銀甲，雪白的披風隨風而舞，胯下全部都是純白色的嵐州雪龍駒。
隻要是在嵐州混跡過一段的人，就能認得出，來的正是嵐州最強騎兵，風雪飛龍騎。這支騎兵也是唯一一支能夠在北境冰天雪地中與蠻族狼騎作戰的嵐州主力兵團。
這支騎兵常年駐紮在鎮雪關，負責守衛大炎北部的安全。此時竟然出現在了嵐州腹地，這讓周圍的百姓全部竊竊私語起來。
為首的一名將軍，全身被秘銀盔甲覆蓋，得勝勾上掛著一柄雪亮的長槍，銀色盔冒下眼神明亮，麵龐俊朗，一直衝到中年男子麵前，才將白色雪龍駒勒住。隻見神駿的雪龍駒把前蹄高高提起，好一副英武非凡的畫麵。
有些眼尖的商販一下就認出了來人，嵐州王世子，嵐州軍都督，風雪飛龍騎主帥，鎮雪關鎮守使，長孫良！嵐州王之下第一人，未來的嵐州繼承人。
風雪飛龍騎，長孫良，居然同時出現在這偏僻的集市之中，而且看情況，他們的目標就是眼前的中年男子，那這個中年男子又是何方神聖！
長孫良神色凜然，看著眼前的人，沒有下馬，刻意壓低了聲音道“晚輩長孫良，見過赤烏前輩。”
“赤烏劍仙！”這名字仿佛如同炸雷一般在人群中響起。“北境守護神”“真的假的！赤烏劍仙，怎麽是這身打扮。”瞬間各種討論聲就紛紛響起。
赤烏劍仙擺了擺手，一口氣喝幹了酒缸裏的酒，平淡的道“真是喝口酒都喝得不消停，長孫家的小子，你爹還沒死呢！你穿這一身，是要給誰奔喪去啊？”
一旁的副將聽到赤烏劍仙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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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說話，手中長槍就是一抖，強忍著動手的衝動。
長孫良急忙擺了擺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衝赤烏劍仙抱了抱拳，說道“家父身體安泰，勞煩劍仙掛念了。在下方才心下焦急，有所衝撞，還請劍仙原諒。”
赤烏劍仙站起身，伸了伸腰，白了一眼長孫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吧。既然是衝我來的，你要不說出個明白，就算你身後帶著風雪飛龍騎，我也能把你留下來。”
圍觀的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敢在嵐州如此說話的人，恐怕除了赤烏劍仙之外，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了。
長孫良神色微動，底底籲了口氣，特意提大了聲音道“在下來此，就是問劍仙一件事。前幾日有一蠻族手持‘赤烏令’出現在黑水城。請問劍仙，那令是真是假？”
赤烏劍仙麵色一沉，眼中殺意一閃，隨即點了點頭，低啞著聲音道“是真的。而且那枚‘赤烏令’也是我送與蠻族的。”
一片嘩然，赤烏劍仙這些年來一直在北境行走，經常會幫助嵐州居民對抗蠻族騷擾。久而久之，北境守護神的名聲不脛而走。現在親口說出送給過蠻族‘赤烏令’。這消息簡直比公主和親還要勁爆。
“哼！”長孫良有些得意的輕哼一聲，一擺手，帶著風雪飛龍騎疾馳而回，丟下一句話，在空中回蕩“還望劍仙自重，我嵐州軍肩負守土安民之責，若真有人與異族勾結戕害我朝臣民，風雪飛龍騎縱死也要征討。”
看著來去如風的風雪飛龍騎，又看看旁邊仍舊怯怯私語的人群，赤烏劍仙苦悶的搖了搖頭，歎了一聲“讓這小子擺了一道，長孫家的，沒一個好心眼。”
轉身走到瞪大了眼睛的小驢子跟前，赤烏劍仙伸手把粗布卷遞了過去，說道“小驢子，你拿這劍去赤烏山等我，我給你講‘赤烏劍仙’的故事。”
不等小驢子回過神來，赤烏劍仙腳下現出一柄被白色光華包裹的仙劍，往空一挑，直接禦空而去。
見到這一幕，又有不少百姓直接跪了下去，衝著赤烏劍仙離去的方向頂禮膜拜。久久不肯散去。
風雪飛龍騎隊伍之中，一名副將策馬湊到長孫良身旁，說道“都督，那赤烏劍仙若是真與蠻族勾結，我們還得提早做些準備。”
長孫良此刻神色輕鬆，微微搖頭，說道“赤烏不會與蠻族勾結，我隻是借此事打壓打壓他的名聲，這幾年不少百姓愚昧，稱他為什麽‘北境守護神’，實際不過是一人之力而已。守護北境，還是靠我們嵐州軍的浴血搏殺！隻有我們才能被稱為‘北境守護神’！”
看著周圍的風雪飛龍騎也都神色傲然，長孫良繼續說“但倒底是天階修行者，戰力不容小覷，今後還得作為我們重要的助力，不能隨隨便便就翻臉。”
“不過，‘赤烏令’被人斬斷，他也不能不聞不問，你們派人盯住那個少年，等赤烏劍仙找到他時，定然還能做些文章！”
“喏！”副將拱手領命。
一支雪白色的騎兵隊伍，向著北方，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