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相信我(11)
忽然覺得,如果是和武青他們一起,占山為王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料武青卻安安穩穩笑著,“何將軍不必擔心朝廷方麵,誅殺二品大員,雖然事大,也並非不可轉圜。現在隆興府的局勢,還要有勞何將軍前去安撫,務必要安定軍心民心,還要全力準備守城工具,防備豐城方麵的叛軍。”
何長安有些猶豫,“可是武將軍,就算城守住了,朝廷真能寬赦了殺死巡撫這樣大罪?不會當咱們據城造反麽?”
“不瞞何將軍說,來這裏之前,陛下曾賜我天子劍,並且,許我,凡事涉招討逆賊,都可便宜行事。”武青波瀾不驚地說。
青嵐不動聲色地端坐一旁,心中卻已經是波濤洶湧。郝連睿賜給武青天子劍,這事她雖然不知道,但也有幾分可信,甚至,有可能就是那把“龍吟劍”,武青將它進獻天子,而天子又將它賜給武青。不過,殺了二品大員,還能說是便宜行事,那就有點聳人聽聞了。
要知道,凡巡撫代替天子巡視一方,全都配備尚方寶劍。執有尚方寶劍,可以對五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對三品以下官員就地停職;但,沒有說,可以擅殺二品高官,甚至是也配備尚方寶劍的高官!
不過青嵐自然不會揭穿他,她知道,他這樣說,目的應該是安撫何長安,讓鎮南軍能夠盡快地投入到守城的工作中去。
想到這裏,青嵐便也笑著開口:“是啊,何將軍隻管教士兵在外麵宣傳,說青嵐與武青奉旨討賊,誅殺叛逆郭子良!而這邊呢,就請武將軍即刻擬寫奏章,直陳今日之事;另外,青嵐這裏也有一份東西,煩請武將軍隨奏章一起,送達聖聽。”
青嵐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紙卷兒,展開,給武青遞過去。
武青疑惑地接過,才看了幾眼,便滿目的欣喜,連連追問:“小侯爺從哪裏得來的?”
青嵐但笑不語。
何長安還在一旁未走,武青便伸手將那紙卷兒遞給了他。“何將軍看看,可屬實麽?”
何長安一樣滿臉疑惑地接過,未看幾行,臉上已經變了顏色,隨著往下越看越多,那冷汗便順著腮邊潸潸而下,“這個東西……隻怕都是真的,末將對巡撫大人雖然了解不多;但,凡末將知道的和聽人講過的,都對得上。”
青嵐心中點頭。這份東西,還是在船上的時候,謝雲遲整理好了交給她的。裏麵都是郭子良這些年來的斑斑劣跡:從他少年時的奸詐凶狠、不學無術;到後來投貪入仕、結黨營私,以及成為一方大員之後的威逼索賄、殘害無辜、奢靡腐化、貪欲無邊……一條一條,證據確鑿,有名有姓,就連他曾利用家中的小妾,在何時何地,魅惑了哪個官員這樣的醜事,都記載得清清楚青!
這就是血衣衛的力量。
事實上,這樣的東西她也不隻這一份,既然要到隆興,那麽隆興府裏所有有名有姓的官員,資料便都要梳理一番;就連這位何長安,自稱是她“哥哥”的這個武官,她也早就有資料拿在手裏,不過沒有進入隆興府以前,沒有覺得這人如何重要,也就一直懶怠翻看罷了。
當日何長安看了那份東西,汗如雨下,而武青則是星眸含笑,看向青嵐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複雜。
“如此,這邊奏報聖聽的事情,就由我負責;何將軍現在,還是快去安排士兵守城吧!”武青微笑發話,而話語之中,卻又隱隱含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是。”何長安不自覺地用下屬口氣應了一聲,轉過頭來,對青嵐說:“那小侯爺是在這裏陪武將軍呢,還是跟著哥哥去各處轉轉?”
他的用意,自然是希望青嵐隨他一起,畢竟巡撫衙門出了事,單靠他的力量,隻怕壓不住,而且,讓青嵐在眾人麵前混個臉熟,明日也好一同指揮作戰。
青嵐也有些猶疑,她的心裏,其實是想和武青在一起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共同探討定策,而且……和他一起,更有安全感。
可她投向武青的探詢目光,卻沒有找到接收的對象:招討使武將軍,悄悄把眼眸垂下來,避開了青嵐的視線。
青嵐歎了一口氣,正要說和何長安一起去連夜巡城,忽然他們所在書房門被敲響。守在門口的黑狼衛稟報:“小侯爺,辛侍衛有急事求見。”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隆興知府衙門的書房。要說控製局麵,當然是江西巡撫的衙門檔次更高一些,可是今夜,那裏剛剛發生了血腥的屠殺,自然無法久留,而隆興知府被扣押之後,倒是滿口答應和他們合作,並把知府衙門奉獻出來,供他們休憩使用。
謝雲遲一行人,卻沒有搬過來,還是居住在南門的和盛客棧。
青嵐看看武青,見他沒什麽表態,便吩咐:“讓他進來吧。”
辛鋒寒依舊是一身白衣,帶了些冷漠和遺世的味道。進來後他隻對青嵐拱了拱手,“小侯爺,謝公子請小侯爺馬上過去。”
辛鋒寒雖然名義上是青嵐的貼身侍衛,但自從有了黑狼衛相隨之後,青嵐基本上也用不到他什麽。畢竟若說單打獨鬥,辛鋒寒能力或許不可小覷,可是和久經戰陣的黑狼衛比起來,卻少了一絲狠毒和謀算。
於是在船到隆興之前,青嵐便囑咐他密切注意謝雲遲的動靜,隨時保護他的安全。嗯,保護安全,自然是要做的,注意動向,卻是青嵐的一點私心。
青嵐幾乎是一路打馬揚鞭,飛奔回了和盛客棧。這次隆興奪權,她自己算不上出了什麽力,主要的功臣,就是武青和謝雲遲;而其中謝雲遲的血衣衛,又是重中之重,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又出什麽閃失。
已經是寅時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隆興府的街道上,透著的是詭異的氣氛,何長安等鎮南武將,奪權方罷,還沒有完全展開安撫工作,而隆興的百姓,大都也還不知道在今夜的隆興,究竟發生了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隻有三三兩兩的士兵或是路府親衛,聽到了消息內幕,忙著在這樣的夜裏打點逃跑。不過他們弄出來的動靜也還不大,除了……個別的院落裏傳來殺人的慘叫和放火的焰光。
青嵐歎口氣,下了馬,直入和盛客棧的內院。
身後的黑狼衛接過她的韁繩,消失在黑暗中;辛鋒寒也下了馬,卻沒有什麽可做,隻是仰頭,看著青嵐的背影,走進了客棧樓上謝雲遲的房間。
房間裏還燃著燈。那個妖嬈美麗的謝公子,靜靜地坐在桌前,拿著一支朱筆,在專心致誌地調著一盒胭脂。
真的看不出來,這,就是今夜隆興府腥風血雨的幕後操縱者之一,一手把隆興府攪得天翻地覆的血衣衛癸字部頭領。
謝雲遲看見青嵐進來,臉上溫溫柔柔笑起,點手招呼她道:“青小美人兒,快,看看我新近研究的這款胭脂,配上你的臉色,合不合適?”
青嵐有些哭笑不得,還是走到桌邊和他相對而坐:“你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兒?”
“什麽事兒?不就是這件事麽?”謝雲遲卻驚訝地看著她,“我為你煞費苦心,又是烘烤鮮花,又是調配色彩,還專門兒替你從湖州弄來了新繅的蠶絲,在紫茉莉兒的花汁兒裏浸了三天,好容易配製了這麽一盒子水胭脂,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比這件事更重要?”
青嵐語塞,半晌才說:“你配了這個,我哪裏用得著?不如還是你留著吧!”
“誒――”謝雲遲柔柔地笑,“這胭脂是專為你調的,別人怎麽合適?你的膚色瑩潤,象是上好的新瓷白玉,但終歸還是少了一絲血色,看著便象那畫裏的美人兒一般,缺了些真實存在的感覺……但那些俗世裏的胭脂水粉又都配不上你,畫得過於紅了,反而會減了你的靈透氣。所以我特意替你調配了這個淡淡的湘妃色,稍稍打染上一點,必定會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管教你想迷倒誰,便能迷倒誰!”
為什麽她覺得他這話這麽古怪呢?青嵐苦笑著還想拒絕,謝雲遲卻已經站起立在她的麵前,用手托起她的下顎,極其專業地俯視著她的容顏:“嗯,還好,這麽一夜沒睡,也沒覺著有一點粗糙的感覺。真真是一張好皮子!”
青嵐笑道:“我的皮膚雖好,難道還比得上春倌兒你的豔光四射?”她也抬起眼眸,在謝雲遲的臉上逡巡。
可這樣一來,兩個人便處在了一種麵對麵的狀態之中,眸光相對,呼吸相聞,一時在兩人之間,竟有一絲曖昧尷尬。
謝雲遲忽然笑道:“青小美人兒,你隻管坐在這裏不要動,讓我來服侍你上妝,試下新胭脂!”
青嵐點點頭,向後靠在椅子上,輕輕閉上眼睛。
她這一夜,驚魂曆險,籌謀計算,心中早已疲累已極,這一閉上眼睛,就覺得倦倦地,再也不想睜開;朦朧中隻覺得謝雲遲替她除去了帽簪,散了一頭長發,又拿了些絲棉,蘸著清水、牛乳,在她臉上幾番塗拭,似乎在幫她清潔麵部。
那雙修長的穩定的“玉手”,正在她臉上劃著圈兒,替她按摩放鬆肌膚。
她隻覺得懶懶地無比舒適,一夜來緊張驚怖的情緒,一掃而空,就連即將到來的守城之戰,都顯得遙遠而不再那麽迫人心魂;在沉迷於睡鄉之前的那一瞬間,她迷迷糊糊地問出了藏在了心底的問題:“謝雲遲……為什麽要幫我?”
那停留在她臉上的手指一頓,謝雲遲仔細看了看她:黑長的雙睫安安穩穩地垂掛著,襯著白瓷一般纖美的容顏,呼吸均勻,氣若幽蘭,分明已經沉沉進入了夢鄉。
謝雲遲輕輕歎息一聲,低聲道:“小東西,想那麽多做什麽?……今夜裏見了那麽多的血腥,一定很難過吧?”
無論是期待興奮,還是忐忑不安,甚至是漠不關心;那意料之中的與“赤腳軍”的隆興之戰,終於還是來了!
第二天正午時分,從南麵傳來消息,說“赤腳軍”從豐城出發,已經進逼隆興,距離他們這裏,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從昨天夜裏到現在,隆興府的城門一直緊緊關閉,一向最為熱鬧的“進賢門”更是戒備森嚴,刀槍林立。
這裏是隆興府的最南邊,也是即將最先看到敵軍出現的地方。
青嵐騎馬跟在武青的身後,一起沿城牆巡視。
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精神得到了很好的恢複,現在也稱得上是鬥誌昂揚;可她身前的武青,一宿沒睡,忙來忙去,現在看上去,卻絲毫沒有倦意。
有的,隻是深深的憂慮。
青嵐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明明趙軍人數占優,又是守城一方;可無論是巡撫郭子良,還是鎮南軍的將官,都幾乎毫不猶豫地要選擇逃跑了:這趙軍的士兵,真的是士兵嗎?
站隊鬆鬆垮垮、長官號令不行;盔甲不整、鬥誌全無,這,就是鎮南軍?
好像昨天夜裏被殺的那些府兵都要比他們強得多。
何長安看出了青嵐的疑惑,悄悄給她解釋:“鎮南軍都是軍戶出身,平時還要種地,訓練時間就少了些……不過各個將領的親兵衛隊,那還是很強的。”
“是很強,”青嵐撇撇嘴,“殺人放火、敲詐勒索,個個都很在行。”
何長安的臉紅了紅,“兄弟們那也是沒有辦法,大家都有老小,都要養家糊口不是?朝廷給的月餉,到得了兄弟們手裏的,還剩下幾個?”
青嵐知道他是在說文臣貪汙,但想想其實克扣的月餉,他們鎮南軍的將官又何嚐沒有一份?心中也有些好笑。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前麵武青登上了城牆,正在給兵士們訓話,鼓舞士氣。不得不承認久帶兵的人,身上都有一種感染力,幾句話出去,那些士兵大多精神為之一振,與方才的萎靡情狀判若兩人。
“那些守城炮安置得不合規矩麽?”青嵐又問,她看見城牆上的武青正在指揮士兵把炮台後撤。
“是。”何長安汗顏,“兵士平時沒用過這東西,不知道不能擺得太靠前,這樣太容易招來對方的炮火攻擊。”
“沒用過?!”青嵐越發驚愕,“你們鎮南軍沒有炮手麽?”
“炮手自然有。可這東西金貴,平時裏都是放在庫房,要想拿出來見見,都要給那起文官上供才行。咱們兄弟們自然沒人去討那個沒趣。”
“平時沒用過,現在拿出來,又有什麽用?!”青嵐的眉頭,已經緊緊擰在了一起。
“不光是火炮,還有那些鳥銃……”何長安索性一並說出來,“平時都沒怎麽練過。這次要不是武將軍帶著那位知府大人一起把東西從庫房裏搬出來,咱們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些好家夥兒;還有,聽說……豐城那邊,存著的火炮、鳥銃,也都不少……”
青嵐簡直有些要崩潰了,庫房裏頭有這些好東西,卻都不會用;不會用也就罷了,還放在庫房裏等著白送給別人去!……現在隻能祈禱,赤腳軍方麵,也是一樣缺乏使用這些東西的技術性人才;也是一樣,有了也隻能幹看著罷!
跟著何長安以及一些鎮南軍將領一起上了城頭,抬眼就看見武青在那裏檢查守城用的磚石弓矢。
見他們過來,武青緊繃的麵孔上沒有一絲喜色:“城上的女牆來不及修倒也罷了,怎麽先前說的排叉木,還都沒有?!”
他這樣說已經是極不客氣,但何長安卻隻是唯唯,汗如雨下,“兵士們大都想著逃跑,這半日裏,能聚攏了這些兵丁,將領們已經是盡力了,守城的工事,還真是沒有時間安排……”
排叉木是安裝在城牆上的防守利器,就像籬笆一樣,高出女牆五六尺,如果敵人架了雲梯、對樓,前來強攻,那麽就算到了女牆之上,也要被排叉木隔住,而此時隻要在這邊準備刀斧手、長槍手,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這樣的重要工事,居然“沒有時間”安排!可見兵士們,真的沒有什麽戰鬥的激情。
青嵐想了想,問:“現在城裏的銀號錢莊,可還能兌換銀子?”
“小侯爺要現銀?隻怕難了。”何長安不明白青嵐怎麽忽然問起這個問題,疑惑地看著她,“不過我那邊,倒是還有些個銀子,小侯爺要用多少,隻管開口。”
“用不著你的銀子,”青嵐想了想,說,“隆興的銀庫裏還有銀子吧?都搬出來!隻管擺在明麵上,凡今日上戰場的,每射十箭,賞銀一兩;刀尖染了血,賞銀二兩;得了賊人頭顱,賞銀十兩!”
“啊?!”何長安嘴巴大張著,他不明白青嵐明明並不打算叛國,為什麽還敢動用府庫裏的銀子,而且……這打賞數額也太大了吧?平常的兵丁,一月月銀二兩,克扣之後,實際不足四分之一,就是這樣,還經常要延遲個半年一年的,才能發得下來……如今青嵐一句話,隻要殺了一個赤腳軍,就是一年多的餉銀了!
不過,他也狠了狠心,隻要能勝,還在乎什麽銀子?若是不能勝……到時再卷了銀子逃跑不遲!
武青聽見青嵐這樣說,皺眉看了她一眼,倒也並未阻止。
幾個人沿著城牆四處查視了一回,期間又急速安排兵丁搶置一些守城器械,盡可能把準備做得稍微充分一些。
“來了,來了!”負責覘望的兵士忽然大叫:“在南邊!赤腳軍!”
幾個人也連忙回頭向南邊看去,卻見地平線上,人馬嘶嘶、煙塵滾滾,正不知幾千幾萬眾。
幾個人也連忙回頭向南邊看去,卻見地平線上,人馬嘶嘶、煙塵滾滾,正不知幾千幾萬眾。
武青朗笑道:“迷惑人的小手段罷了!來的人,大概有一千上下,盔甲不齊、旗幟不整,果然都是些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他這話中氣十足,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本來微露怯意的鎮南軍將士,聽到這樣的話,無不精神為之一振。
=================================
從未覺得江南三月末的天氣,也可以這麽悶,悶到窒息的感覺。
弓箭手陳阿嶺,現在正站在進賢門一帶的城牆之上,緊張地望著對麵威名赫赫的“赤腳軍”。
從天明時分他捆縛著被發現,便和幸存的一些府兵一起,被嚴密地控製起來。但也沒過多久,聽說是武將軍的命令,便放了他們出來,一律登上城牆,戴罪立功。
不僅是他們,隆興府內所有可用的兵丁,都上了城牆。雖然說到打仗,大家幾乎都是新手,但勝在人數眾多,麵對著那些窮凶極惡的“赤腳軍”,這才心裏多少有了底兒。
對麵的“赤腳軍”,是在午後開始慢慢地集結的,一撥,兩撥,果然象傳說中的各種身份都有,甚至還都穿著各自的服色,山賊水寇、叛軍、拜香教弟子,看上去顏色混雜,旗幟也很淩亂。
然而他們卻有相同的一點:就是都穿著紅色的戰靴!紅得如同鮮血一般的戰靴,踩在眾人腳下,就恍如一群群剛從鮮血池中趟出的魔鬼,彪悍狂勇、霸氣十足!
傳說每個加入赤腳軍的戰士,必須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殺了人,將他的鮮血塗在自己的腳上,借此以示忠誠。
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然而,看看對麵,即使是昨日剛剛加入的叛軍,都流露出那種嗜血的狂態,仿佛這裏不是隆興府的高大寬厚的城牆,而是,盤中等待分享的美味!
“赤腳軍”漸漸集結完畢,有人在高聲喊話,然後幾千赤腳大軍,高舉手中武器,大喝了一聲:“殺!”
陳阿嶺覺得渾身一顫,仿佛那“殺”聲猶如刺骨的鋼槍,一下子刺入他的體內,又慢慢攪動,在淩遲他的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