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夜川城
朱雀繞著淩霄峰飛了好多圈，雪峰之間分布著大量的休眠火山，暗紅色的長草隨風舞動，絲絲縷縷蕩漾在山腰。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你為何要冤枉容修？”九畹怒視著璟曜，她不喜歡他說的那些詆毀容修的話。
??“哼，我說的哪句不是實話？”
??“全不是。”九畹言之鑿鑿，“你要向容修道歉。”
??“不知好歹。”璟曜斂眉一笑，朱雀忽地來了一個盤旋，九畹沒站穩，身子一晃，正要摔倒，她伸手抓到璟曜的左臂，逃過一劫。她頓時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朱雀又是一個回旋，俯衝向下，九畹的整個身子都被甩了出去，隻能緊緊抓著璟曜的左臂。
??璟曜任她抓著，低頭斜了眼她的臉色，隨即嗤笑道，“怕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九畹小聲顫抖地應道：“我怕。”
??“那就怕著吧。”
??星隕月落，朱雀放慢了速度，九畹微微睜眼，底下滿城燈火，像極了普通街市。距地約一丈時，一隻有力的手攬住了她的腰，往外輕輕一躍，緩緩落在地上。九畹側眸望去，隻看見璟曜風流俊美的側顏，他不留痕跡地鬆開手，然後伸手一接，朱雀玉佩恰巧落在他的掌心。他將它別在腰間，揚手往前一邁。
??十裏長街上笙歌曼舞，宵禁全無，路邊盡是各色小吃，香味撲鼻。
??“這是哪裏？你不是說去取天墨徽的嗎？”
??“夜川城。肚子餓了，自然是要先填飽的。”
??“你的王妃被九天玄女抓走了，你就一點兒都不關心她的死活？”
??“本王美姬成群，她隻是徒有王妃的頭銜。”話音未落，璟曜就搭上九畹的肩膀，漫不經心地往前走去，“想吃什麽？”
??“我不餓。”九畹甩開璟曜的手，往邊上一躲。
??璟曜毫不在意，走走看看，最後停在一個賣烙餅的攤位前，“這家烙餅倒是新來的。”
??攤主頭戴鬥笠，帽簷壓得低低的，隻看到一字胡和瘦削的下巴，灰色袖子卷在手肘處，他熟練地將麵粉捏成一個個小球，又將小球壓成圓圓的一片，用木棍撐開，然後從一隻陳舊的黃砂碗裏抓些蔥花，灑在麵餅上，最後用鐵鉗夾起，放入烤爐。
??璟曜饒有興致地望著攤主行雲流水的動作，九畹東張西望，忽然瞥見角落裏窩著一個頭發蓬亂，而且滿身襤褸的人，他還是孩童模樣，麵容呆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烙餅。
??九畹見狀從乾坤袋裏拿出幾個貝幣，買了兩個烙餅，然後徑直走向那個癡呆兒，把烙餅送到他的手上。癡呆兒捧著烙餅，立即狼吞虎咽地吃著，咬了幾口後才抬眸瞥了九畹一眼，眼眸裏是天真的笑意。
??九畹聽範孝冬說過不少可憐的小乞丐的故事，心中不忍，又把錢袋遞給他。癡呆兒怔愣了半晌，接過錢袋衝著九畹燦爛一笑，嘴裏還沒咽下的烙餅掉了出來，他又拚命從地上撿起來，狼狽地塞進嘴裏。
??九畹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最後隻是摸了摸他的頭，柔聲說道：“姐姐先走了。”
??癡呆兒聞言伸出油膩膩的小手，抓住九畹的衣袖，眼中有不舍之意，九畹正想寬慰他幾句，就看後麵小巷裏有一群男子吵吵鬧鬧地衝了過來，手裏各個拿著棍棒，舉止粗辱。為首的市井之徒一把扯過癡呆兒的胳膊，但是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男子當即給了他一巴掌，罵道：
??“死丫頭，竟然敢咬我！”
??九畹見他們明顯是衝著癡呆兒而來，又口口聲聲叫她“死丫頭”，這才仔細端摩了一下她的眉眼，果然透著幾分秀氣。
??這群市井之徒來勢洶洶，想必不是什麽好事，於是，她就下意識把癡呆兒護在身後，怒視對方，“你們要做什麽？”
??“喲，夜川城竟然還有多管閑事的人，你不要命啦！”
??“你們當街欺負一個孩童，還如此理直氣壯？！”
??“她的賣身契在我的手上，她就是我的人，我是打是罵，是殺是剮，都是我說了算。哪裏有你這個外人說話的份？！”
??“放了她。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姑娘口氣不小啊！”為首的男子望向九畹，調戲地說道：“生得也不賴！”
??“不要逼我動手。”
??“喲，還是個剛娘們兒！”
??話音未落，幾個巨大的水球出現在那群市井之徒的頭上，九畹輕輕一點，水球一破，他們霎時間都被淋成落湯雞，引起不少路人發笑。他們氣急敗壞，掄起棒子就要打向九畹。見勢，暗處沉默不語的璟曜手一揚，隔空一巴掌，在他們的臉上印下五個血指印。
??九畹正想抽出牽星鞭，就見他們麵麵相覷，扔開棍棒，雙手遮臉，嚇得魂不附體，隨即又兩腿一軟，紛紛跪地求饒。
??“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姑奶奶饒命！”
??“你們走吧，以後再讓我瞧見你們仗勢欺人，當心你們的小命。”九畹模仿著範孝冬說書時候的那種語氣，還頗有幾分樣子。
??那群市井之徒慌張逃走，九畹又轉身看向那個癡呆兒，蹲下來柔聲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紫兒。”
??“紫兒，你有什麽親人嗎？”
??“有。”紫兒揚起笑容，天真無邪，“爹爹娘娘在開滿桂花的樹下等著我。”
??“你還記得路嗎？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
??“不行，爹爹娘娘不喜歡姐姐。紫兒可以自己回家。”
??聞言九畹眉頭微蹙，她壓根沒見過紫兒的爹娘，看來她真的有幾分癡呆。沉吟之際，紫兒又再次開口，“姐姐，你最喜歡什麽花？”
??“嗯？”九畹回過神來，淡淡答道，“桃花。”
??“謝謝桃花姐姐。”紫兒喃喃吐出兩個字，又往背後一伸，竟然活生生地變出一枝桃花。
??“這……”九畹接過那一枝桃花，再一抬眸，紫兒的身影已經跑遠了。
??見紫兒離開，九畹回頭走到璟曜身邊，把手裏的一枝桃花送給他，巧笑盈盈，“這應該是你的。”
??除了璟曜，沒人能在夜川城胡作非為。
??其實，他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討厭。
??“腦子還算靈光。”璟曜眯眼一笑，揮袖收下桃花，“走吧。”
??“姑娘留步。”就在此時，攤主叫住九畹，從熱乎乎的烤爐上取了一個餅子，拿油紙包了遞給她，但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
??九畹接過燙手的烙餅，心裏一暖，“謝謝大叔。”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