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凡人書生
深山之中，一個穿戴白衫頜帽的年輕書生背著一個空空的竹簍，舉步維艱地朝著山頂走去。忽然之間，一塊石子從天而降，正正地砸在他的腦門上。起初他不以為意，可後來一路走，一路石子不斷，腦袋上也被砸出青青紫紫的大包小包。
??書生愈發感到奇怪，抬頭掃視一圈，但山間萬籟俱靜，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眼見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書生也沒有深究，繼續往山上爬，一邊留意著四周的藥草。
??也不知走了多久，書生眼前霍然一亮，前方竟然出現一道突兀的懸崖，沒了去路。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探了一眼，懸崖底下雲霧茫茫，什麽都看不清。
??這藥草怕是尋不到了。書生有些黯然地垂下頭。就在此時，他腳底的砂石忽然下滑，他還沒來得及收腳，身子已經直直地墜入萬丈懸崖之下。
??***
??思過崖。
??九畹斜倚著界石旁的枯樹，食指點著百寶袋裏酣睡的十六，心情大好。忽然之間，空中有一陣異響，九畹循聲抬眸，隻見一朵白雲慢悠悠地往下降。
??難不成是雲翁爺爺的禮物？
??九畹眼睛一亮，小跑到白雲之下，期待地抬頭望著它，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男子。臉色白淨，容貌俊俏，身上有淡淡的書香氣。
??“雲翁爺爺送了一個男子給我？而且，怎麽從未在曲畔見過他？”九畹皺了皺眉，彎下腰拍了拍男子的臉。
??書生不知是被九畹打醒，還是被明亮的光線刺痛，痛苦地睜開眼，適應完強光後還是眉頭緊鎖，剛剛在深山之中明明已入黃昏，怎麽忽然又是晴空萬裏？難不成他已經喪命？
??“你是何人？”九畹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見到有外人，書生連忙站了起來，整理幹淨衣衫，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才抬眸望了一眼對麵的九畹。
??鵝蛋臉，兩道彎眉，一對杏眼。
??莫名的熟悉感。
??書生又瞟了一眼九畹，終於在心裏找到了答案。
??她的音容相貌都像極了那個反複出現在他夢裏的女子。
??“是你。”書生喃喃說道。
??九畹在他的匆匆一瞥中讀出一絲驚訝，繼而問道，“你認識我？果真是雲翁爺爺送你來的嗎？”
??“在下木槿城賀府先生傅北溪。”傅北溪說著微微搖頭，“在下並不認識姑娘口中的雲翁爺爺。”
??“木槿城、賀府、傅北溪。”九畹繞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上下打量，彎著唇淺笑，語氣裏別有深意。原來，凡人果真長得和山鬼無異。這男子白衣翩翩，眼眸透澈似水，說話溫文儒雅，身上還有和阿爹一樣的書香氣，想必應該不是什麽壞人。
??“姑娘……”傅北溪有些不適應，低眸垂袖，委婉地暗示她男女有別，她不能隨意地趴在他的肩頭亂聞亂嗅。
??“你是怎麽進來的？”九畹不管不顧，繼續好奇地追問道，他能從外麵進來，那她應該也能從曲畔出去。
??“在下不幸掉落懸崖，然後就來到這裏了。”
??“你怎麽會掉下懸崖啊？”
??“在下想尋一株藥草，喚作萱草，煎服可以令人忘憂。在下聽說這山上有，不知姑娘可否見過？”
??傅北溪說完後好一會兒九畹都沒有回應，他抬眸望著她，隻見她全神貫注地盯著他，毫不顧忌男女之別。
??“姑娘……”
??“你頭上怎麽都是包啊？”九畹漫不經心地問道，還上前點了點他的腦門。
??傅北溪臉頰一紅，後退半步，表情局促不安。
??“我沒聽過你說的萱草，但我們的醫師見多識廣，應該知道。你要是不急，待十日之後，我的麵壁結束，我帶你去聖塔找她。”
??“姑娘，賀府小姐危在旦夕，十日恐怕……”
??“關乎人命？”九畹心中一念，即刻篤定地說道，“好吧，我這就帶你去。”話音未落，她便抓起傅北溪的手，大步往前走。
??“姑娘……”傅北溪委婉地抽回手，負在背後，又頷首道，“多謝姑娘。”
??九畹回首看著他，毫不在意，隻是答道，“不必謝，我一人之力召喚不出靈門，隻得讓你多走些路了。”
??聞言，傅北溪不禁蹙起眉頭，九畹的行事作風都和一般女子不同，再加上剛剛的經曆實在過於詭異。但是，他又對九畹有種莫名的信任感，即使他們隻是萍水相逢。
??罷了，她知道萱草的下落。為了救賀府小姐，哪怕是一點希望，他也不能錯過。這麽想著，傅北溪點了點頭，繼續跟著九畹往前走。
??走出思過崖，眼前一片光明，繁花嫩柳，空氣清新，和剛剛的蕭條寂寥有著極大的反差。傅北溪正享受於美景之時，忽然看見草原之上，有懸浮在空中的青石板階，相互之間沒有連結，下麵也沒有任何石柱支撐，它的另一頭直插雲霄，看不見盡頭。
??“那是什麽？”傅北溪心中的困惑更甚，不禁脫口而出。
??“飛寧橋。”九畹加快腳步往前跑，跳上板階，然後扭頭看著傅北溪，“這座橋的盡頭就是聖塔，我們的醫師就在聖塔裏。”
??傅北溪猶疑地一步步靠近，停在第一塊青石板階旁。
??“上來吧。”九畹伸出一隻手來，笑容燦爛。
??傅北溪看向遙不可及的另一頭，又看看相安無事的九畹，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伸出了手，勇敢一躍。當他立定在懸浮的板階上時，仍然有種做夢的錯覺，一雙腿軟綿綿的。
??九畹望著他的模樣，笑得前俯後仰。
??走至半程，傅北溪逐漸適應，已經可以獨立踩著高高的青石板階往上走，隻不過一顆心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此時，雲層漸漸稀薄，透藍的天沒有一點兒雜質，清澈無垠，一眼望去，讓人有種忘卻凡塵的豁達。
??“你看，那就是聖塔了。”九畹指著青石板階的盡頭方向，一座雄偉壯麗的十一層寶塔歎為觀止。
??傅北溪點了點頭，不作言語。
??又走了一段時間，二人終於踏上聖塔寶地。那座寶塔背枕青山，前臨深潭，潭水碧澄如鏡。底下玉磚玲瓏剔透，仿佛整個人滯於空中，傅北溪隻覺到了仙境一般。
??“走那裏。”九畹指著一條彩虹小道，對著傅北溪說道。
??傅北溪後知後覺，看著那條彩虹小道，然後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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