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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蛛絲馬跡

  “切,又來這一套,這個糟老頭子還真是壞得很呐。”


  見一到關鍵地方張半仙就打馬虎眼,劉凡心中那叫一個憋火啊,雖然心裏氣的牙癢癢,但他又無可奈何,看著張半仙此刻裝出的那副隱士高人模樣,劉凡忍不住調侃了一句:“正因為半仙不肯泄露天機,所以才這般潦倒。倘若半仙偶爾肯泄露一兩句天機,搞不好早就福運連綿、兒孫成群了。”


  “唉……貧道一介方外之人,哪敢想什麽福運連綿、子孫成群啊。”感慨一句,張半仙略顯落寞的說道:“別看我言語之間看不上那個殺豬的屠夫,但真要說起福運,我比他差遠了,他至少有家有業有子嗣,而我卻孑然一身啥都沒有。


  自古以來和尚、道士、尼姑、宦官、仵作、劊子手……便被視作不祥的人群,終生不能嫁娶,我們這幾類人,要麽誦經念佛、要麽斷子絕孫、要麽整天與死人打交道,自打我們從師父手中接過手藝時,便注定要孤家寡人過一生了。”


  “哪有你說的這麽慘啊?我記得……”劉凡說到這兒時,見張半仙的表情有些落寞,他便停住了嘴邊的話,沉吟了片刻,他一臉好奇的問道:“我記得不是這樣啊,貌似你們這些道士可以成親生子的啊。”


  “的確,我們的戒條和那些僧人不一樣,道士不忌婚娶,可問題是我想娶媳婦,卻沒人肯家給我啊,那些良家女子寧可找種地的耕夫也不肯嫁給我們。除非是那些出身不好的且又無家可歸的女子,才會不計名分和世俗眼光的跟隨我們。


  就算有女人不在乎世俗的看法跟了我,可我也得為下一代考慮啊,按照朝廷發令,我們這些人的後世子孫三代之內不許參加科舉,直係子嗣必須繼任我們這一行,為了不讓後世子孫走我們的老路,所以我們寧可孤獨一生也不要孩子。


  為什麽說我們是不祥的人呢,因為我們隻有兩個下場,第一,眼界超脫了凡俗,那種修為的人已經看透了生死和執念。第二,見識淺薄不精,這種境界的人執迷於世俗的言論,執著於生死非議。前者看淡子孫傳承,後者執著於子嗣命運。


  說白了吧,看開的人,不在乎有自己沒有孩子。看不開的人,總是在擔心自己的孩子日後會受到委屈。但不論是看開還是看不開的人,到最後,搞不好都不會留下血脈,實不相瞞,我就屬於看不開的人,每天都活在別人的非議聲中。


  我這一輩子是受夠了這種苦,不能再讓我的孩子受這種苦了。與其讓孩子生下來過著別無選擇的人生,還不如不要孩子出世呢。至於我們的手藝嗎,要麽找個有緣人傳承下去,要麽讓它斷絕在我們手中,現在你明白我的苦衷了吧?”


  聽完張半仙的一番言論,劉凡對他們這些特殊行業的人有了深刻認識,的確,在這個崇拜孔孟聖人之道,提倡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時代,一群信仰佛陀和神仙,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豈能不被抵製和鄙夷?那些書生大儒們連軍士武者都不放在眼中,又豈會看得上張半仙這類的特殊職業者。


  不過,張半仙十分健談,跟劉凡聊得也十分投機,通過交談,劉凡發現張半仙是個多愁善感的人,這類人向來同情心強,聊了一會兒,劉凡冷不丁的話鋒一轉,出其不意的問了句:“你剛剛還沒有回答呢,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哪來的什麽鬼啊,真要是有鬼……”說到這兒,張半仙發覺自己上當了,雖然已經察覺口誤,但這時候已經沒法改口了,望著劉凡似笑非笑的表情,張半仙索性直接承認了,其實他當初去鴻運客棧做法驅鬼時,根本就是衝著錢去的。

  張半仙雖然是個道士,但他卻根本不會驅鬼做法,當初因為手頭實在是太緊了,所以才接了這個驅鬼做法的活,來到春靈的房間後,他看到屋裏有一副玉鐲和一支金簪,鑒於這兩幅首飾價值不菲,張半仙便起了據為己有的心思。


  大庭廣眾之下,張半仙又不好當眾把首飾裝走,因此他便使了個移花接木的手法,既然是來客棧做法,那張半仙身                                                                                                                                                                                                                                                            自然準備了許多法器,他悄悄抓了一把辟邪岩粒,用符紙將辟邪岩粒包好,裝在道袍袖子裏的備用。


  開始做法後,張半仙便如同跳大神的神婆一般蹦躂了兩遭,停下時,他謊稱春靈的鬼魂附在了那兩件首飾上,然後他當著大家的麵兒,用符紙將首飾包起來。接著他假裝繼續做法,趁著眾人不注意的空隙,他使了個掉包的手法,將之前包好藏在袖口裏的符紙,跟包裹著首飾的符紙互相掉包。


  把包裹著首飾的符紙藏起來之後,張半仙當眾將包裹了辟邪岩粒的符紙亮了亮,接著他將包著辟邪岩粒的符紙埋在院子裏,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首飾掉包了,他告誡眾人,一個月內不準碰觸符紙裏的首飾,並且嚇唬眾人,稱若是有人偷偷翻動埋在地下的首飾,屆時會有大禍臨頭。


  按照他的想法,辟邪岩粒雖然看上去像是一些碎小的石粒,但它其實不是石頭,若是把辟邪岩粒埋進潮濕的土壤裏,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溶解。


  等到一個月後,即使朱家人發現首飾不見了,那也跟他扯不上關係,若是朱家人找他詢問首飾的下落,他就推脫不知情,到時候就誰也說不清首飾的事情了。


  可是張半仙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老天會下雨,自從張半仙把符紙埋在地下後,朱家確實安分了許多,春靈的鬼魂也沒有鬧騰,可沒想到二十多天之後,居然下了一場暴雨,暴雨把朱家的地麵淋透,將張半仙埋的符紙給衝了出來。

  等到第二天清晨雨停之後,朱家的人才發現符紙被雨水衝出來了,也發現裏麵鎮壓的玉鐲和金簪不見了,但這時候沒人懷疑張半仙動了手腳,因為當天晚上朱家就再次鬧鬼了,出了鬧鬼的事情,人們心思都被鬼魂索命的事情給吸引,沒有一個人人顧得上追究玉鐲和金簪的下落了。


  ……


  聽完張半仙講述的經過,劉凡頓時愣住了,他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還有如此內幕,此事若不是張半仙自己剛剛無意說漏了嘴,外人是決想不到其中隱情的,看著張半仙一臉沮喪的表情,劉凡忍不住問道:“那對首飾呢?你給花了?”


  “本來我的確是打算送進當鋪換點銀子的,可事後出了春靈鬼魂現身的事情,這麽一來,我哪還敢典當啊,擔心春靈的鬼魂會來找我算賬,所以我把那對首飾供奉在道觀真君像的下麵了。”說到這兒,張半仙忽然把視線轉向劉凡:“小兄弟,你若是想要那對首飾,我可以送給你,分文不取。”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稍後還請半仙幫我把那對首飾給取來。”劉凡笑吟吟說道。


  “你真的敢要?難道你就不怕春靈的鬼魂去找你嗎?”張半仙一臉狐疑的看著劉凡。


  “我不怕。”扯了一句,劉凡忽然露出一絲好奇的表情,他看著張半仙,笑吟吟問道:“半仙,我對你那移花接木的手法比較好奇,你能不能當著我的麵兒演示一番,我自問眼力過人,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出你的破綻?”


  “吆嗬……這位公子想跟我比較一番?”聽到劉凡要跟自己較量一下,張半仙瞬間被激發了鬥欲,隻見他提起旁邊的包裹,從裏麵取出兩張黃符紙,接著又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鏡,用一張符紙將銅鏡包裹好。


  做完這些,他又從包裹內拿出一個酒壺似的陶罐,打開封口,伸手朝裏麵一抓,便抓出一把類似於米粒大小是岩石顆粒,顏色灰白,大小均勻。


  用另一張符紙將這些岩粒包裹好之後,張半仙將兩個符紙包裹擺在一起進行比較,體積大小竟一般無二。包完符紙,張半仙將那個包著岩粒的符紙收走藏在袖子裏。


  接著,張半仙又拿起那個包著銅鏡的符紙,朝劉凡眼前晃了晃,隨後他用手將那個包著銅鏡的符紙,朝下麵一翻,也不見他有何多餘的動作,隨後便將符紙扔在了攤麵上。


  “這就完事了?”


  望著張半仙投來挑釁的眼神,劉凡不僅有些意外,他一直盯著張半仙,委實沒見過他有什麽掉包的舉動,而且麵前的紙包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可是看張半仙這幅自信滿滿的表情,他似乎已經完成了把戲,正等待劉凡的檢驗呢。


  懷著好奇和疑惑的心理,劉凡將攤位上的紙包拿起來,當他用手接過紙包後,頓時露出一絲苦笑,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看走眼了,張半仙的的確確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調包,別看紙包的體積雖然跟銅鏡差不多,但是重量卻太輕了。


  不消說,張半仙已在翻手眨眼之間將兩個包裹物品的符紙給掉包了,其手速之快,毫不亞於後世的那些魔術師,看到這個結果,劉凡由衷豎起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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