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祁澈的訣別
連日煮藥吊著祁澈的命,屋子裏那股苦澀的味道在門外都能夠聞得見,秦葉悠輕輕的推開一扇窗戶,讓外麵的風吹進來些。
祁澈的臉上是如雪般的蒼白,原本如同櫻瓣一般的嘴唇如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子悅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懷中抱著兩支她剛剛摘下來的荷花,像是個做錯事情害怕被懲罰的孩子一樣,怯怯的看著秦葉悠。
“娘親,我沒有不停葉子姑姑的話。我,我給哥哥折了點花,這樣哥哥醒來就能看見了。”
秦葉悠看著女兒怯弱的眼神,忽然心底一滯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過來。“我們子悅是個好孩子。娘親高興還來不及呢。”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可是卻讓子悅覺得,莫名的哀傷。
眼眶裏蓄著的眼淚來來回回的打轉,秦葉悠掏出帕子輕輕的給她擦淚:“別哭了。你說得對,你哥哥醒來瞧見子悅折的花,一定高興。娘親去叫人給抬來個瓷缸,把子悅的蓮花放進去。”
秦葉悠實際上是忍不住心頭的悲傷,她不願在女兒麵前哭的難看,拍了拍子悅的手,便一個人走了出去。
子悅看著躺在床上的祁澈,風忽然從開著的窗戶湧了進來,帶著淡淡的蓮香,昏迷了四日三夜的祁澈,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哥哥?”子悅抱著蓮花,半是跪在祁澈的床邊。男子緩緩的抬起手,輕輕的摸了摸子悅的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中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悅兒,好端端的哭什麽呢?””
子悅咬著嘴唇,拚了命的搖頭但眼睛裏卻蒙上了一層霧氣。“我,我給哥哥折了蓮花。”
說著,眼淚卻不斷的落下去,無聲無息的淌在祁澈的手掌心,祁澈眸色溫柔地看著他,緩緩道:“不要哭,哭起來的子悅就不好看了。你瞧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子悅的臉上露出幾乎崩潰的神情,但是嘴角還是扯出一抹醜醜的笑容:“子悅,不哭。哥哥,子悅笑給你看。”
小小的人兒臉上咧處一個大大的笑臉,卻讓祁澈的心猛地一揪。其實他心裏早有預感,自己的人生終結不過是這短短十幾年。
他每日在寺廟中,讀經史問人生早已經看淡了生死,隻是人生在世難免有牽掛,自己的這個妹妹,從小的時候牙牙學語,每次跟娘親來看自己,都不住嘴的喊著哥哥,哥哥。
如今轉眼間,十年的時光飛速流逝,而妹妹也已經長大了。“我們的子悅現在也會安慰人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祁澈不過是說了短短幾句話,卻已經耗盡了心力,有些疲憊的合上眼睛,子悅抱著蓮花,看著病床上病入膏肓的兄長,小小年紀的她第一次明白了夫子教給自己的一個成語的意思。心如刀絞,不過如此。
而她卻沒有發現,自己手腕中的琺琅彩鎏金的鐲子上,五色寶色又一次明亮了一瞬。
秦葉悠站在門外,明知道兒子醒了卻不敢抬腳往裏麵邁一步。這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就好像寒冬裏即將熄滅的炭火那樣,最後一個火星子明亮耀眼了一瞬間,最終徹底歸於萬古長夜。
她輕輕的依著門,無力的坐了下去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去,心裏麵痛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秦葉悠最後一次給祁澈摸了脈象,斷斷續續的脈搏,幾乎已經散射的瞳孔,無一不是在宣告著祁澈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
縱然在不願意麵對,可是綠蘿還是將那殘忍的一句話說了出來:“主子,咱們該著手給大少爺準備壽材和棺木了。哪怕是,為了衝喜也好。”
這樣的誅心之語,也隻有陪伴了秦葉悠十多年的綠蘿敢提,其他人早已經感受到了府中格外低沉的氣氛,沒有一個人感上前去觸這個黴頭。
而秦葉悠聽了綠蘿的話,茫然的看著祁元修:“夫君,你瞧綠蘿再說什麽呢。什麽壽材棺木的。咱們的孩子好好的,綠蘿難道是糊塗了不成?”
連日的悲傷打擊,讓秦葉悠此刻有些失了神誌,綠蘿驚惶的抱著秦葉悠哭喊著:“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這些天的秦葉悠也不大好,祁元修擔心她傷心太過,經常是哄著秦葉悠喝了安神藥讓她睡過去,才獨自一人含著淚給祁澈置辦壽材衝喜。
子悅惶惶不安的看著昏睡的母親,又低頭看了看掛在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這些天那個白色的宮殿一樣的房子出現在自己的夢裏的次數越來愈多了。
她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心中又驚又怕卻又因為不想讓父親母親在為自己操心,而一直緊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
秦葉悠醒來的時候,正瞧見小女兒坐在床邊落淚,看上去像是夢魘了一樣臉色蒼白神態驚慌。
“子悅,娘在這,不怕不怕……”她抱著小小的孩童,卻一抬眼,瞧見了子悅手腕上帶著的有幾分熟悉的鐲子。
“娘親,我夢見,我夢見我進到了一個白色的大房子裏麵,那裏麵有好多好多我沒見過的東西,滴滴答答的響著,還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話。我害怕極了。”
子悅在母親的懷中縮了縮,將這些天一直纏繞著自己的夢說給秦葉悠聽,而秦葉悠則是一下有以下的輕輕撫著女兒的背,看著那個讓自己眼熟的鐲子。
記憶的閘門被打開,十多年前季建明贈送給自己的醫療係統在後來生下子悅後慢慢失效,但是因為這個鐲子算是救了她跟子悅一命。
所以後來,係統失效後他就將這個鐲子給了子悅,可是如今聽子悅的話……描述的場景頗像是當年係統中出現的醫院!
想到這裏,秦葉悠的心狂跳了起來,眼裏是遮不住的灼熱,就好像溺水之人看到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倘若!倘若這一切是真的,係統真的能夠再次使用,那麽澈兒或許就有救了!她忽然緊緊的握住了女兒子悅的手,眼神裏滿是期待與盼望:“悅兒!或許真的隻有你才能救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