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可憐
晏老夫人摸了摸晏嬌發頂，見女孩家的一張臉都被西漠的風摧折到皸裂，歎道：“嬌嬌受了不少苦。”又誇：“不過實在是掙了個好名聲。”
晏嬌麵聖時得了獎賞，已有小廝先來給晏府報信了。這一趟回來，她得了個鴻臚寺編修的名號，永明帝還賞下不少珠寶鍛匹，晏府這次是跟著受賞賜。
晏老夫人與有榮焉地對晏凝露道：“露兒，多跟你姐姐學學。”
聽了這話，晏凝露就皺了眉。任誰拿自己和別人比也會不快，晏嬌立馬接了話：“祖母，我這是陰差陽錯，誤打誤撞來的，可比不得別人。”說完就給晏凝露扮了個鬼臉。
晏凝露輕輕一哼，轉過臉去。
晏老夫人摟著晏嬌道：“下月就是露兒生辰，這回嬌嬌回來，得好好辦一辦。”
又對盧氏道：“準備多請幾家的小娘子，好好熱鬧熱鬧。”
之前鴻臚寺出使的人在回紇遇刺，當真是嚇得晏老夫人寢食難安，私底下更是抹了不少眼淚。整個晏府都籠罩在愁雲慘霧下，直到得了晏嬌無恙的消息，才平複過來。
這次正好借機熱鬧熱鬧。
又說了一會話，眾人一一告退。姐妹幾個一起到晏嬌院子裏，路上晏凝露還在為剛才的事出氣，晏嬌故意在她麵前晃了一圈：“三妹妹，我從西漠回來的時候，帶了那邊的特色吃食。”
晏凝露皺著眉看過去，晏嬌你知我知地眨眨眼，不知為何，晏凝露忽然又氣不起來了。
宋知玉跟在一邊，再往前走，眼看過了垂花門，就是晏府的內院。他耳朵微紅，終於鼓起勇氣問晏嬌：“表妹，此番難得回來，可有想要的禮物？”
晏嬌連忙停下回絕：“表哥別費心思了。我還能缺什麽？”自從被晏老夫人亂點鴛鴦譜，她就不想摻和，眼下也是回絕得自然而然。
“嬌嬌，你跟我哥客氣什麽。”宋知玉湊上來笑道。
晏嬌還是回絕：“我真不要什麽。說起來既是三妹妹的生辰，不如景表哥給三妹妹備著禮物呀？”
這下拒絕得不能更直白了。宋知景有些窘，兩隻耳朵通紅。
“聽說表妹先前有幅很喜歡的畫，我變拿那畫當作賀禮，獻給表妹好了。”
又不大好意思地問晏凝露：“表妹芳辰，可有什麽想要的？”
“我也沒有。”晏凝露笑了笑，“上次送的小兔子我還養著呢。”
那還是去年秋狩，宋知景抓下的兔子。他更不好意思，道：“若是表妹還想要什麽，隻管告訴我。”
見他這副模樣，姐妹幾個都忍不住笑了。
-
既然是慶賀，就得下帖。晏老夫人想辦得聲張一些，原因麽，晏嬌也清楚，無非是借機宣揚晏府喜事，把晏府的好名聲散播出去。
對於這件事，晏嬌配合得很，但寫帖子的時候，還是難免放任了一把自己的小心思。眼看晏老夫人宴請的名單上有蘇氏，想了想，先把蘇蒨劃了去；再想了想，又把姬晚也劃了去。
誰料晏老夫人之後親自一比對，很是哭笑不得，戳著晏嬌的臉道：“嬌嬌還真是記仇的性子。誰要是得罪了你，真是一輩子都被你記著。”
晏嬌想了想，她還真是這樣。
晏老夫人最後還是差遣她給蘇氏和姬氏都下了帖子。
晏嬌不解：“祖母，請她們做什麽？”
因為她們一個是未來太子妃，一個是未來的岐王妃？
可晏家不是最不喜攀附皇室的麽。
何況如今是岐王的多事之秋，幾乎整個京城都知道，岐王從回紇回來一趟一趟，就倒了大黴。
宮裏傳出風聲，說是慕淮在陛下麵前複命，被陛下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甚至罵他“殘害手足”、“陰險狡詐”。那天候在建興宮外的小黃門們嚇得腿腳都哆嗦，誰知道岐王從宮裏出來當晚，陛下又把太子召過去罵了一頓。
隨後慕淮就被革了所有事務，被罰閉門思過，甚至還有旨意下來，扣了他三年俸餉。
晏嬌這兩日去宋府的路上，聽見京中一時言論紛紛——
“岐王也真是可惜了，拚了命打下的戰功，居然沒賞還罰了。”
“你不懂了吧，那還不是因為使團的事。聽說死了好幾個使臣，這麽大的疏忽，誰敢再賞他啊？”
“倒也不隻是因為這個。沒聽說麽，岐王殿下和那回紇公主有私情，惹得龍顏大怒……也是個可憐人。”
收回視線，晏嬌心想，就這麽做一個處處被掣肘的王爺，小閻王確實可憐。
要是真能娶了姬晚，有姬家助力，他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怔了怔，思緒飄得更亂了。
晏老夫人還是歎氣：“嬌嬌你不懂。”
“我怎麽不懂了？”晏嬌回神。
晏老夫人沒說下去了，可在晏凝露芳辰上，晏嬌自己就聽到了一些動向。
當日招呼完來府上的各家小姐，她拉著宋知玉到一旁，圖清淨地和宋知玉說話。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糕點，旁邊那一團貴女們也聊得熱火朝天，驀地，“岐王殿下”四個字就順著飄到她這裏。晏嬌一頓，不自覺地留了個心眼。
少許後聽清，原來她們聊的正好是姬晚和慕淮婚事。
先前這樁婚事傳得沸沸揚揚 ，整個帝京都知道岐王出征回來就要娶順陽縣主。可沒想到岐王一回來就是戴罪之身，被永明帝重重責罰，還不知什麽時候才有出頭之日。姬家也沒再提起這樁親事，當下再回頭看，真是又微妙又尷尬。
說是明哲保身也好，說落井下石也好。有誰會蠢到押上自己族人的前程去拉攏一個被皇帝冷眼相待的皇子。
這個道理姬府自然也明白。
“說起來，原本我還為這樁婚事高興的，現下也不知這婚事能不能成呢。”
“真是可憐了岐王殿下，也可憐了縣主。”
這些話落到晏嬌耳朵裏，晏嬌眉心蹙了蹙。
她還想著慕淮若娶了姬晚，會好過一些。可事情出乎她意料了。姬家在這場風波裏猶豫再三，想和岐王割席，也不知道慕淮的路，往後要怎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