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折子
他隻是極其認真地看著少女，抿了抿唇，笑意淺淡：“如此看來，大小姐真是厲害。”
他一笑，瞬時如沐春風，眸子裏那點冰雪消融開來，語氣也柔了許多。可他越溫柔，晏嬌就越不自在。這種玩味與似有似無的曖昧隻有兩人能察覺出來，晏嬌垂下眼。
被這麽一誇，她就更不敢邀功了。說起來她能如此順利，慕淮才是功不可沒。於是晏嬌行了禮，態度不可謂不恭敬：“殿下說笑了。”
慕淮未有多言，隻是溫和道：“大小姐，且隨本王來。”
回紇歸降之後，那簽訂的降書還在晏嬌手裏。
依照常理 ，晏嬌自然是應當去給慕淮複命的。議和之事事無巨細，條條例例都得和慕淮說清，真是又繁瑣又無聊，沒意思極了。李梁最不喜歡這種場合，隻是打了個招呼，幸災樂禍地跑一邊玩去了。
慕淮沒說別的，隻是斂了神色，便往營帳裏走。
晏嬌亦沉默下去，規規矩矩地跟在慕淮身後，輕手輕腳的，不發出一點聲音。
到了營帳，她公事公辦，先把和回紇簽訂的降書都呈上去，而後又斂手立在下麵。
慕淮在上首懶散地坐著，把那降書仔細看完了，音色清冷無波：“嬌嬌能完成此事，果然厲害。”
這是在主帳……“嬌嬌”兩個字一出來，晏嬌真想跳上去吧這人給掐死。慕淮這廝就是個衣冠禽獸，在人前披了張君子皮，溫雅清貴，生人勿近，人後卻是要多無恥有多無恥，偏偏他自己還盡愛扮乖賣可憐，說自己改不了口了。
擰著眉心，晏嬌冷了臉，好意提點：“殿下，我們在說正經事。”
“我如何不正經了？”慕淮想也不想，淡然地答。
“……”好吧，你正經，隻要夠不要臉，就沒人能說你不正經。
慕淮神色如常，停了停，繼續一本正經地問：“嬌嬌，你從回紇帶回的那一筐東西，是什麽？”一下馬車便掛念著，可見是在意之極，珍重之極。
“……”晏嬌發現自己剛才的冷臉都白作了。古怪地看著他，喪氣地答：“是扁桃。”
她向來愛華服，愛美食，愛熱鬧。從第一眼認識她的時候開始，便是如此。
隻是她能貪食，貪到沒有節製；也會偏食，偏到一點不碰，甚是離譜。默了默，慕淮淡淡出聲：“回紇這邊的瓜果確實很甜。隻是別太貪多，少用一些，忽然你又要鬧肚子。”
當真是真心誠意的關切，他對自己的了解好像比自己知曉的還要多……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晏嬌怔怔地望著慕淮，不由得有些錯愕。
杏眼盈盈潤潤的，眸子裏盛滿錯愕，就這麽定定地望著他。她這副神情鮮活極了，比起方才端得規規矩矩的時候，少了許多作出來的疏離和淡漠，那點驚詫像小鹿。讓他一時心情也好了起來。
慕淮眸心盈了點笑意，溫聲道：“嬌嬌，過來。”
每到他這副語氣，晏嬌就又變了臉，那點流露出的渾然天成的神色又收了，通通偽裝成了戒備。
慕淮在心底發笑，麵上卻仍是解釋：“我右手如今用不了了，勞煩大小姐寫一封回朝複命的折子。”默了默，他又說：“你是使臣，這折子由你來寫也是應當的。”
他這話倒是沒說錯。整個使團隻剩晏嬌一個全程參與了議和，上書回朝的奏折本就該由她這個使臣寫。
既然是正事，晏嬌很快便應了下來。她立時走過去，慕淮已為她把黃紙攤開，又給她讓出位置。晏嬌看了那抬頭片刻，執著筆好半晌，想起什麽似的，忽然尷尬道：“……我不會寫。”
說完這句話，臉上就忍不住紅了紅。
她雖在這呆兩三年了，卻還沒寫過這種東西，上書的文書一字一句都需斟酌，她真怕自己一筆下去一個不慎，傳到京城，幾個頭都不夠掉的。
慕淮默了默，無奈道：“我說，你寫。”
得，這是又要教她怎麽寫折子了。
晏嬌定了定神，點點頭。
慕淮很是紆尊降貴地給她磨墨，而後立在她身邊，指點她如何寫字。練了這兩年，她的字如今雖然還不夠看，卻是能勉強稱上一句端端正正的。慕淮抿了抿唇，視線落到少女麵上，隻是側臉便明豔無匹，讓人看了也覺心曠神怡。
這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晏嬌又開始不自在了。她歎口氣，偏頭朝慕淮瞪過去，目光也是戒備的，還有些惱意。慕淮與她相望一瞬，又自己收了視線，隻是垂眸。他這副樣子，偏還不能怪他什麽，晏嬌隻盼著能趕緊寫完。
慕淮一邊說，她一邊寫。
察覺她速度加快了，慕淮輕笑了下，清清冽冽道：“大小姐，這折子是要給皇帝看的。”
“你是嫌棄我字醜？”晏嬌登時瞪了回去。
慕淮哼了一聲，“怎會。”
她這麽傲，哪輪得到他來嫌棄她，隻是看著她恨不能立時寫完，離他遠遠的，心底不舒服罷了 。
慕淮別開臉，不看她了，免得給自己添氣。
終於硬著頭皮把折子寫完了，晏嬌看了看，還算滿意，側過頭問：“殿下還有事麽？”
“沒了。”慕淮眸色冷了些許，“你先回去吧。”
晏嬌稍稍拂身，應聲退下。
走回營帳，她剛好遇到在帳外團團亂轉的李梁，實在憋不住笑：“世子，你這是又在亂轉什麽？”
“嬌嬌 。”李梁走上前說，“那回紇公主的事，你和二哥說過了麽？”如今就要回朝複命了，他是真的擔心京中的傳言。
她哪有什麽時機說翡萊公主的事……晏嬌沉默，搖搖頭。
李梁為這事可急死了，和她告辭後，腳底抹油似的朝主帳而去。
營帳中，慕淮臨案而立，手裏還拿著那人不情不願寫的折子細細查看。聽見李梁毛毛躁躁的進來，他蹙眉抬了眸，正要出聲提醒，忽而目光凝在了那兒。
李梁今日一身輕服，少年不知避諱，見他更是沒有顧忌，如今手裏握了兩個桃子，就來了這兒。
第四百七十四章
折子
他隻是極其認真地看著少女，抿了抿唇，笑意淺淡：“如此看來，大小姐真是厲害。”
他一笑，瞬時如沐春風，眸子裏那點冰雪消融開來，語氣也柔了許多。可他越溫柔，晏嬌就越不自在。這種玩味與似有似無的曖昧隻有兩人能察覺出來，晏嬌垂下眼。
被這麽一誇，她就更不敢邀功了。說起來她能如此順利，慕淮才是功不可沒。於是晏嬌行了禮，態度不可謂不恭敬：“殿下說笑了。”
慕淮未有多言，隻是溫和道：“大小姐，且隨本王來。”
回紇歸降之後，那簽訂的降書還在晏嬌手裏。
依照常理 ，晏嬌自然是應當去給慕淮複命的。議和之事事無巨細，條條例例都得和慕淮說清，真是又繁瑣又無聊，沒意思極了。李梁最不喜歡這種場合，隻是打了個招呼，幸災樂禍地跑一邊玩去了。
慕淮沒說別的，隻是斂了神色，便往營帳裏走。
晏嬌亦沉默下去，規規矩矩地跟在慕淮身後，輕手輕腳的，不發出一點聲音。
到了營帳，她公事公辦，先把和回紇簽訂的降書都呈上去，而後又斂手立在下麵。
慕淮在上首懶散地坐著，把那降書仔細看完了，音色清冷無波：“嬌嬌能完成此事，果然厲害。”
這是在主帳……“嬌嬌”兩個字一出來，晏嬌真想跳上去吧這人給掐死。慕淮這廝就是個衣冠禽獸，在人前披了張君子皮，溫雅清貴，生人勿近，人後卻是要多無恥有多無恥，偏偏他自己還盡愛扮乖賣可憐，說自己改不了口了。
擰著眉心，晏嬌冷了臉，好意提點：“殿下，我們在說正經事。”
“我如何不正經了？”慕淮想也不想，淡然地答。
“……”好吧，你正經，隻要夠不要臉，就沒人能說你不正經。
慕淮神色如常，停了停，繼續一本正經地問：“嬌嬌，你從回紇帶回的那一筐東西，是什麽？”一下馬車便掛念著，可見是在意之極，珍重之極。
“……”晏嬌發現自己剛才的冷臉都白作了。古怪地看著他，喪氣地答：“是扁桃。”
她向來愛華服，愛美食，愛熱鬧。從第一眼認識她的時候開始，便是如此。
隻是她能貪食，貪到沒有節製；也會偏食，偏到一點不碰，甚是離譜。默了默，慕淮淡淡出聲：“回紇這邊的瓜果確實很甜。隻是別太貪多，少用一些，忽然你又要鬧肚子。”
當真是真心誠意的關切，他對自己的了解好像比自己知曉的還要多……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晏嬌怔怔地望著慕淮，不由得有些錯愕。
杏眼盈盈潤潤的，眸子裏盛滿錯愕，就這麽定定地望著他。她這副神情鮮活極了，比起方才端得規規矩矩的時候，少了許多作出來的疏離和淡漠，那點驚詫像小鹿。讓他一時心情也好了起來。
慕淮眸心盈了點笑意，溫聲道：“嬌嬌，過來。”
每到他這副語氣，晏嬌就又變了臉，那點流露出的渾然天成的神色又收了，通通偽裝成了戒備。
慕淮在心底發笑，麵上卻仍是解釋：“我右手如今用不了了，勞煩大小姐寫一封回朝複命的折子。”默了默，他又說：“你是使臣，這折子由你來寫也是應當的。”
他這話倒是沒說錯。整個使團隻剩晏嬌一個全程參與了議和，上書回朝的奏折本就該由她這個使臣寫。
既然是正事，晏嬌很快便應了下來。她立時走過去，慕淮已為她把黃紙攤開，又給她讓出位置。晏嬌看了那抬頭片刻，執著筆好半晌，想起什麽似的，忽然尷尬道：“……我不會寫。”
說完這句話，臉上就忍不住紅了紅。
她雖在這呆兩三年了，卻還沒寫過這種東西，上書的文書一字一句都需斟酌，她真怕自己一筆下去一個不慎，傳到京城，幾個頭都不夠掉的。
慕淮默了默，無奈道：“我說，你寫。”
得，這是又要教她怎麽寫折子了。
晏嬌定了定神，點點頭。
慕淮很是紆尊降貴地給她磨墨，而後立在她身邊，指點她如何寫字。練了這兩年，她的字如今雖然還不夠看，卻是能勉強稱上一句端端正正的。慕淮抿了抿唇，視線落到少女麵上，隻是側臉便明豔無匹，讓人看了也覺心曠神怡。
這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晏嬌又開始不自在了。她歎口氣，偏頭朝慕淮瞪過去，目光也是戒備的，還有些惱意。慕淮與她相望一瞬，又自己收了視線，隻是垂眸。他這副樣子，偏還不能怪他什麽，晏嬌隻盼著能趕緊寫完。
慕淮一邊說，她一邊寫。
察覺她速度加快了，慕淮輕笑了下，清清冽冽道：“大小姐，這折子是要給皇帝看的。”
“你是嫌棄我字醜？”晏嬌登時瞪了回去。
慕淮哼了一聲，“怎會。”
她這麽傲，哪輪得到他來嫌棄她，隻是看著她恨不能立時寫完，離他遠遠的，心底不舒服罷了 。
慕淮別開臉，不看她了，免得給自己添氣。
終於硬著頭皮把折子寫完了，晏嬌看了看，還算滿意，側過頭問：“殿下還有事麽？”
“沒了。”慕淮眸色冷了些許，“你先回去吧。”
晏嬌稍稍拂身，應聲退下。
走回營帳，她剛好遇到在帳外團團亂轉的李梁，實在憋不住笑：“世子，你這是又在亂轉什麽？”
“嬌嬌 。”李梁走上前說，“那回紇公主的事，你和二哥說過了麽？”如今就要回朝複命了，他是真的擔心京中的傳言。
她哪有什麽時機說翡萊公主的事……晏嬌沉默，搖搖頭。
李梁為這事可急死了，和她告辭後，腳底抹油似的朝主帳而去。
營帳中，慕淮臨案而立，手裏還拿著那人不情不願寫的折子細細查看。聽見李梁毛毛躁躁的進來，他蹙眉抬了眸，正要出聲提醒，忽而目光凝在了那兒。
李梁今日一身輕服，少年不知避諱，見他更是沒有顧忌，如今手裏握了兩個桃子，就來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