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敗將
也隻能在心裏抱怨一下，晏嬌無奈，頓住腳步，連忙把氣衝衝的少年喊住：“世子。”
她的聲音透著懶懶散散的無奈，還有幾分責怪。李梁步子一停，回過身來，才發覺自己手裏抓了個什麽，柔柔軟軟的，是女孩子的胳膊……腦子裏頓時炸了一下，李梁麵上一熱，立馬放了手。
他心虛，看也不敢看她，像隻受了責罰的犬，一動不動，乖乖待在那兒。這樣規規矩矩站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姑娘開口罵他，才敢偷偷抬眼去看晏嬌。
“看什麽看。”目光正好和李梁對上，晏嬌理直氣壯，和他不同，她神色沒有一點一樣，隻是無奈的責怪。
李梁乖乖垂首，“嬌嬌，我錯了。”
晏嬌覺得好笑，“世子，您錯哪了？”
真……真要說嗎？李梁麵色通紅，方才握過姑娘胳膊的手心有些燙，他不發一言。
不知道他腦子裏的彎彎繞繞，晏嬌是真把他和翡萊公主都當成了小孩子，這兩人一見麵就打打鬧鬧，拿兩國大事都當過家家玩，她能不無奈嗎。
“茲事體大，世子，岐王殿下已同意撥了兵，我們就這麽走了，殿下怎麽辦？大興朝的顏麵又往哪兒擱？”
“哦。”李梁也覺得有理，複收了目光，仍是乖乖的，走上前去，跟在晏嬌身邊 。
生怕晏嬌生氣，也生怕自己的毛躁性子引來什麽別的惡果，這次他是真不敢鬧脾氣，也不說要走了，提醒自己少說話，隻是跟著晏嬌走。
李梁代替岐王出使，這回和翡萊公主分別坐在了上首兩側。晏嬌坐於李梁一側的下首，她對麵就是那日回紇王庭大亂，跟著翡萊公主一起出逃到這邏些城的左相等人。
回紇的左相已是個垂垂老矣、胡子花白的老頭，額上裹了個頭巾，看起來也十分不好惹。見了坐在對麵的大興使臣，看起來居然是個比他們公主還大不了多少的黃毛小丫頭，登時就怒了，一陣一陣拍案道：“大興是沒人可用了？就用這麽個嬌貴的小姑娘來打發我們？”
晏嬌笑了笑，恭恭敬敬答道：“大人此言差矣。我們陛下寬仁待人，宅心仁厚，因翡萊公主年幼，恐公主不喜歡年長粗鄙的男人，這才派了我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來這兒。明明是大發善心，怎麽到了左相口中，就變成我們看不起你們，要派個小丫頭來敷衍你們？”
“若你們以為這就是輕視，是敷衍，是瞧不起，那你們是瞧不起年紀尚小的公主，還是認為連我一個姑娘都說不過，瞧不起自己？”
那老丞相原本隻是逞一時口舌之快，萬沒想到對麵這小丫頭居然如此牙尖嘴利，頓時胸口就憋了一窩子氣，還不待發作呢，沒想到這丫頭劈裏啪啦的又下來了：“大人，就是撇開這些，我朝使團在回紇境內遇刺，正副使二人都葬身火海，其他人也不知所蹤，這才剩了我這麽一個被大人看不起的。”
“是在你們境內遇刺，還沒跟你們討這筆血債呢，大人怎麽反倒怪罪起我們，說我們敷衍失責？”
對麵坐著的那些回紇人一句話也插不進去，誰也沒料到左相隻是抱怨了這一句，這丫頭居然劈裏啪啦掉豆子似的一連串說個不停。見這架勢，他們麵麵相覷，愣在那兒，啞口無言。
不僅是他們，連李梁也被驚呆了。
朝堂之事太複雜，他坐在上首聽了半天，都聽不出來他們在明爭暗鬥什麽，何況晏嬌說的這一番話，於他而言，實在是太過複雜，太過高深，太有難度。不過雖聽不懂，也不妨礙他忍不住想為她擊掌叫好。
他暗暗瞥了一眼，隻見晏嬌神色堅定淡然，那雙杏眸盈盈潤潤的，其中均是不卑不亢的氣度。看著這般神情，李梁也覺得心中沉穩了些，忍不住偷偷而笑。
他這會兒才發現，嬌嬌生得是真好看。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男裝，利落幹淨，長發高高束起，瞧著便是個眉目如畫的小公子，麵容上多了幾分英氣，姿態又寧折不彎，不卑不亢，一舉一動真等得起颯爽風流。
他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唇角忍不住彎了又彎 。
他這副神情自然被旁邊的回紇公主發現了，小姑娘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輕哼一聲，麵上都是不服氣。
李梁凝神瞧了過去，一時忽然想起京中那些不懷好意的傳言。
有說他二哥和回紇公主私通款曲，眉目傳情，生出情意，兩人私底下作了交易，大型軍隊這才一路過境，勢如破竹……李梁看著這氣焰高到天上去的姑娘，擰緊眉心。
就這？ 憑她也配和二哥有私情？
他覺得可笑，亦冷哼了聲，無情嘲諷：“手下敗將。”
這四個字冷冰冰地砸過去，翡萊公主才是真的炸了毛，登時怒目瞪過來，她往日哪有收這種委屈的時候，公主盛氣淩人，可李梁也不是吃素的，加上比她高了一截，縱是那人惡狠狠地盯著他，他也隻是端坐著，慢慢低頭俯視回去。
一來二去，翡萊公主深深覺得被冒犯了，愈發炸毛。
他們兩個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在爭，下麵那幾位也是吵得不可開交。
來邏些城之前，慕淮已經把要比對的事項都和晏嬌仔細交代了一遍。例如原先割讓的十二城，大興想要回紇分出十五城，包括有大興駐軍在的小葉城、小春城等；每年進貢份額，進貢的時間，都得落好明細；原先西域刀大興的茶馬古道，這幾年因西域不太平 ，獨有沙匪作亂，兩地商人都苦不堪言。若簽署降書，往後需兩國一起分駐兵役，維護兩地通商安全。
但凡原先的使團都在，晏嬌隻要應付翡萊公主一個，也不會如此吃力。
如今對麵那幫老頭子就指著她一個人來吵，晏嬌是真豁出去了，和他們爭得不可開交，沒皮沒臉。
以前姨母和鴻臚寺那些老頭都拿她當過弟子來養，也教過她不少，可真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晏嬌還是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