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重見
他們兩個都一本正經的,李梁卻對這些朝堂之事沒興趣。兩人在詳細商議,他就自己坐到了一邊去,把案上這一壺茶都喝完了,就有些無所事事的無聊。
慕淮見他如此,便吩咐:“阿梁,去幫我把那折子寫了。”又補充一句,“寫完了給我看看,先別發出去。”
李梁應了一聲就要走,晏嬌卻是心口一提。他在還好,他不在了這帳子裏又隻剩她和慕淮兩個,光是想想就很不自在。
李梁就要掀簾,誰料慕淮忽然又出了聲:“阿梁。”李梁頓住,轉身來問,“二哥,還有別的事?”
看了看晏嬌,慕淮麵無表情道:“此次晏大小姐出使,你也去。”
“啊?我?”李梁詫異,登時又高興起來,他嘿嘿笑著朝晏嬌道:“這樣正好,嬌嬌,一路上還有本世子照顧你。”
什麽照顧?李梁這樣嬌生慣養的,能照顧誰?他也就是會武……
不知想到什麽,晏嬌張了張口,還是沒出聲。
慕淮亦是斂眉,望向案上那一張輿圖。
等李梁歡歡喜喜地跑出去了,營帳內就又剩了他們兩個。兩人有默契似的沉默下去。晏嬌還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清雋的眼望著她,慕淮神色柔和些許:“嬌嬌,坐罷。”
這個稱呼本沒什麽,可從他嘴裏說起,總像黏著絲,又纏綿又曖昧,晏嬌登時覺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她抬頭,戒備地直直盯著慕淮。
那雙眼看得他心底又悶了。慕淮垂眸,緩緩道,“嬌嬌,你放心,我知道你和阿梁之間……正是知道,才如此安排。”他輕輕歎了口氣,“我隻是一時改不了口。”說罷,扔是垂眸望著她,“你呢?”
在她麵前他才會如此。露出溫和的神色,眸子裏還是哀哀的。
什麽和李梁之間 ,什麽作此安排……小閻王腦子裏又在想什麽?
晏嬌是真不懂了,還是一動不動,恭恭敬敬站好。
就聽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又交代道,“阿梁生性暴躁,比不得大小姐,大小姐路上正好與他多多照應。”這話一落,又沉默了一會兒,仍是自嘲。
“不過阿梁對你不同,定會仔細照顧你,是我多慮了。”
他話尾音色又輕又失落,晏嬌總算聽出酸味來了。
於是他說完這一句,帳內的沉默就持續了更久。
良久,晏嬌還是沒有動。慕淮隻好起身,緩緩走到她麵前。
他長得高,又在上首,離得近了,晏嬌能聞到他身上鬆香。或許是上了藥,他嫌棄自己藥味重,這回硬生生用了更多香料才熏衣裳,那道香味和他頎長的身影一起籠罩下來,晏嬌渾身不自在。
正要往後退一退,下一刻,又被人捉住了手腕 !
晏嬌慌了,用力掙紮,偏偏慕淮不動手,她掙了一會兒逃不開,索性認命,瞪著他問:“你好端端的又發什麽瘋?!”惡狠狠地直視她。
慕淮卻是麵上平靜,“……既知我瘋,嬌嬌又何必惹我?”他似乎很受傷,垂首在他手背輕輕吻了下。
卻也沒做其他,隻是溫柔地執起她的手,把那匕首重新放入她掌心,望著她,神色認真地道:“大小姐,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
-
出使之事雖已定下,晏嬌和李梁卻沒有立時上路。翡萊公主遣出的那幾個信使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越發的心急,每日都要慕淮跟前念幾句,請求大興即刻出兵征討叛軍。
好在他們說得越心急,慕淮就越聽不懂,索性隨便找個名義打發了他們,一直給他們繼續等待的消息。
不光那幾個信使急,李梁其實也著急。
他在帝京無拘無束,即便有個散射的閑職,也指數四處騎馬遛鳥野慣了,是第一次做這些正經事,還正好是和嬌嬌一起。他早就躍躍欲試,隻等出發了。
這回又來催,“二哥,我們怎麽還不啟程啊?”沉不住氣地日日來問。
慕淮披了身月白長袍,正立在案前左手提筆作畫,聽了李梁的話也不應,李梁因此愈發心急。他這副模樣雖閑閑散散的,可右肩上那傷實在太深,就算養那麽幾個月真的好了,隻怕也難變回以前模樣。
他見過二哥寫的字,如行雲流水,雲間之鶴,整個京城也難找出更好看了,可惜這手,以後或許就寫不出那樣的字了。
在紙上添了幾筆,慕淮拈著那紙邊沿端詳,看了好一會兒,才閑閑抬眸。
李梁耐心都快用完,在他麵前來回踱步,“二哥,明日也不能啟程嗎?”
“不急,再等等。”慕淮音色淡然,“心沉越久,便越有利。”
其實李梁也明白這個道理。如今是回紇跟他們求助,著急的應該是那小公主才對。他二哥借機矬了那些回紇人的銳氣,待他們去商談,就能談到更多。可李梁就是性子毛躁,自己也壓製不住。
卻也隻能聽二哥的話,多等了兩天。
本以為這兩日裏大興會派兵出征,卻萬沒想到,等了晏大郎君 !
甫一見到晏泌,李梁忍不住,幾乎是飛奔過去給晏嬌傳消息:“嬌嬌,你哥哥來了 !”
晏嬌正在營帳裏看回紇一帶的地形圖,這道聲音一響起,立時扔了書,急急忙忙跑出去,就見到遠處那一人一馬,不是晏泌又是誰?!
“哥哥 !”晏嬌歡欣雀躍地跑過去。
晏泌翻身下馬,被她一喊,也不顧別人,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大興使臣們遇刺之事早傳遍了,那消息一出來,就是向來從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裏的晏泌,也不免慌亂起來。他整日無法安神。那丫頭書他最寶貝的妹妹,家裏誰都喜歡她,就連父親也自小慣著她……若是就此出事,晏泌真沒沒想過要如何。
他心思煩亂,隻是亂了這幾日,再相見時,整個人已消瘦不少,往日那雙漂亮的狐狸眼都微微凹進去,整個人都顯出星點病氣。
總算再見到她,晏泌扶住她肩膀,如墜夢中一般,不住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