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出使
永明帝讚許第道：“令愛善於詭辯之道，又學過番邦文字，朕有意讓她跟隨鴻臚出使回紇，晏卿以為如何？”
晏旭從未想過這樣的事。雖說在江陵府時，他便見過嬌嬌的治理之才，和識人之能，他也知曉自己這個女兒確實性子嬌蠻，在他麵前本本分分，在外邊卻還是得理不饒人。
隻是萬沒想到，她還有被陛下賞識的時候。晏旭自然心中大慰，可轉念一想，嬌嬌今年過了生辰，便十七歲了。當下還沒說好親事，給她相中郎君呢，就放她跟著鴻臚寺的那幫老頭子拋頭露麵，她這性子，到西漠一趟，隻怕會越來越野……
這麽一思量，晏旭也不知道他該喜該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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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的路上，晏嬌已經摸透了祖母和父親的意思。
一走進屋子裏，她又識趣又自覺，低著聲音請完安後 ，又乖乖巧巧地立在下首。見女兒先認錯似的站在眼前，晏旭歎了一聲，道：“嬌嬌，你不用如此，爹爹也是來問過你的意思。”
晏嬌斂神回道：“姨母一直和我說 ，姑娘家也不能整天悶在院子裏，出去長長見識，心胸眼界才能開闊……”
晏老夫人一聽這話，閉了閉眼道：“話雖是這麽說，可祖母一直就盼著你能循規蹈矩。女兒家的，眼界寬是好 ，可旁人相中妻室，也不挑眼界……”
被這麽一說，晏嬌咬住下唇，耷拉了眼皮。兩隻手絞著袖子，沉默不語地站在那兒，看起來真是無比委屈。
晏老夫人還要出聲，晏旭卻先心疼了，忙道：“母親，就讓嬌嬌去吧。陛下特意指了嬌嬌，這是多大的福氣，別人羨慕都求不來的。這是咱們府上的喜事啊 ！”
晏老夫人臉色都有些黑，看看晏旭，又看看嬌嬌軟軟地站在那兒的晏嬌，心裏說不出的悶。
這仗好不容易結束，可晏勇和晏泌還不見回來。那種地方，去了就要惦記著是否平安，舍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子，她心裏已是苦悶，如今眼前嬌滴滴的孫女也興衝衝要跑到那兒去，讓她如何能放得下心，如何能不生氣？
晏嬌聲音輕輕的：“祖母又是讓我到書院念書，又是讓我跟著姨母學東西。祖母，您不是也盼著嬌嬌出息麽？”
晏老夫人揉著太陽穴道：“祖母隻想讓你有個好名聲，作為姑娘家，將來也能討巧。誰知道你一條路走到黑，竟走偏了，還真是不讓人……”說到最後，見晏嬌垂著腦袋，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後麵的話便頓住了，轉了個彎，“哎，罷了罷了，你們這些人，隻想著氣我一個老太婆，竟沒一個省心的 ！”
這就是答應了。
晏嬌吐了吐舌頭，偷偷一笑。
晏老夫人心裏酸，仍是罵了一句，“沒良心的小東西……”
翌日晏嬌再到老夫人院子裏請安時，要出使西漠的事已經被府裏眾人都知道了。盧氏雖有不甘，還是規規矩矩地給晏老夫人道了喜，老夫人院子裏那些嬤嬤們也都圍過來，一個個都把這當做大喜事。
晏老夫人心裏卻還是舍不得，歎聲道：“我也老了，隻盼嬌嬌安安穩穩待在家裏 ，不起這樣胡亂的心思。”
盧氏寬慰道：“這正是大小姐學識過人呢，露兒就沒這樣的福氣。”
晏凝露這會正拉著晏嬌問東問西，瞥了一眼過來，嗔怪道：“娘 ！”
晏嬌的事便這麽定了。
得了應允，她這天又去了一趟宋府，告訴姨母這個消息。
聽聞這事，林蕘當然高興，為她得到永明帝賞識欣慰不已，又恨自己最近身子不好，不能一同前去。高興之餘，林蕘一時興起，又給了晏嬌好幾本書冊，給她留了功課，要她每日精讀，不可怠慢。
晏嬌訕笑著收了，“嬌嬌不敢。”
接下來的幾日，她都待在府上看那幾本書。被冷落的團團跳到她書頁上，英哥兒脖子上掛了項圈 ，跑起來項圈上掛著的鈴鐺發出陣陣清脆的響。
見大姐姐不理他了，他輕輕端了一碟子棗糕，踮著腳放在晏嬌身旁的小茶幾上，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朝晏嬌開開心心地笑。
晏嬌給團團輕輕梳著毛，讓人把英哥兒箍住了不亂動，看著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不知為何，心底一軟，對晏府生出許多不舍來。
前往西漠的使臣定在三月初離京。
由於戰事已定，這回鴻臚寺派遣出使的人並不多。正使是鴻臚寺少卿，此外還有兩名副使，分別是鴻臚寺寺丞和掌固。晏嬌不是朝臣，身上卻破例掛了個副使的名頭 ，除此之外，便隻有永明帝親調的一隊護衛。
宋知玉嚷著一定要來送她，也被她回絕了。
離開帝京的那一天，晏嬌沒讓任何人來送。她是很不爭氣，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他們惹哭。
這一日街道上人流如織，不少百姓聽說今日陛下要派使臣出京講和，都前來歡聲相送。街道上過於擁擠，縱是京兆府的人開辟出一條道，馬車還是行得很慢。
快經過春明門時，晏嬌挑開一角車簾，視線望過去。
隻這一下，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李梁獨自一個人，坐在街道邊的茶肆裏。他也在看她。
其實前兩天兩人也見過麵。
那一日太後再傳晏嬌入宮，囑咐她出使事宜，她出宮經過城門洞時，就遇到等了她好些時候的李梁。
他也聽說了晏嬌要去西漠的事。
一開始他想不通，鴻臚寺那幫老頭子，各個都是見過無數大場麵的人精了，還要嬌嬌做什麽？他也覺得蹊蹺，再思索下去，忽然覺得這應該是二哥的計策。
說起來，隻要嬌嬌在盛京，就不能保證一定不會被魏王和惠妃盯著。若惠妃用強權相壓，他又那麽不謹慎，嬌嬌還是危險的。他護不了她一萬個周全，真到了那時，隻能看著心急。
如今嬌嬌被指派出使，一來可以避開他們，二來，也讓魏王以後對她有幾分忌憚。
果然，還是二哥有法子，最為他考慮的。
而他連怎麽和嬌嬌和好都沒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