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長弓
新開辟出的這一處射箭場，吸引來不少圍觀比試的人。
晏嬌從宮人手上接過弓，長弓約摸有她張開的手臂長，隻見她試弓時動作幹淨利落至極，微微仰起的下頜帶出幾分颯爽英姿，衣袂翻飛，卻又似清風拂過，讓這颯爽利落裏，生出幾分溫柔，實在是惹人注目。
魏王看得眼睛發直，慕淮怔忪地望著少女身影，眼尾染了些紅，下頜線條又十分清美。
幾個少女齊齊挽弓，眾人先注意到的還是晏嬌。她身姿窈窕，這會卻淩冽利落極了，像是一把剛柔並濟的長劍，盡管挽弓的姿勢都好算不上正確，卻神色端直，說不出的勾人。
她的箭術本就沒那麽精，但氣勢做得足，箭矢發出去，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一般，看得眾人又是憂心又是驚豔。比起那幾位西域的姑娘，她更具剛柔並濟的觀賞性，不自覺便吸引去人的目光。
箭矢急如雨，釘上那幾個木靶。收了弓時，晏嬌笑了一下。
這一笑，更是明豔無匹。
她麵色有些胭紅，那雙眸子晶晶發亮，波光浮動，粼粼撩人；澄澄澈澈的，直映入人的眼底。
宮人勘驗出來，晏嬌和那幾位公主卻是不相上下，都中了靶心。
永明帝暢快大笑，指著蘇太傅道：“沒想到咱們大興也要有這般能文能武的姑娘了，與阿蒨相比，也毫不遜色啊。”
蘇太傅斂了連日來鬱悶的神色，隻是陪著淺笑，卻一句話都不說。
西域那幾個公主和晏嬌打了個平手，見到晏嬌就更加不樂意，知道她最近不敢上馬，接下來的每一天故意要騎著馬在外邊晃悠打獵，還總是慢悠悠轉到林子附近，隻等著看晏嬌笑話。
晏嬌確實有了心理陰影，不敢再上馬，她們在馬上高高興興說笑的時候，她就隻能在林子旁走動，時不時見了跑出來的野兔，拉弓射上一支箭。
可她拉弓的姿勢看著又有些別扭，雖然準頭不錯，卻還是引來那些公主一陣歡笑。她們將她的情形看在眼裏，簡直暢快極了，時不時拿她當樂子。
晏嬌倒是沒什麽在意的，她本來學騎射就不久，比不上她們也正常，哪有人能十全十美的？
可李梁看在眼裏，卻氣不打一處來。
這一日，晏嬌陪著公主們打獵，恰好在林子裏遇到李梁。見她們又拿晏嬌取樂，李梁氣到牙癢癢，大義凜然地道：“本世子要教你射箭 ！”
晏嬌推辭：“世子，我懶得動身。”
“不動也得動 ！ 本世子一定要把你教會 ！”李梁急吼吼地扔下這句話，這天臨夜時分，居然真來找晏嬌了。
晏嬌正拉了一天的弓，又走了一天，小臂都是酸疼，明珠來傳的時候，她真是不想理這人。沒想到李梁還讓宋知玉親自過來請她。
宋知玉握著她的手，拿出渾身解數來纏她，“嬌嬌，他說的也沒錯哇，何必要讓這些人取笑？再說陛下要是知道了，也會覺得沒麵子的。”
“這事事關大興顏麵，我在一邊看著，都覺得憋屈極了。”
“行吧行吧。”晏嬌說不過她，又想到確實是那麽回事，隻能應下來。
暮靄沉沉，李梁一身玄衣勁裝，拿了一把長弓，俊朗的線條颯颯，意氣風發。
他朝晏嬌笑了笑，便把那把弓扔給晏嬌。
晏嬌一個沒接穩，差點被帶得摔倒在地。
好家夥。
男人用的長弓又沉又硬，弓弦緊繃，晏嬌試了試，隻拉開一個小弧度，兩隻手就被勒出細細的紅痕。
李梁看得皺起眉頭，不由嘟囔道：“你怎麽力氣這麽小？”想了想又道，“在那幾個公主麵前可是一股子衝勁，跑得比兔子還快 ！”
“……”晏嬌嫌他太吵，那繃緊的長弓換了個角度，對準他的臉。李梁一咽口水，頓時就閉嘴不敢出聲了。
又這麽試了好幾次，晏嬌還是沒得法子。
李梁看得火急火燎，又不能像尋常訓練兵衛那樣，訓練她一個姑娘家，便隻能湊到晏嬌身邊，在她耳邊念叨不停，一會兒是手要放在什麽位置，一會兒是要使出多少力度。
可晏嬌還是不得其解。李梁就差跳起來了：“嬌嬌，真沒見過你這麽笨的 ！”
晏嬌也怒了，幹脆嗆他：“世子，又不是我非要學的，你學了多久，我才學了多久，難道我要才摸上這把弓，就比過練了十幾年的你麽？”
兩人爭得麵紅耳赤，宋知玉原本在一邊看熱鬧，見此情形，忍不住撲哧笑了。
李梁吵也吵不過晏嬌，當下也笑不出來，索性身體力行，搶了晏嬌手裏的弓，要示範給她看——
可下一瞬就怔住了，沒有了下麵的動作。
他微微側過頭看著晏嬌，俊朗的臉上布滿紅雲。
他方才好像，一不留神碰了晏嬌的手……
晏嬌見他突然紅了臉，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眸色冷了冷，道：“世子，我不想學了。”
“哎哎哎……”李梁連忙把她喊住，張了張口，想說的話卻都卡住了，隻是愣愣地問她，“你真的不學了嗎？”
晏嬌不理他，也沒偏頭給他眼色，徑自朝宋知玉道：“阿玉，牽你的小馬駒來，我們來騎馬。”
“好啊。”宋知玉笑吟吟地道。
幾人特意選的偏僻之處，人跡稀少，宋知玉就是騎術生疏，也不會有人笑話她。
李梁怔在那兒。見她們兩個在不遠處說說笑笑，把他晾在原地，李梁幹巴巴地停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跟了上去。
宋知玉是真不會騎馬，連馬鐙都上不去。李梁見她急切的模樣樂不可支，很不捧場地笑出聲。宋知玉頓時氣上心頭，脖子都紅了。晏嬌涼涼望過去一眼，李梁頓時收了笑。過不久見宋知玉還是如此，他又憋不住，背過她們，偷偷笑彎了腰。
歡笑聲飄到遠處。慕淮手執一柄折扇，遙遙望向那邊。
薄暮冥冥，他長身玉立，淡淡月色披在身上，氣度清美，眸子裏卻是沉的。
眼中映著那少女緋紅身影，明明媚媚，一團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