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翩翩君子
頓了頓,又忍不住提醒,“別再整日把人家小娘子的名諱掛在嘴邊,也別……總喊嬌嬌 。”
李梁垂下腦袋,沒精打采地“哦”了一聲。
慕淮又道:“若是這幾日見著她了,別隻顧著玩鬧,當心一些。”
少女那樣的性子,怕是不喜歡這般尋不到甚麽趣味的地方。但躲不了一世,她又悶不住,到底還是要出來 ,慕淮清楚。
果不其然,兩日之後,西域那些部族遣來的使臣們抵達圍場,是夜永明帝設宴,以示聖意昭昭,與民同樂。這次跟著鑾駕來的人便都得出場。
人多口雜,晏嬌沒到跟前湊熱鬧,隻是盡量降低存在感地坐在角落,仔仔細細觀察著四周動靜,乖乖巧巧,安安分分。
天家都坐於上首,惠妃和魏王更是,由於深得陛下寵愛,坐到永明帝另一側與皇後相齊的位置。這樣明目張膽的偏心,真當得上宮裏傳出那“副後”的稱號,美酒醉人,惠貴妃以伏順姿態與陛下把盞,不過幾巡,便美目熏熏,滿麵沾上微紅。
又要斟一盞,永明帝親自攔住了她:“再如此放縱,待會就要錯過獵來的佳肴了。”
惠妃眉眼染笑,手扶住永明帝,柔柔的推了推:“隻陛下會取笑妾。”
眾人所在,帝妃如此親昵已然不合禮數,在下首的翰林院史官們卻早已司空見慣,仍是麵無表情,繼續提筆疾書。
眾人也權當沒瞧見,唯有坐於帝王身側的蘇皇後,妙目一瞥,眸子沉得如墨。
魏王在上首隻是視線掃了一圈,就尋到了晏嬌的位置。
她今日換了一身月白襦裙,外披一件淺黃大袖衫,乍一看幾乎讓人發現不了她,非常不出挑。
這身衣服不適合她,把她昳麗之色都掩過去了。
魏王稍稍蹙眉,接過酒盞的空當,又狀似不經意地一瞟,朝那邊看了一眼。
那少女梳了兩個小髻,烏發如雲,她坐的地方被遮擋得半明半暗,卻見那張臉還是白白嫩嫩,光線在她麵上拓下一片影子,又將那白嫩淡紅,稀釋出了幾點疏離 。
那雙會蠱人的眉眼垂了下去,隔得太遠,看不清楚,可眼尾微微上挑,帶了點弧度,一直延到瀲灩秋波的眸子裏去。隻是這麽坐在那兒,便說不出的動人。
他此刻是真恨在江陵多管閑事攔截了他的人,朔州刺史和晏旭都好死不死的,要在那會兒壞他好事?
李溯懷著滿腔怨恨,仰頭灌下那盞酒。
他滿腹怒氣還沒來得及抒發,一隻柔若無骨的玉手便攀上他的手臂,輕輕按了按。
李溯放下酒杯,捉住那隻不安分的手,偏過頭去,撩起唇角。
“殿下,飲酒切勿太急了才是。”他身邊的女子今日仍是戴了輕紗,露出那雙眼睛,猶如風雨打過海棠,楚楚動人的美。
李溯哼笑了聲,抓住她的手在手心把玩,一麵湊近道:“還是霜兒會疼我。”
又加重氣音,“就是不知,等會回了帳中,我的霜兒要如何疼我?”
少女霞紅滿麵,旁人看不到的暗處,她撓了撓他的手心,“人多眼雜,殿下可別欺負妾了。”檀口微張,說出的都是糯糯嬌聲。
李溯呼吸粗重了些,幾乎要貼到她耳邊,“好,不欺負你……等回了帳,少不得求本王好好欺負你。”
他帶著酒氣的呼吸撲在少女脖間,晏凝霜柔柔笑了一聲,半推半送地躲過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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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淡淡地看了魏王一眼,慕淮又抬眼看向晏嬌。
那不知好歹的少女已盡可能擠在角落,指數她身後都是夜色,鋪陳開來,反倒將她陷在朦朧燈火裏那張臉襯得越發嬌媚明豔。
她垂著頭和身側的人說說笑笑,少女們樂不可支,這會不知說到什麽,她才懶懶抬了眼。
她微微仰起頭,隻是這一眼,又不期撞入那人的視線——
隔著人群和燈火,小閻王麵色清雅,無甚神情。
可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不服氣,也看了回去。
華燈明燭,少年眉目如星,坐得很安靜。
秋狩是難得能將皇子們和西域部族的王子們都見到的場合。方才貴女們湊在一處了,借著坐在角落裏之便,眾口紛紛議論起幾個皇子、王子來。
貴女們都說,岐王李慕淮,氣度清華,高潔若雪,當真翩翩君子神仙郎。
總能讓人第一眼便看見,在燈火下那清和的麵容染了暖色,薄唇微抿,總引得人想去親一親,嚐一嚐。
腦子裏忽然蹦出這些話來,晏嬌忽然就有些口幹舌燥,不自然地撇開了眼。
岐王鮮少露麵,她今天一出來,耳朵裏就陸續聽到別人誇小閻王,都不帶停。
在她挪開眼的這會兒,離她和幾個貴女不遠的地方還有幾個西歧和柔蘭的公主,嘰嘰喳喳地說著慕淮。用的是胡語番邦話,以為這兒沒人能懂,就說得毫不避諱。
她們誇他生得好看,身材好,身形修長,腰又細……據說還會騎射,在馬上一定比她們那的粗狂漢子好看一百倍。性子也不是狂野那掛,看著就是以後會伺候姑娘的……
晏嬌聽到這兒,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她一笑,就又忍不住,眼角瞟過小閻王那兒。
慕淮原本已移開視線,恍恍然,心有靈犀似的,又回過眼。
兩人視線遙遙相對。
小閻王原本眸色風清雲淨,見她望過來,眸心就噙了點溫柔的笑意,在燈火映照下輕輕漾開。
做出最完美無缺的樣子,故意要討好她似的。
晏嬌垂下眸子。
“嬌嬌,嬌嬌 !”宋知玉湊了過來,抵著她耳朵道:“金城公主明天要去打獵,貴妃娘娘在挑陪著她的人呢。”金城公主就是惠妃所誕下的第二女,新邑公主的胞妹。
新邑公主在京中待出降,惠妃此行隻帶了這一個公主。這事做好了能的貴妃和陛下賞賜,再露一回臉,宋知玉壓低聲音問她:“嬌嬌,你去不去?”
晏嬌想也不想就搖頭:“我才不去。”
“那正好 !”宋知玉樂了,拉著她的手,“你陪我在圍場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