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識香
晏老夫人接過晏嬌遞來的茶，飲了一口，道：“至於霜兒為何到現在都沒說定親事，你這個生母也不必來我這裏陰陽怪氣。倒不如自己過去，親自去問問你的女兒，才見分曉。”
許如玫一怔：“老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霜兒從前是不懂事 可如今歲數到了，要是老夫人和老爺有安排，她一個小娘子，哪敢不從的 ！”
晏老夫人沒有搭理她，自顧自說下去：“霜兒親事未定，你著急也沒錯。隻是你在府裏也這麽多年了，該知道我們府上的規矩，知道哪些人能結交，哪些人不可往來。什麽門戶能做親家，難道還要我一個老婆子來提醒你？”
她目光有如實質，沉沉地壓在許如玫臉上，讓她不一會兒便神色難看，青白交加。她囁嚅半晌，怔怔地道：“老夫人，我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妾，您總是看不上我，從沒覺得我們院子裏能入眼。”
這慘賣得，讓晏嬌又是一個無語。
晏老夫人自然與她想法一致。她忍不住長歎一聲。
許如玫神色亂了亂，繼續說了下去，“可惠妃娘娘看中了霜兒，這是眾所周知的，魏王又是少年才俊，胡氏也不是什麽不入流的世家。就算他們和老爺以前有嫌隙，如今也這麽多時日過去了，這是霜兒的好姻緣，你們何必……”
晏老夫人打斷了她，眼中疲憊更深。
“許氏，即便惠妃娘娘位同副後，魏王殿下是年少才俊、郎豔絕倫。”
她了然地笑了笑，“陛下有三位皇子，岐王才回京不足一年，於陛下無足輕重，且先不論。太子養在皇後膝下為嫡長，入主東宮十數年。如今我們晏氏已經同東宮有了賜婚。莫非你以為，我們府上還能再和三皇子結親？”
“為什麽不能？”許如玫急道，“霜兒才貌雙絕，哪一樣拿出去，都能把別家小娘子比下去。隻是因這出身……才一直被人置喙。”
“如今是魏王殿下來求娶，魏王的出身難道還比不上那些世家的庶子？我隻是為霜兒擇婿，為什麽不能？”
晏老夫人看著理直氣壯的許如玫，荒唐到竟然有些想發笑。
這般目光短淺，好在晏旭早兩年沒有把她抬為繼室。
別說是執掌中饋了，她這樣短視的人，沒把整個晏府拖入泥潭，都算是幸事。
晏嬌是聖上欽點的太子妃，且不說魏王品行如何，若是她的庶妹忽然入了魏王府，整個盛京城裏多少雙眼睛，才不會追究是不是魏王主動求娶。
天家的兄弟情誼，太子和魏王是怎樣勢同水火的關係？
到時整個帝京都會等著看笑話。
她不想再同許如玫爭執下去。
隻是看著她，淡淡地道：“有這閑情，你倒不如把霜兒院子裏的人處理幹淨罷。至於霜兒親事，我和旭兒自然有分寸，你就不用操心了。”
許如玫實在想不明白她話裏的何意，又想到晏凝霜自從自己開院以來，與她來往就消減了許多。心急道：“老夫人 ！若是妾身做錯了什麽，您隻管直說，何必這樣說得不清不楚……”
院子裏忽然有小丫鬟來傳話：“老夫人，吳家二郎君回來了。”
吳氏二郎君，就是許如玫母家的親戚，吳家的吳域。他這幾年依托著晏府的幫扶在京郊求學，往常隻有到春假才會來一趟晏府。
晏老夫人收了收神色。
許如玫也將心內鬱氣壓平，清了清嗓子。
室外的簾子被一手撈開，清清脆脆的響動，一個男子麵上帶笑地走了進來，道：“給老夫人、姨母請安。”
視線一轉，落在晏嬌身上，驚喜道：“二妹妹，你怎麽也在？”
幾年不見，這人倒是退了點痞子氣，顯出幾分人模狗樣來。他穿著身半新的圓領袍，一看就是上等用料，忽略掉臉上神情，還真是有點溫文書生的樣子。
隻可惜笑得太過刻意。晏嬌瞥了眼他故作驚喜擠出來的笑容，敷衍道：“是啊，我回來好幾個月了，怎麽，你沒聽說？”
那人的目光直直看著她，讓人怪惡心的。
晏嬌忍住嘔吐的衝動，就見晏老夫人讓人給他看了座。
晏嬌坐在晏老夫人身邊，吳域坐在許如玫對麵，正好挑了個晏嬌身側的位置。兩人離得近，晏嬌本想撇過頭去，忽然就發覺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從他身上繞過來，一直繞到她鼻尖。
他自己家落魄，又會扮可憐，賴在晏家好幾年了，吃穿用度都是晏府給的，和那些世家子弟混在一起，喜歡用香也是尋常。晏老夫人未覺得奇怪 ，笑著問他最近學業如何，可有準備今年繼續科考。
可晏嬌卻起了疑心。
她不是第一次聞到這股香氣。
自從回了盛京，她已經好幾次在晏凝霜身上、房裏聞到過。晏凝霜自詡淡雅，用這樣甜膩的香已經很不尋常，這人身上的香和她身上的如出一轍，卻更為濃烈，簡直像自行塗上去的。
她詭異地沉默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就聽吳域笑著回話：“秋闈快到了，是先生給我們放了假，同窗的師兄弟們都吃酒去了，我想著喝酒不如回府看老夫人一趟，就沒陪他們一起去。”
這話也說的人模狗樣。晏嬌鄙夷。
晏老夫人點點頭，卻提點他：“你也在帝京住了好幾年了，科考中了就該為自己打算，和同窗交遊，多認識幾個人，還是可以有的。”
兩人一問一答，晏老夫人本就沒什麽心思，問過幾句話，也就讓他自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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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嬌回了院子最後，立時喊來了明珠和落月，“你們讓人去吳域房裏查查，看他平常用的什麽香，別讓人發現了。”
午後，曹郃從江陵府帶來了書信，說到晏旭那邊的事。
“晏大人收到朝裏內閣傳來的書信，說是陛下最近有意讓大人回內閣……至於什麽時候下旨，什麽時候動身，這老朽就不知道了。”
晏嬌收了信，歡歡喜喜的，“先生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