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行刺
這人完全無視李溯的存在，李溯本就對李意行記恨在心，如今這種態度更是徹底激怒了他。
“兩年不見，大哥果然一點沒變，還是這麽目中無人。”
李溯眼中驚濤駭浪似的紅，揚拳就要猛地衝上去。
太子的反應卻比他更快，雙眸靜影沉璧，隻看了他一眼，身形一動，在他腹間狠狠一踹。
“砰”的一聲，李溯身形直接往後飛出，結結實實撞在廊柱上，撞出一聲令人不忍聽聞的聲響。
太子麵色雲淡風輕，拭了拭手，仿佛嫌惡自己沾染了他，撣去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見李溯半跪在地上，發出陣陣嘶痛，這才輕描淡寫地往前幾步，長靴卻是碾在正掙紮著要起身的李溯身上。
李溯雙目充血，野獸似的吼了幾聲，都沒能掙紮開。
他本能地覺得，麵前這人就是為折辱他來的，好似他對自己的恨意比自己對他的還深……真可笑。
李溯抬眼迎向麵前之人欺霜傲雪的神色，目光陰鷙地冷笑，
“怎麽，阿兄不是和她姐姐結了親，現在又看上這個女人？莫非你想效仿娥皇女英，坐享齊人之福，把她們姐妹都收了？你倒是直說啊。我總歸是你的弟弟，難道連個女人都不舍得讓給你？”
他嘴上大笑著逞能，卻能覺察到隨著他這句話，碾在身上的力道重了好幾分，將他的笑聲掐斷，到最後發出的聲音都開始破碎斷續。
太子神色淡淡，俯視著他，笑道：“魏王在江陵府待了兩年，縱然是吃了苦，看來也沒長進什麽本事。如今廢物到連人話都不會說了。”
他著了一身玄金衣袍，墨發束冠，神太傲然睥睨，仿佛他腳下之人，當真是不入他眼的低等玩意。
李溯看著他，瞳眸中緩緩露出驚異。
李意行從前確實和他勢同水火，卻是傲氣淩人的，一股全天下隻有他最了不起的樣子。父皇給了他什麽，李意行就要爭什麽，他也是最討厭他那副盛氣淩人又在外臣麵前一口一句大義的惺惺作態的樣子。
可過了兩年後再見，這人變得冷漠至極。仿佛漠視所有人，他在他眼裏當真和一件沒有生氣的物件沒什麽兩樣……他被自己這想法驚到了，目眥欲裂地瞪著他。
太子居高臨下完全無視他的態度，和惠妃的失望一起，在李溯眼前刹那間重疊了。一回到帝京他就被悶了兩團怒火，壓得他心口順不過來氣，在他胸腔肺腑間化為一股猛烈的衝動。
他笑了兩聲，忽然從靴筒摸出一把匕首，抬手刺向麵前之人。
“哐當。”
“啊——”
匕首狼狽地跌落在地，那隻靴子從他胸膛碾到他手腕，李溯隻覺得腕骨都要碎了，忍不住發出哀嚎。
晏嬌被太子差遣的宮人引過來，正好看見亭子裏的景象，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從她的角度，隻能看見一身玄金衣袍的太子將魏王碾在地上，那架勢似乎要把人手腳都折斷。
太子的皂雲靴在李溯腕上又是一碾轉，他吐字如冰：“攜凶器入後宮，魏王，還真不讓人失望。”
李溯麵色灰白，劇烈的痛楚讓他額角汗大如豆，唇齒打顫，隻能發出喘氣聲。
撞見這一幕的晏嬌不知為何，心底湧上一股怪異的感覺，她出聲：“殿下 ！”
不能再動手了，要是把太後和皇後引過來，不光是太子和魏王，在場的晏氏也是要倒黴的。
原本恭候在一邊的宮人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將地上那柄匕首拾了起來，好生收到匣子裏。
太子似乎才聽到身後動靜，原本陰厲的身形滯住，回過頭來，麵上冷意收了幾許 ，“大小姐，先帶她離開。”
晏嬌因他這個神情愣在原地。
不是因他話語裏的溫柔，而是……幾乎在這人轉身的一瞬間，她就迅速認了出來，這人——
是裝成了太子的慕淮。
她有片刻猶豫，氣度清絕的少年卻似乎辨出她心中所想，溫聲催促：“乖。”
晏凝霜這時已經被嚇呆了，等晏嬌三兩步走到她身邊停下，她禁不住，幾乎是溫順地依偎過來。
被她輕輕靠在懷裏的晏嬌有點受寵若驚，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手下她的肩膀也在劇烈顫抖。
“沒事了，二妹妹。”晏嬌也不由自主把聲音放輕，哄了她兩句。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晏凝霜這樣真實脆弱的樣子。
她也不是那麽記仇的人，從前和晏凝霜生出的嫌隙，這會兒還計較，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晏凝霜鬢發都淩亂，頭上素雅的簪子半落，麵上和脖頸、手腕上都落了一大片讓人不忍直視的紅痕，要不是慕淮及時趕過來，還不知會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
晏嬌總算明白小閻王一個時辰前特意讓人給她遞信，囑咐她不要亂跑的良苦用心。
晏嬌把人收進懷裏，又把她頭上簪子拔了，很是不熟練地幫她理了理頭發，這才重新插上了發簪。
晏凝霜下意識顫著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晏嬌忽然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慕淮垂目，語聲溫和：“大小姐。”
晏嬌和他相視，從他眼裏看見溫柔和安撫。兩人心照不宣。
魏王在宮中脅迫入宮赴宴的貴女，又攜利器入宮、意圖行刺“太子”，若是傳出去，李溯一來名譽掃地，二來應當定罪論處，永明帝也會不得不做出表率，不輕饒了李溯。
可被強迫的晏家二小姐，也會在之後被醜聞纏身。
慕淮從不在意旁人死活，隻是事情到這一步，仍是超出他的預期。
他是想利用李溯，可在此情境下，也會連累晏嬌。如今沒有別的選擇，隻能先把她從這件事摘出去。
晏嬌不是傻的，想清楚這一點，便不大自在垂了眸，紅了紅眼圈。
她抬起晏凝霜的手，讓她搭在自己手臂上，壓低聲音道：“我們先走。”
剛才一直跟著晏凝霜、如今報信回來的宮人走上前，幫她扶住了晏凝霜。
晏凝霜身子都發軟，在晏嬌和宮人的攙扶中腳步虛浮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