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同坐
晏嬌張了張口，然不等她回答，晏凝霜就望向了晉王世子：“不知世子可願應了霜兒？若世子也來，想必賀哥哥的詩會會熱鬧許多。”
李梁一手摸著懷裏的黃毛小狗，問晏嬌的意思。
晏嬌隨意胡謅了個理由：“世子，其實我不善詩詞……比起那些文縐縐的玩意，我更精於騎射。”
所以我還是不去了。
李梁詫異地看著晏嬌。“你這人真好玩。陳世子，你那詩會上可有騎射？我和晏大小姐都不喜詩詞，玩那個就好。 ”
陳識賀適才從尷尬中脫離出來，拱手道：“君子六藝，當然也置了騎射。”
李梁看向晏嬌，眼底掩不住點點星光，似在問她，還去麽？
晏嬌不想掃他的興，隻能點了頭。
雖說她來到這兩三年了，平仄格律都還學得半吊子，但禁不住她喜歡，或許在詩會上，她還能再看一次陳識賀一字千金的手跡。
某隻少年便笑得眉眼彎彎。
陳識賀視線飄向晏嬌和李梁那處，略略看了一眼，又神色不明地收回目光 。
聽晏嬌和晉王世子都應下來了，晏凝霜輕言緩笑：“賀哥哥，如此正好，你有意辦詩會，還需感謝我，幫你邀到姐姐和世子來呢。”她麵上猶有淚痕，褪去方才凝滯的神情，依然是淒弱可憐。
李梁摸了摸小狗的頭，嘿嘿憨笑。
陳識賀眉間微動，神情驟然冷了下來，不情不願地說了句“那就多謝。”
李梁戳了一下晏嬌，識趣道：“咱們先走吧，兩個外人在這打擾人家，怪怪的。”
“哦。”這提議正中晏嬌下懷，晏嬌笑了，“那我和世子繼續消食了，你們繼續。”
經過陳識賀身邊時，她忽地想起什麽，交代了句，“那天的東西我已讓明珠歸還了。”言外之意是：我倆已毫不相幹了。
陳識賀心情莫名煩躁起來，冷哼一聲，道：“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晏嬌識時務地離開了。
就算她不明白晏凝霜的目的，如今也不是時候，他們兩個的事情，她無意打攪，已經十分尷尬。
晏嬌和晉王世子兩個大閑人繼續無聊地往前逛，這處庭院盡處辟了一處小池，池邊栽著若幹楓樹與花樹，圍繞水榭。如今初秋，落英繽紛，與擺著的這些菊花一同，構成絢麗的景致。
步入秋日暖融融的碎金中，連心情都變得愜意盎然。
晏嬌毫無顧忌，笑著看向李梁：“世子可讀過李意山的詩，他寫過一句‘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用在現在可太恰當了。隻可惜此時還不到霜降，天氣也是暖的。”
她說著，懨懨地伸了個懶腰，愜意歎了聲——“嘖，真暖。”
少女聲色清如百靈，李梁聽得很認真，注視眼前之人良久，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發覺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發紅。
她說起自己喜愛的詩詞，眸子宛如初春桃花，盈盈泛著翠波，細挺的鼻梁下一點櫻唇，也隻沾了一點口脂，卻潤得如同瓷白盤盞上一點小巧的朱色櫻桃。
她的笑總是沒皮沒臉的，可遇到自己真正喜愛的東西，眼睛卻澄澈認真，好似盈了一汪潭水。
晉王世子匆忙移開視線，飄到一邊，不敢再看，雙手也局促極了，不知該做吃什麽發應，最後隻得將手停在小黃狗背上，不知所措地掐了一把軟毛。
懷裏的小黃狗就輕輕“嗷”了一聲。
“那個，我其實也看李義山的詩 ！我以前可喜歡他的那句，那句……”他搜腸刮肚，用盡畢生所學，終於一拍腦袋，想起來一句。
“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
晏嬌笑道：“沒想到世子真是性情中人，居然會這首多愁善感的。”
李梁低下頭，迅速掃了她一眼，又飛快收回目光。意識到少女並未察覺，沉下心的同時，耳根子又紅了紅，禁不起這個讚歎，巴巴地幹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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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是後苑開宴的時機，前來府上拜謁的眾人都在正苑落座，桌上卻空出一大片位子，是留給蘇後和蘇家人的 。
庭院裏擺了將近二三十張圓桌，蘇後與蘇家人不來，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李梁先行被蘇皇後差來的宮人尋走了，晏嬌一個人也未免無聊，於是帶著明珠和落月，先行到了正苑找坐席。
她這一晃便是一個時辰，晏凝露這會已融入白家姐妹坐席裏了，是以晏嬌再回到正苑，晏家落單的就隻有她一個人。
晏凝霜和晏凝露都恨不得和她割席。
晏嬌被宋知玉拉到宋氏和馮氏的坐席上。
宋知玉生怕她受委屈，等她喝完一盅茶了才安慰她：“嬌嬌，你是剛從江陵回來，等你在京城留久一點，就認識這些人了。”
晏嬌不置可否。
其實她也不在乎這些，世家之間誰沒有幾個心眼，除了宋府這樣的，哪有願意深交的？
隻是晏氏幾個貴女各找各的，落在別人眼裏，又要開始編纂傳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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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等到蘇後等人來了，又是一番禮數，才重新落座。
明珠、落月身為貼身丫鬟，這時也隻能退出內苑，與其他人帶來的侍女一起，到蘇府別處用膳。替換上來的是清一色著裝、秩序井然的蘇府丫鬟。
晉王世子自從到皇後身側坐下，眼睛便巡了一圈，等尋到晏嬌的身影，他眸中驟然亮了，興奮地朝她搖手。
晏嬌：……她確定，這人好像真的挺憨。
她正和宋知玉咬耳朵，李梁低下頭和晉王妃說了幾句什麽，晉王妃抿唇而笑，又湊近到蘇皇後身邊，耳語幾句。
蘇皇後目光霎時望向盡量降低存在感的晏嬌，道：“晏小娘子，過來同坐。”
整個內苑都陷入靜默。
除了幾聲犬鳴，連眾人的呼吸聲都安靜下來。
什麽？蘇氏與晏氏不是向來不對付麽？蘇後怎會……晏家小娘子？
這麽大臉麵，聽蘇後的口吻，她這是也認了這個太子妃了？
晏嬌抬眸，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將她壓得都快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