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畜牲
就連宋知玉也因為平日裏和這些貴女們有往來，一時也被人支開了。
晏嬌本就是有兩年沒在帝京露麵，今天又穿得低調，沒幾個人能認出她來。隻是隨意和見過的幾個人打了招呼，未過多久，就百無聊賴地重新坐回石桌旁。
她和晏凝露，是後苑裏屈指可數的“留守兒童。”
晏凝露正無所適從地坐在桌邊，眼巴巴等著同她交好的白家姐妹來。
她最想來，可最不喜歡的也是這種場合。
蘇家的嫡女庶女都和晏凝霜走得親近，又自恃自己身懷才學，隻願意和晏凝霜玩，對她總是愛答不理。以前晏凝霜還帶著她一起去新邑公主的茶坊，她隻能巴巴看著她們作詩插不上一句話，那些貴女們見了她總是似有似無的嘲諷和冷淡。
久而久之，她也不愛和她們走在一起了。
今日若不是晏老夫人讓她們一起來，若不是因為祖母說了有皇子和各家的公子在，她可一點都不願意到蘇府來。
她本就沒什麽墨水，身無所長，又隻是個不起眼的庶女，交的朋友也沒幾個，每到參加這種宴會，都陷入沒人搭理的尷尬。
等了半天也不見白家姐妹，晏凝露從最先的無聊到不耐煩，逐漸有些焦躁不安。
低頭飲了口花茶，瞥見阿嬌還謹小慎微地站在一邊，她不禁起了壞心眼。
“阿嬌，我這杯茶都涼了，再去給我換一壺，要剛沏好的玉蘭。”
“阿嬌，你們府上這糕點也太膩味了，你端下去，換些清爽可口的來。”
“阿嬌，這地方熱死了，快給我打扇，扇扇風。”
“阿嬌……”
每喊一句阿嬌，晏凝露都眉飛色舞，仰起下巴，示威似的故意往晏嬌那兒睨，還刻意將聲音揚起。
阿嬌一一應了她，換了盞茶回來。
晏凝露陰陽怪氣道：“你這奴婢用得還真是順手，比家裏那個阿嬌好多了。”
晏嬌麵對這種小打小鬧陰陽怪氣的把戲實在不想搭理，可這人太過聲張，很難讓人忽視她尖利刺耳的聲音。
晏嬌正盤算著，裙邊忽然一動，她低頭去看，不知從哪兒跑出一隻脖子上掛了鈴鐺的黃毛小狗，剛好蹭在她繡鞋邊，還自來熟地不停蹭她的裙尾。
她低頭，小狗也睜著一雙黑葡萄一樣圓溜溜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她。
晏嬌心裏一軟，彎腰下去，輕輕揉了揉揉狗頭，見小狗乖巧極了，又瞬時把它撈在手上，抱了起來。
這隻黃毛小狗很像她在以前養過的一隻，可惜它後來到了人多的地方，掙脫鏈子跑了出去，路上車來車往，她的小狗再也沒回來。
小黃狗被她一把撈起，忽然哼哼唧唧兩聲。
晏嬌起了促狹的心思，笑了笑道：“露露別吵。”
“你 ！”晏凝露隻看到晏嬌背過身，沒注意她懷裏的狗，聽到晏嬌這一句，驀地炸了，“你怎麽喊我呢？！”
晏嬌便回身而笑，良善茫然地道：“三妹妹也別吵，我在喚狗呢。”
“露露真乖。”晏嬌說著又揉了揉狗頭，小黃狗很配合，又在她懷裏嗷了一聲。
“你……”晏凝露蒙了，這才反應過來晏嬌明裏喚狗實則罵她，情緒高昂之下聲音更是拔高幾分，“晏嬌，你居然罵我是畜生 ！”
後苑裏原本熱鬧，無人在意她們這邊動靜。
她這一嗓子，倒是真的把附近的人都驚動了。
她直接喊了晏嬌名諱，更是引起轟然大波。眾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當下便停了手上之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喂，你算什麽東西，那是小爺的狗，你敢叫它畜生 ！”
眾人竊竊私議，不知何處忽然傳出一道暴躁的男聲。
眾人紛紛偏頭望去，隻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坐在不遠處的石桌邊，眉宇間都是怒氣，隻是因年歲不大，還有幾分少年稚氣，手裏捏著一塊僅剩一半的桂花糕，目光涼悠悠地看了過來。
那少年生得俊秀貴氣，脖上還掛著一把精致的長命鎖，由重金和寶石鑲嵌，一派華貴。
晏凝露沒見過這人，又見他周圍沒個仆從，連個跑腿的都沒有。
估摸著也不是什麽顯赫身份，她不服氣地罵了回去：“果然什麽主子就能養出什麽畜生。好好的畜生亂跑什麽，我看是有人和它一樣，缺教養 ！”
“你說什麽？我沒教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少年被她一激，騰的一拍石桌，怒氣衝衝地起來，昂首嗤笑道。
宋知景和宋知玉也聽到這邊聲響，與身邊幾位公子小姐告辭，匆匆回了來。
宋知玉站到晏嬌身側，不明所以地問她：“嬌嬌，怎麽了？”
答她的卻是晏凝露。
晏凝露撇了撇嘴，見晏凝霜和姬晚也聞聲走來，毫不做作地委屈起來。
“二姐姐，都是他們欺負我 ！那人帶狗來蘇太傅壽辰，還偏要放這小畜生亂跑，讓大姐姐抱了這畜生來羞辱我。”
這惡人先告狀的本事，晏嬌表示佩服。
“姐姐如何羞辱你了？”各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在場，晏凝霜懊惱自己過來管這事，也隻能硬著頭皮問道。
“她……她給那畜生起了名，用我的名 ！”晏凝露說罷，臉上急得泛紅。
“你的名……”宋知玉道，“奇怪了，你的名很稀有嗎？嬌嬌，你起了什麽名？”
晏凝露紅了滿臉：“她把這狗喚成露露……”
周圍便如石擲湖，爆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聲。那少年聽了她這話，很是解氣地指著她哈哈大笑，“你胡謅什麽，我養的狗兒本來就叫露露，叫我的狗兒倒成了叫你了，你什麽人啊，別自作多情了 ！”
“他才是胡說，他和我姐姐根本不認識，他們就是合起夥來看我笑話 ！”晏凝露氣到說不出完整的話，今日她打扮得華貴精致，如今赤臉紅脖地在這吵鬧，倒白費了這一身精心打扮。
晏凝霜麵上白了白，躲開晏凝露求助的眼神，沒有出聲。
宋知景朝那少年溫文揖禮，微微一笑，極其耐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