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隨性風流
遙遙相望，終得相守。
他和晏嬌，莫名應了簽文的前半句。終得相守……他也能終得相守麽？
慕淮垂目望著杯盞中浮沉的綠沫，頷了頷首，“確實不錯。”
過了良久，他重新出言，麵上神色不清。
“可往後的事情，誰又能真說得清呢。”
簽文終究隻是簽文，死物而已。他所求之物，自然還需自己緊緊抓住，再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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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出了宮門，一路卻駛到永興坊前。
晏嬌掀開簾子，便看到迎麵而來，在府門另一邊垂柳下停下的那輛烏蓋馬車。
一陣風襲過，車簾前懸著的琉璃角鈴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那車簾卻依舊低垂 ，從外一眼望去，窺見不了絲毫內裏的場景。
晏嬌認出駛車的還是孟校尉，隻是脫去一身兵戎，換了襲低調不起眼的短打，正從馬車上一口氣跳下，手裏握著一根馬鞭，轉身去吩咐那幾個侍衛事宜。
晏嬌笑了笑，讓人停了車。
正想暗戳戳走過去，孟校尉恰好聽到這邊動靜，立馬迎了上來，喚了聲“晏大小姐來了”，仿佛相識多年，語氣熱切得很。
晏嬌點點頭，笑看他一眼，示意他別出聲。
明珠也看向孟校尉，朝他招了招手，做出個打招呼喚他名諱的口型。
孟校尉撓了撓頭，嘿嘿笑了下，見晏嬌走來，連忙搬來小杌子放在馬車前。
晏嬌沒要任何人的攙扶，輕手輕腳踏上了小杌子，又抬手去拉車門。
慕淮從萬佛寺回來，轉回永興坊，想回王府繼續調查瑣事。
他有了王爵，反倒事事受限，雖與太子一脈，表麵上卻是個閑散王爺。
他心思陰沉，但凡有思量之事，便長眉緊鎖，本以為是孟校尉拉開車門，待抬了眼，卻忽然愣在那裏。
站在馬車前的，不正是晏嬌嗎？
她穿了身鵝黃衣裙，大抵是新做的衣裳，衣上印著的花色淺淡，長發挽了鬆鬆的發髻，露出脖頸間白淨的一抹，與尋常紅衣時的明豔相比，少見的沉靜起來。
愈發顯得神色慵懶，麵容流暢，鼻梁尖挺，麗質天成。
腦海中還是少女模樣，下一刻少女便出現在眼前。
這個猝不及防的衝擊險些勾去他魂魄，慕淮怔了怔，隻覺如在夢裏。
“嬌嬌，你怎麽……”他分明讓人送她回府去，這些下人怎麽越來越不省心？
“我來看看你 ！”少女掀開車簾，聲色甜脆，笑靨燦爛奪目，“慕淮，見到我你開不開心？”
慕淮被她這一個笑容惹得心神搖蕩，車簾裏忽然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握住晏嬌手腕，隻一個用力。
晏嬌僅來得及驚呼一聲，不受控製地跌進馬車裏。
慕淮喜幽靜，車廂裏也幽暗曖昧，晏嬌回過神來，便對上一雙含笑的清雋眉眼。
少年盯著她看，連眨眼都不舍得，語氣溫柔至極。
“隻要見到嬌嬌，我哪有不歡喜的？”又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大小姐嚇著了？”
他從來都知道，少女向來狠心到拒他千裏。
隻與她相望已甘之如飴，回京之後她更是若有若無地避諱他，哪曾想到，還能等到她來尋他的這一天。慕淮心裏歡喜至極，隻覺過去種種，也算有了回饋。
少女有些微惱地看著他，就要掙脫他起身。
慕淮唯恐她會沒心沒肺到頂到車廂，忙抬手抵在她頭上替她遮擋，卻不料自己頭頂先在車廂壁上磕了一下。
晏嬌嗤笑他：“毛手毛腳。”
慕淮心中喜悅難以言表，低低笑了一聲，不肯鬆手，抱著她圈在自己懷裏：“往後我毛手毛腳的時候，大小姐別嫌棄我，嗯？”
他在情事上素來冷淡，可在晏嬌麵前，常有控製不住出言的時候。
晏嬌沒有細想他的話，卻本能地紅了臉，偏頭不看他，嘴裏嘟囔了一句：“無恥。”
“嗯，是我無恥。”慕淮手上攏緊了些，心中生出無限快意和滿足。
他微微抬頭，將臉埋在她脖頸間，低低往她耳畔吹氣。
“怎麽突然想到這兒來？”
車廂外的明珠和落月被孟校尉攔下了，又聽見馬車裏似乎有岐王的笑聲，隻能麵麵相覷，權當沒聽見動靜，在孟校尉安排下，重新上了馬車。
馬車內，少女字字嬌嗔，“你讓人送我回來，我便想著這馬車也不能不還，幹脆讓人到永興坊來……真麻煩 ！”
她說話時，發髻邊的步搖墜子搖搖晃晃，映得脖頸處越發瑩白如玉，那一痕白時不時灼進慕淮眼底。
少女大大咧咧，慕淮抱著溫香軟玉，卻眸色漸漸晦暗，眼底隱約灼熱，隻覺口幹舌燥，情難自抑。
俯首便往她脖頸間吻了下去。
他舍不得傷了她，見少女並無多抵觸，更是歡喜極了，唇畔在少女修長的脖間輾轉，就要廝磨到她的唇畔。
車廂中氣氛旖旎，車門外卻傳出孟校尉小心翼翼詢問的聲音。
“殿下，是回王府，還是送晏大小姐到晏府去？”
晏嬌失神片刻，這會陡然清醒過來，立時從慕淮懷中掙出，抹了抹脖頸間，正正經經地坐回到榻上。
再看小閻王，頭上玉冠歪了，幾縷發絲落在清雋臉側，卻添了幾分淩亂疏落的清俊。
真當得起一句隨性風流。
慕淮忽被打斷，橫生不滿，平複了喘息之後，神色清明幾許。
他手上有再多的事，也比不上少女重要。
他心底軟成一片，不願放開她的手，對車外淡淡出言。
“去晏府。”
說完便見晏嬌瞪圓了眼睛看他，慕淮握住她的手，柔聲哄她：“是我的不是，嬌嬌原諒我一回。”
“我原先讓人直接送你回府的，隻是忽然見到你才……”
他沒再說下去，見少女氣呼呼的模樣，頗覺好笑。
才問，“太後今日說你了？”
晏嬌搖頭，“太後娘娘是個大好人，和善得很。”
這時馬車已重新行駛，出了永興坊。永興坊與晏府所在離得遠，路上開闊平坦，車廂內少女的音色也愈發顯得清甜，溢入慕淮耳中。
她神情認真，茸長的睫毛翕動，如蟬翼一般疏忽輕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