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為自己打算
不同於不聞不問的長公主，晉王在京城裏雖然低調，可還是被永明帝掛念著的。
永明帝繼位之後，晉王府算是帝京裏少有的，聖眷興盛的，第一流的貴族。
晉王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但至今王府上還有私養府兵、廣收幕僚門客的特權。又因為行事低調，晉王府的女眷也少有出來參加各種宴會的，整個王府低調到裏裏外外都表率著一個“忠”字。
晏嬌回了神，定定地望著顏雲。
顏雲也慈和溫柔地注視著她，帶了長輩關愛晚輩的風度和慈悲。
她忽然提起這個，讓晏嬌頗覺莫名其妙，可動了動唇，這種怪異湧到喉間，又說不上來。
顏夫子將她的手捏在手裏，細細地撫摸她的手心，溫柔道。
“嬌嬌，你雖淘氣，一直是個聰明的，不會不明白老師的苦心。老師的提議，你可要掂量一番，若是想明白了，自會感激老師的 ！”
她以為少女動搖，笑意更甚：“婚姻是女兒家的大事 ！你多思慮些也是正常的。”
晏嬌還是蹙著眉，又不好反駁她。
於是起了身，點點頭，鄭重地對她道：“老師放心，我會好好想想。”
顏雲這才籲了一口氣：“正是，小娘子便該多為自己打算。”
晏嬌敷衍地笑了幾聲，辭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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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嬌從顏雲的園子來，神色一直懨懨的。
落月膽戰心驚地跟在她身後，見她麵上陰沉沉的，連大氣也不敢出，明珠見自家小姐一直悶悶不樂，也難免束手無策。
夏末臨秋了，院子裏的日色還算柔和，打在西窗，晴光潑泄。明珠把那方竹簾卷起來，有風吹過庭院，掠過那簾子，吹得簾子下的流蘇墜子打在一處，接連叩擊 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晏嬌一個人悶在那兒，喝了一盞又一盞茶，靠在西窗下的椅子上，麵容上神色不明，隻是靜坐在那兒。她向來想發脾氣就發脾氣，如今這副模樣，反倒讓人有山雨欲來之感，仿佛空氣都膠著在一處。
候在廊下的丫鬟們都不敢大聲呼吸，也生怕觸了大小姐的逆鱗，沒人敢上前打擾。
明珠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家小姐身後，給桌上重新換了副沏好的茶，又動作極輕地去挑博山爐裏的香膏。晏嬌回京之後給顏夫子帶了禮物，顏雲也不含糊，當下就給她送來了回禮。
這塊香膏就是顏雲那天讓下人送到院子裏來的。
明珠躡手躡腳地祛了灰，這香料的味道原本被香灰掩蓋，如今又濃了幾分。
晏嬌閉著眼，覺著這香熏得腦仁疼，忽然出聲：“明珠，換一味香吧。”
明珠動作一停，還是依言用香灰把香撲滅了，一麵扭頭問晏嬌：“小姐，老夫人前幾天讓人送了新的香餅來，是小姐喜歡的薔薇香味的，小姐可要試試？”
晏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算了，”她索性不糾結了，低了聲，“換一副鬆香雲霧。”
明珠怔了怔。
如果她記得不錯，這鬆香雲霧是宮裏流出來的禦香，那日慕淮來府上，送的就是這一品。
這些年慕淮隔三差五給小姐送東西，這味鬆香雲霧，便是其中的一樣，隻是自家小姐從來都是存著扔進庫房，從來都不用的。
明珠沒過問什麽，拿了鑰匙轉身去庫房取香。
再回來時，便點上了香。
鬆香的氣息清冽縹緲，如臨鶴謫仙，明珠又前去開了窗，原本房中的味道被逐漸驅散。
晏嬌想起兩年前，顏雲還在教她們姐妹幾個禮儀之時，嚴苛到了極致，一言一行都是按宮裏的標準教導的。
如今標準如此高的顏夫子，卻在她麵前問她，讓她考慮晉王府……晏嬌百思不得其解。
晉王年近四旬，在朝裏還是沒半點存在感的隱形人。
與其父相比，晉王府的嫡長子李梁卻從小聰明伶俐，頗得太後娘娘和永明帝喜愛 ，十五歲便坐上散射常侍的官職，時常得太後和永明帝召見，不時便受召入宮……
晏嬌想不通，這麽個低調的晉王府，在書裏也沒幾段劇情的晉王和世子，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時，他們都會在局勢裏扮演怎樣的角色。
在這些劇情的設定之外，還真是少不了各種驚喜。
晏嬌不由得想起在江陵府時依托長公主這棵大樹，為虎作倀、成了一方豪族的駱家。
那可真是一條惡犬。
可長公主那樣低調的人，又怎能養出這一條惡犬來？
微風將花樹樹梢那點餘香卷入窗帷，清冽的鬆香氣息包裹著她。
晏嬌又飲了一口茶，起身到了書案前，給曹郃寫的一封信還放在書案上。
她將那封信交給明珠：“讓門房那邊，送到曹先生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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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嬌這一夜睡不安穩，輾轉反側好幾個時辰，一大早醒過來，隻聽見窗外鳥雀鳴叫。她在這一陣吵鬧聲中醒來。
她下意識問了明珠時辰，匆匆梳洗過，便去老夫人院子裏請安用早飯。
晏老夫人一見到她，先是歡喜，繼而就看見她臉上白淨如瓷，偏生兩隻眼睛下都浮起一片烏青，那歡喜就落了下來，連聲心疼：“怎麽了這是？苦成這副模樣。”
說完便去叫紅鸞：“讓小廚房送兩個熱雞蛋來，給嬌嬌敷一敷。”
“沒事的祖母，”晏嬌軟糯地道，“隻是夜裏醒得多了。”
晏老夫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心疼道：“還說沒事呢。你才多大，有什麽事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夜裏反反複複地想不通、睡不好？有什麽事隻管告訴祖母，就是天塌下來，還有祖母和你爹給你扛著！”
“是是是。”晏嬌溫順地應了，依偎在老夫人身邊，紅鸞這時應聲上來，拿帕子包了熱雞蛋，動作輕柔地敷在她眼皮上。
祖孫倆用完早飯，門房忽然來傳長秋宮的內侍奉了太後娘娘的口諭前來。
那內侍尖細著嗓子，先給晏老夫人行了禮，態度恭敬地道。
“太後娘娘聽說晏家大小姐近日回京來了，無比的高興。過了幾日才讓咱家來問問，晏大小姐可得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