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到底是哪一位
大小姐這是默認自己有親事了?
曹郃喜不自勝,又見晏嬌未有多表示,便沉默下來。
晏大小姐若是婚事定下來了,她不是尋常的女孩兒,晏旭對她疼愛有加,但凡晏家的夫婿、親家,必定都是萬般考量、經過重重篩選才定下來的。以晏大小姐之才能,將來嫁與某個世家,再自立門戶,也是理所應當。
他才高興沒多久,繼而又想起什麽,這笑容便慢慢停了下來。
晏家也是京中望族,大小姐是晏家唯一一個嫡女,隻是這一年才回京的,他來盛京的時候,可是聽人說過,往前一年,還有不少世家為晏家二小姐上門提親,隻是都被退了回去。
雖說這事你情我願的,可旁人多不這麽想。被拒得多了,肯為了晏氏權勢上門求娶晏家女的,自然也就少了。
在不少人眼中,隻言是晏家門大欺人,自視甚高,京城裏的門第,他們都瞧不上的。
這麽一想,他心裏就生出不安。
曹郃糾結了會兒,試探道:“敢問大小姐,那小郎君是在朝在野?是清望、名流還是權貴?是同晏刺史交好的還是……”還未說完,又自覺自己盤問太多,不好意思地閉了嘴。
晏嬌也被他問糊塗了,等他停下來,才明白過來——這人似乎誤會她的意思了啊。
她連忙擺手,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曹先生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 !”
曹郃被她弄懵了,恍惚地看著她,“啊”了一聲。
“大小姐所言,莫非不是……已定下親事?”
同一個小姑娘說這些到底不大規矩,曹郃生怕她覺得被冒犯,停了停,才把這句話問出來。
撲哧。
晏嬌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
她什麽時候有過定下親事的意思了?這裏這麽開放的麽,應個話就是定下了親事?
晏嬌在小丫鬟的攙扶下重新坐下來,平心靜氣地道。
“曹先生,我才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在盛京城裏還有認識的人,你要是人手周轉不開,我就為你借幾個人。”
曹郃慢吞吞點了頭,歉意道,“原是如此,是曹某多心了。”
隻是應下來,還是察覺晏大小姐這話隱隱不對。
誰家有和晏家相交至深的情分,以至於能給晏家毫無保留地借府兵?
“不知那人,是誰家的?”他斟酌一番,又問了一句。
晏嬌這回不扭捏了,從堂外看過去,抬起手腕,往東邊指了指,笑道:“他住在那邊呀。”
她笑得俏皮,神情渾然天真,討人喜歡得很。
卻讓曹郃喉間嗆住,手裏的茶盞瞬時都端不穩,手腕劇烈地抖了抖,杯蓋搖晃地磕在杯子上。
東邊?
那是皇城,東宮,還是十六王宅?!
他還以為晏家未來的姑爺,大抵是個世家子弟,或是高門權貴,或是清流郡王,哪曾想,晏大小姐就是個愛折騰的,居然指了東邊!
這小祖宗看上的,到底是哪一位啊 !
可不管是哪一位。
從江陵府那時起,他便對愛慕大小姐的人和大小姐未來的夫婿都一直有懷疑和揣測。
那晏家宅子外麵的馬車,晏刺史遇難時趕到晏府的騎兵……種種都似連珠成串,在這一刻由這麽個線索穿起來,他想猜測之事,也逐漸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東宮太子時年十九,尚未定親。在京的皇子……唯有最近帝京裏議論紛紛、神秘莫測的那位。晏大人再糊塗,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女兒送去帝宮。
如此想來,若那小郎君真是皇子中的一個。調動朔州騎兵,自然是可通之事……
曹郃又想起他上京來,在酒樓茶肆裏聽到的人盡皆知的傳言。
他不再執意那人是誰,猶豫道:“大小姐,我在京中聽說,太後娘娘要辦萬壽……為給皇子們……”
晏嬌繞過了他的話:“有人告訴我,那是無稽之談。”
“都說要選妃,可他卻告訴我……”告訴我,是為我來的。
後麵的話她說不下去,莫名地有些耳熱。
“選妃也好,萬壽宴也好,是不是與此事有關,靜觀其變不就好了?”她故作輕鬆地攤了攤手。
曹郃眼前又浮現那堅持不懈、每隔數月來一趟晏家的馬車。
雖不認識那小郎君,可他還是為那人唏噓。
他也有過年少風華、意氣風發、慕艾色的時候。
換作是尋常千金,早被這樣的堅持和柔情打動了,可他這位侍奉過的小主子,還能在這雲淡風輕地說出靜觀其變的話來。
難不成萬壽宴上的選妃,也和他這位小主子有關?
那人是喜歡大小姐喜歡到了極致,隻可惜大小姐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卻比誰都頑固。
隻怕他是難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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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樓捧著一疊文劄,腳步輕快地走向岐王府的書房。
他在晏府隻是個幹雜活的小廝,跟著慕淮到這岐王府來,學會掌庶務才兩個月,裏裏外外,大事小事,都少不了要他忙一通。
他腳步匆忙,正兩眼不旁觀地走到書房門口,就跟從裏麵滿麵笑意走出來的白鬤老人打了個照麵。
恒翁麵上皺紋柔和地堆起,心情愉悅的模樣,好似和岐王議事十分順利。
秦樓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彎了腰:“恒翁。”
這人是太子身邊出來的,太子冊封之後,永明帝苦於雲川先生不肯受祿,輾轉請了好幾趟,把老者尊為太子太傅。
岐王回京之後,永明帝讓太子太傅一並教導岐王,又將東宮十二率分了幾支給岐王——這意思顯而易見,不是要給他家公子放權,隻是要他家公子守好臣子本分,日後也輔佐太子罷了。
公子如今看起來炙手可熱,實則處處受掣,處理事務,都還是用的東宮的人。
恒翁先生也看到了他,隻是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下,眯著眼道:“秦主事。這些日子可有的忙了?”
被三朝元老關照了這麽一句,秦樓誠惶誠恐,忙退到一邊,也不敢抬頭看他,給他讓出路來。
好在恒翁先生並不關注他,隻是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念了句什麽,負手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