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隻要我一個
慕淮垂眸,剛才她說的話還根刺似的紮在他心間。
那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最懂得如何傷他。
慕淮神色懶散地靠在浴桶邊沿,將水澆上長發,語聲裏帶了幾分冰涼笑意:“大小姐方才說的什麽?我沒聽清。”
室內安安靜靜的,唯有水聲。
“你……”晏嬌後知後覺起來,他就是故意的 !
屏風後傳出小閻王沾著笑意的聲音:“去年在長州,嬌嬌曾給過我一個許諾,可還記得?”
晏嬌嘀咕了聲,“問這個做什麽。”
慕淮說得慢條斯理,甚至有些無賴:“嬌嬌既應了我,總該履行承諾的。”他黑漆漆的眸子裏,有細碎的光亮起。在“履行承諾”四字上刻意加重了些,聽著難抑無恥與惡劣。
“可嬌嬌總想著走,就連瀕死,”他在死字上頓了下,輕聲繞了過去,“想的不是再等等我,而是能回去。”
晏嬌“唔”了一聲,“原來你看到那張布了啊。我當時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
慕淮不忍聽到她談起死字,截斷了她的話。
“我應該把大小姐看得更牢一些的。”
“你看得還不夠牢麽?”晏嬌被他氣著了,“這一年裏阿離可是天天盯著我,你還隔不久就送東西來。難不成你要把我鎖著,不許我出去?”
慕淮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麽,眸色暗了下,幾分灼熱和認真:“若是大小姐願意,在下求之不得。”也不覺會激怒了她。
晏嬌驀地怔了下,這樣的小閻王有些陌生,她後脊有些發涼,不知是何情緒,屈膝坐在地上,半晌不出聲。
慕淮有些懊惱方才露了行跡,語氣軟下來,道:“是我不好,嬌嬌別當真。”
“可大小姐應下的承諾,總該作數。”
這樣不公平,慕淮想,她都應了他了,又何必猜忌他會有很多女子,會想喚人伺候沐浴?
他明明隻要她一個。
他貪念越來越重,原本隻想留在她身邊就好,後來隻想在她心上占有一席之地,如今更是肆意得寸進尺。
他要她眼中隻有他一個。
少女似乎被他的話噎著了,也不應他,隻是坐在那兒,抬眼過去,隻有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也能讓人看得迷了眼。慕淮眸色沉了些許,又忽覺有些心寒。
他偏過頭,浸濕的長發貼在他胸膛,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慵懶,卻幽暗無比。
“大小姐為何不說話了?莫非允諾,也隻有我記得清楚。”
“既是隻要我一個,若我滿足不了大小姐,大小姐再找別人也不遲。”
她不是隻愛皮相麽?那隻有他一個,有何不可?
她若想要床底之歡,也該由他來給她。
慕淮慵懶地扯起嘴角:“若大小姐還有力氣去找別人,我也會應的。”
“……”晏嬌聽出他話裏露骨的意思。
炸毛一般,麵上立刻就飛紅一片。
“你……無恥 !”
慕淮聲音嘶啞:“嬌嬌不是早就知道我無恥麽。”
晏嬌氣得咬牙,又不願服輸,被氣血衝昏了頭,“這可是你說的 !”
惱羞成怒地起身轉過屏風,毫不別扭地朝慕淮走去。
為了表示她不慫,視線與他纏在一處,就是心底發虛也為了麵子死撐著。
慕淮清雋的麵容在曖昧的水氣中若隱若現,抬眸看了她一會兒,扯了扯嘴角,眉眼含春。他一顆心化成了水:“嬌嬌。”
纏綿繾綣的語調,勾得人心間起了酥酥癢意。
晏嬌心跳如雷,緊張的情緒如毒蛇纏上來,不知是害怕還是驚慌——她第一次見到慕淮那樣清雅如玉的人,也能有這般綺麗。
少年寬肩窄腰,曲線流暢,已非那青澀又病弱,安安靜靜的模樣。
晏嬌怔怔地看著他。
他眼底混了些癡邪的意味,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如此不藏形跡地看著她,甚至在她眉眼間肆意流連。
像是下一秒便要撲過來,將她拆吃入腹。
晏嬌終於察覺,他對她不是什麽依賴,也不是小孩子脾氣,或者說,以前的依賴和現在的占有與愛意,全都混在一起。
欲望在他眼底翻騰。似暴風雨初來的陰霾,裏頭夾了許多道不盡的情緒。
晏嬌心底生怯,下意識退了一步,聲音柔了下來:“慕淮……”這樣的小閻王很陌生,陌生到讓她有些害怕。
她的聲音清靈甜脆,慕淮隻覺那股細微的甜意流入四肢百骸,不受控製。
真是著了魔了。
她總是能讓他失了分寸。
“慕淮……”她又喚了一聲。
原來她也有怕的東西,原來她怕的竟然是他。
慕淮極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闔了闔眼,再抬起眼簾時,此前肆意生長的情欲已被他壓下去,這會又變成那副溫雅君子模樣。
“嗯。”他低低地應了。
音嗓裏帶了幾分淡淡的寵溺和縱容,或許已經習慣了,連他自己都未發覺。
水汽模糊了視線,晏嬌眨了眨眼,見他平複了,便理直氣壯起來:“你剛剛嚇到我了。”
她彎彎的眼眯成好看的形狀,放肆地撚了他一縷長發玩:“以後不許嚇我。”
“還威脅我。”
明明是她無賴不講理,慕淮也不在意,聲音頓了頓,溫聲應了,“都是我的錯。”
慕淮抓住她那隻不安分地玩他長發的手,在蔥白的手指上吻了吻,眸中纏綿,溫順又溫柔。
“大小姐以後別提這些傷人的話了,我便不忤逆大小姐,可好?”
她不過給些微甜頭,就能令他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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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幽微,黃衣女子跪伏在地。
上首坐著的人一身黑衣,孔武有力,麵容隱沒在黑暗之中,隻露出一把長刀在幽暗的光線中,擦拭刀身半晌才開口。
“你確定人在淮陰郡王府上?”
“是。奴婢在公子身邊服侍,聽公子說,人確實是晏家大小姐。”
跪在下首的女子忽地輕笑起來,“公子還將她賜給了昨日來府上的人。”
上首的男人停住動作,“你可知來人是誰?”
黃衣女子隱有猶豫,“奴不知。”
黑衣人笑:“你這麽輕易便把你主子賣了,想撈著什麽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