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這就尷尬了
那男人和晏嬌預料得分毫不差。
??即便隔著屏風,仍能見到對麵一身俗不可耐的大紅色,頭上還戴了大花,雙唇塗得猩紅似血,那唇邊還生著一顆連屏風也擋不住的黑痣,晏嬌心底突突直跳,渾身一個激靈。
??祖母相看好的世家子弟,就這水平?李嬤嬤跟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說這人滿腹詩書,玉麵郎君——就這?
??“哎呦,小姐久等了。”這個滑稽的男人終於開口,聲音粗藹如雷,晏嬌渾身狠狠一震,他實在是震耳欲聾……
??晏嬌勉強扶了把扇子,遮住尷尬的神色:“還好還好。”說完手肘戳了戳身後的明珠,明珠眉心皺成一團,她也鬱悶呢。
??“晏姑娘啊……”男人又開口,晏嬌想死的心都有了,隻想逃離他孔武有力的聲音。
??晏嬌忍耐許久才把撕他的欲望壓下去,努力支撐微笑,客套道:“是我失禮了,讓公子等了許久。”
??“不失禮不失禮,柳郎君還在院外呢,我是金園的劉嬤嬤。”
??晏嬌:??哦,原來她是媒婆。
??下一刻,她才放下的心就又提了上來。和她相親那小郎君得是什麽貨色啊,才能找到這樣像男人的媒婆……
??明珠又推下她,晏嬌回神,恭謹道:“既如此,還勞煩劉嬤嬤將公子請來。”
??劉嬤嬤堆笑連聲稱是,肥壯的身子挪出了那道門,沉重的腳步每走一步,都讓晏嬌心間抖了一抖。
??總算聽不見她的聲音了,晏嬌隻覺整個世界都安靜。
??過了片刻,一道身影從那門後轉入,端端坐在屏風前。
??晏嬌抬眼看向對麵男子華麗的衣物。
??一身淡金衣袍,瞧著是個身形頎長的,衣擺下繡著金絲,不沾一絲塵土,整潔得令人歎為觀止。他長發高束,發中似乎別了一枚金色發簪,即使隔著屏風,也很是奪目。
??渾身上下裝束彰顯著四個字——他很有錢。
??人人都愛美人,晏嬌心情忽然好了些,輕咳幾聲,等媒人走出去後,正要開口,便被對麵冷冷截斷了。
??“晏姑娘,我無意與你結親,你有所不知,我雖沒成親,但有無數風流債在身,你怕是瞧不起我的。今日也是被家母要求,我才勉強來的。”這人怕是與她一般,不情不願,語調極冷。
??他的聲音帶著隱隱風流,好聽是好聽,晏嬌滯了滯,總覺得在哪聽過似的。
??“哪裏哪裏。”晏嬌也同他客氣,“今日其實我也是被迫來的。那,我們喝一盞茶就……”散了?
??一句話還未說完,對方挑了挑眉:“晏嬌?!”
??晏嬌猛地撂下扇子。
??“真是你?”那人神色變幻過快,語氣瞬時帶了一絲玩味和戲謔。
??晏嬌 : ! ! !
??她彈跳而起,一把掀開了那道屏風。兩人的聲音一同響起——
??“鬼啊 ! !”
??“柳朝??”
??晏嬌沉吟了片刻,無語地盯著抱頭蹲下的男人。這人不是柳朝,又是誰?
??這就尷尬了。這也能撞上 !
??晏嬌輕笑了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柳公子,你抬頭看看,是我啊。”
??明珠,明月在後頭麵麵相覷:“……”明珠才跟著晏嬌從江南回來不久,自然還記得柳朝。
??明珠一怔,納悶道:“柳公子,怎麽會是你 !”
??柳朝嚇愣了半晌,從他那堆華貴到晃眼的衣物裏抬起頭。“晏嬌,真是你?”
??他問了這一句就自顧自站起,拍了兩下衣裳上的塵土,幸災樂禍指著晏嬌笑道:“原來你也有今天 !”
??“你不是應了你那弟弟麽?不怕那凶狠的狼崽子過於傷心,反咬一口?”
??他此番是被柳夫人強迫著來的。柳夫人見他不情不願,漠不關心,來之前可是同他信誓旦旦保證,今日相看的世家貴女溫柔賢淑,嬌弱可人,他還以為是晏府其他姑娘來著。
??晏嬌這樣的,也擔得起溫柔賢淑,嬌弱可人?
??轉眼見晏嬌不善的眼色,他剛到喉嚨的話又咽下去了。
??默了默 道:“我手上有慕淮的消息,你要不要?”
??晏嬌眸色變幻了下,讓明珠將那屏風扶到一旁,又親自給他酙了杯茶:“坐下慢慢說。”
??他手上無非是慕淮前往趙國談判的消息,晏嬌聽晏泌說起過,路途艱遠,隻怕慕淮此去要一年。
??柳朝將目光落在身前茶煙上,低聲道了一句:“這話不該由我來說,他也不讓我說。可他確實是個癡情的,為一個承諾可以平山海,涉險地,連死生都不顧。我卻是不知你在猶豫什麽。”
??“你當然不明白。”晏嬌心底有些難受,慢慢道來,像是歎息:“我一開始就沒想過跟慕淮一起。”
??她自在任性慣了,還愛發脾氣。
??往後慕淮身邊哪容得下她?想想都不可能。
??她就愛華服愛熱鬧,守著晏家開開心心做她的大小姐多好。
??“我信他現在能為我出生入死,毫不猶豫。可往後呢?”
??晏嬌笑得撩人心弦:“怕是不久之後我就跟著父親出任了,時隔一年,短暫的眷念不可追,他也能忘了我罷。”
??柳朝靜默的身影投在屏風在,映得影影綽綽。他看著少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沉默下來。
??少女說得其實一點不錯。
??他是男人,還未見過哪個男人能守著一個女子從始至終的……大多像他一樣,喜歡時是真心喜歡,過了這一陣,又喜歡另一個了。男人天生有玩弄女子真心的權力,即便是同時喜歡上兩個,隻要一起納在身邊就好了。
??他自認有些卑鄙,談不上真心這種東西。
??何況慕淮那樣的人物,日後沾染權勢,女人於他而言唾手可得,哪有什麽必須和獨一無二的?
??柳朝張了張口,忽覺心中有愧,不知該如何接這位救命恩人的話。大概是察覺到他的目光,晏嬌抬起頭,對視的瞬間衝他話鋒一轉,笑道。
??“來,推我一下。”
??柳朝看了她腰間那鞭子一眼,驚了驚,“推你做什麽?”
??“自然是放你自由啊。”晏嬌笑得眉眼彎彎。
??前廳內夫人們正喝著茶,便聽見一陣吵嚷之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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