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纏爛打
蔣姨娘萬沒想到大小姐會帶幾個人到這莊子上用膳，一時間好一頓手忙腳亂。
??這莊子上一切都是由守莊的幾個老仆打點的，這幾日晏泌要來，才剛吩咐人進城去采買。蔣姨娘帶著兩個嬤嬤一陣忙碌，一看小廚房又是發愁，平日裏沒備好這一出，如今莊子上什麽都沒有啊。
??晏勇自從與發妻和離，就將府中中饋交予了原先發妻身邊的嬤嬤，蔣姨娘被轟出府，到這之後的日子更是和仆婦沒什麽兩樣。
??董氏掌家，至少仁慈寬厚，不會克扣她這個妾室的用度，如今那嬤嬤將董氏與晏勇和離之事都歸結於她身上，前兩年把她喊回府，說是還依照以前標準給她發月例，怕是不合規矩。
??好說歹說 ，那人往後就隻按低等仆婦標準給她月錢，就連這座莊子上的仆從，也都是又老又殘的，時不時還得從她的月錢裏撥出點銀子照看他們生病請大夫。
??晏泌現今和她形同主仆，不知晏泌什麽心思，她也不敢到晏泌跟前告狀，是以這麽多年來，連個能說的人都沒有。原本莊子上還有兩三個年輕的小廝，用來伺候晏泌，誰知晏泌最喜灑脫，不怎麽搭理他們，這幾個小廝自覺跟著晏泌撈不到什麽好東西，索性另求生路，求了晏康一通，跟著晏康去了。
??蔣姨娘忙活了好一陣，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能到小別院裏的雞棚，把偷偷養的幾隻雞都殺了。
??晏嬌對原主和蔣氏的過往倒是沒什麽印象，隻是這莊子除了晏住的地方，到處都荒涼，想來蔣氏在這過得極其清苦。
??“明珠，你去幫幫蔣姨娘。”晏嬌對明珠道。
??明珠應了聲是，繼而便退出了。
??和這個便宜哥哥四目相對實在尷尬，晏嬌閑著無事，在晏泌屋子裏轉了轉。
??這書也太多了吧 ！
??屋子裏布置得倒是雅致，隻是案上櫃上都塞滿了書，晏嬌好奇地拿起一本翻看，晏泌也是在準備秋闈的，這些經策晏嬌看得頭疼，他卻無比認真，書頁上都是圈圈畫畫，那些字完全沒半分病歪樣。
??“哥哥這兒書真多。”晏嬌真心誠意地誇道。
??她什麽時候對書感興趣了？如今倒是想討好他？
??晏泌挑起眼尾，若有若無地笑著，也不揭穿她。
??父親多年不在家，母親自幼離開了他，自家弟弟又是整日讓人頭疼的，晏泌的日子極是無聊，也隻能看看書打發日子了。
??“哥哥笑起來真好看。”晏嬌轉身，望見一雙似笑非笑的狐狸眼，不由自主也展顏笑開。
??“好看？”晏泌懶懶瞥了她一眼，聲音有些幹澀沙啞，立刻沉下了臉。
??好看嗎？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在旁人麵前真心實意地笑了。
??開春來他身子就不大好，若不是服用藥石，滿麵病容的，連他自己都嫌棄，哪來的好看？
??晏泌嘴角輕勾，不氣不惱，慢悠悠地問：“大小姐到這來，就是來看我的？”他可不信這麽多年來的疏離，晏嬌會一朝性情大變，突然來這認他這個哥哥。
??“聽說哥哥要回府，祖母讓我前來接哥哥和康兒，順便到寶刹寺求幾個平安符。”晏嬌討巧地笑，放下手裏的書，又問道，“哥哥的字寫得這麽好，改日哥哥病好了，給我寫一副字好不好？”
??晏泌微眯起眼，實在不明白她想做什麽……晏嬌是個大大咧咧的，在這屋子裏待了一會就坐不住，明明是坐北朝南的屋子，門窗卻都被晏泌關上了，雖在竹林裏不燥熱，可也悶得慌。晏嬌略略望了下四周，拿了件外衣給晏泌披上：“哥哥仔細著涼。”
??“怎麽？”晏泌慢吞吞接過那件外衣，不辯喜怒地道。
??“這屋子太暗了，總是點燭火對眼睛也不好，讓你見點光。”
??“不必。”晏泌偏過頭望著她微微出神，隻是已經來不及阻止，窗欞被晏嬌拉起，光線匯入屋子裏，瞬時四處都明亮起來。
??晏泌蹙了眉，就見晏嬌舒眉笑著，視線落到他身上，卻是一慌。
??“哥哥 ？！”
??晏泌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咳了起來。
??身上隻鬆鬆垮垮地套了件寢衣，露出一塊胸膛，晏嬌微微瞪大了眼，倒不是因為見到這場麵尷尬，而是——
??“哥哥，你身上怎麽回事？”晏嬌放下手，正要向晏泌走去，卻見他雙目赤紅，“別過來。”
??他胸膛上蒼白得如紙，依稀可見血管，脆弱得仿佛隻要碰一碰，就能留下數道疤痕。
??良久，晏泌平複下來，麵色也變得極其冷。
??“你若是不想在這待著，就先出去吧。把窗子給我關上。”
??換成以前的晏嬌，他一旦對她沉下麵色，她早就把他大罵一頓，甩脾氣走人了。但如今的晏嬌最不看重的就是臉麵，既然要拉攏她這個哥哥，沒點死纏爛打怎麽行？
??“哥哥這就要趕我走了嗎。”她暗暗打量晏泌臉色，挪到晏泌身側，輕輕撚了他的衣角，一派天真的模樣，“我隻想在這陪著哥哥。”
??他麵色冷如霜，她笑得如春風過眼，不被他的冷漠煩擾半分，反而搖晃他衣角，嬌嬌憨憨的模樣。
??晏泌低頭，看著她貼近自己，嘴角都抽了抽。
??“少來。”他從牙縫間擠出兩個字，“晏嬌，你打的什麽主意？”
??他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和晏嬌這麽親近了。
??幼時他無依無靠，被晏嬌生母好心收留在院子裏，不用再回自己那個冷冰冰的家。他是看著晏嬌長大的，在晏嬌還是個小團子的時候，還會牙牙學語地喊他哥哥。晏嬌打小就生得可愛，嬸嬸不在的時候，他還學了給女孩子梳發髻，天天把晏嬌打扮得漂漂亮亮。
??可惜好景不長。
??二嬸病故之後，小姑娘心事越來越重，又沒有人能寬慰她，她脾氣變得越來越差，也慢慢疏遠了他。
??晏旭府裏沒有願意照顧晏泌的，晏泌又被送回了府上。起初還眼巴巴地隔幾日就來找晏嬌玩兒，誰知晏嬌聽信了府裏姊妹的話，每見到他滿臉都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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