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內疚
晏嬌自認自從到了這裏，便隻想明哲保身，其他的一概不論。即便以前有對不起陳識賀的地方，都過了一年了，他總該消解才是。可無論是他還是晏凝霜，都避之不及地隻想置她於死地，這心也太狠了吧。
??晏嬌無聲地顫了下，拖著渾身傷痛，心間盡是委屈，卻也隻能強壓了下去。
??陳識賀頓了頓，安靜地看著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知怎麽，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揮之不去。
??胸腔某處跳了跳，很不好受。
??“晏嬌，……你先上來吧。”那雙以往見到他便神采盎然的眸子盛滿了失神，陳識賀心底愈發沉悶，輕聲淡道。說完他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又一次朝晏嬌伸出手 。
??“怎麽，陳世子如今又把男女授受不親忘了？”晏嬌雲淡風輕地反問，“方才世子怎麽說來的？”說完好笑地掃了一眼他的手，感覺不到痛一般，將裙角都扯起，也不想再見到這人，自顧自往他幾步之外的另一邊走去。
??陳識賀一時怔住，萬沒料到會被她噎住，默了默，尷尬地收回手。
??“晏大小姐，你想就這麽走了？”陳姝寧擰了擰眉心，又要追過去，陳識賀麵色沉沉地將她拉住：“夠了阿寧 ！ 你要讓這件事傳到母親那兒嗎？”
??此話一出，陳姝寧不由得愣住。她在府裏最怕的就是陳夫人，若是陳夫人知道她捉弄晏嬌，隻怕又是一陣嚴苛的懲罰……當下幾人麵色各異地看著晏嬌往另一處爬。
??他本以為晏嬌隻是手上擦傷，可她挪到一處石塊前，再往上時已是十分吃力，這才想到，她或許別處也落了傷。晏嬌咬緊了唇，受傷的右手全然使不上力，身後繁複的衣裙沾濕，浸透了水，足足重了好幾倍，腿上不知幾處傷，在水中也隻能無力地支撐著。
??如同個廢人一般。
??晏嬌泄了氣。她不會要在這泡一天吧？
??陳識賀見她這副勉力掙紮的模樣，心中無端湧起一股怒意，身形飛快地掠到她身前，眼神一黯，反手扼住她的手腕：“我幫你上來。”
??方才才與他吵過一架，晏嬌也是個有脾氣的，一時掙脫不開他的手，冷笑一聲，一字一句道：“勞煩陳世子把我的侍女叫來，其餘的就不必了。不過是幫個忙而已，不是非世子不可。”
??因為渾身刺痛，晏嬌聲音幹巴巴的，聽不出什麽情緒，字語間還微微顫動，卻是疏冷至極。陳識賀眉間沉了沉。
??“這是肅平伯府，由不得你亂來。”陳識賀緩緩道，“我要做什麽，也由不得你來決定。”不知為何，她這副神情總讓他惱火，許是一直以來都厭惡她，同她說話時，總是奚落諷刺，半分情麵都不留。
??晏嬌一時覺得好笑：“你就是用這副語氣給人道歉的嗎，陳世子？”
??“你 ！”陳識賀怔在原地，扼住她腕的手鬆了鬆，掌心都是一片溫軟。
??晏嬌掙脫不開他，心中隱隱生怒，另一隻手也上來掰開他的手指，陳識賀未料到她如此，垂眼看去，那隻細白小巧的手上一道赫然在目的傷，手背還往外滲著點點血痕。陳識賀胸中一動，竟伸了另一隻手，順勢將她的手握住，安撫她的傷痕。
??晏嬌：？？？
??他這是犯了什麽毛病？
??這下就連晏嬌也懵了，手背上有些痛，在他手指的安撫下還有些癢，淡淡碎金投下，陳識賀表情有些動容和迷茫，一時間有些愧疚和手足無措。
??“陳小世子……”晏嬌結結巴巴地打斷他，正想問他做戲給誰看呢？就聽外麵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晏嬌還深陷在迷茫之中，顧不上陳識賀捧著她的手，抬頭側目望過去，隻見花葉扶疏處，少年在地上拓出清俊的影子，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忽然間莫名地覺得，他的目光很落寞。
??晏嬌驀地抽回手，靜靜地看著那令人昡目的少年片刻，語調都變了變：“慕淮 ！”
??她明明歡喜地招手，可不知怎麽，看到他的那一刻，語帶哭腔，眼淚都不爭氣地在眼眶裏打轉。
??以此同時，晏凝霜卻也從他不遠之後走出，訝然喊道：“賀哥哥？！”
??以他們如今的狀況來看，眼前的場景實在是詭異之極。
??向來對晏嬌隻有嫌惡之色的陳小世子，如今竟神情落寞地立在晏嬌身前，晏嬌渾身泡在水塘裏，卻沒什麽反應，見到慕淮才神情鬆動……
??不久前在盈香園，晏嬌剛要帶慕淮去賞玩壁上詩詞，便聽聞身後一陣琴音，如淙淙流水，仙樂繚繞。
??慕淮側目望去，隻見晏凝霜坐於花樹之下，桃花簌簌如雪，她被眾人圍住，嘴角扯出嫣然笑意。少女眉眼間清新脫俗，風姿清貴，讓人見之忘俗。
??慕淮漠然地撇開視線。
??晏府內宅的爭鬥他不是不知道，最近長寧侯夫人來晏府，晏家各房怕是都動了心思，二房也不例外。慕淮不敢確認晏嬌對陳識賀的心意，他也不敢問，唯恐得出一個讓他不安的答案。
??而如今看來，晏家二小姐也是對陳識賀動了心思的那個。以往他隻覺得晏嬌在府中處境也很難堪，如今得出這個推斷，心裏卻有隱秘的歡喜生長。
??不知為何，慕淮隻覺今日溫暖如春，心情都好了不少。
??正要與晏嬌一起離開時，少女卻若有所思地說，她要離開一會兒。
??雖意味不明，可她仿佛在逃避什麽。
??慕淮沒有挽留的借口，他認真地在原地等，少女卻過了許久還不見身影。
??陳識賀摔袖而去，晏凝霜也沒了彈琴的心思，心內騰起怒火。等眾人散去後，她見慕淮還坐在原地，不由得發笑：“怎麽，你不去找我那個傻姐姐？你們不是一直在一起的麽。”
??慕淮垂眸：“我在這如何，與你何幹。”
??晏凝霜難以置信，眼中驚起波瀾：“你還真在等我姐姐？”她嗤笑道，“她有什麽好的，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喜歡晏嬌那貨色 ！”
??慕淮眸光一閃：“你是說，陳識賀去找她了？”
??晏凝霜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眼中似有諷刺，似有可惜：“我姐姐雖沒什麽腦子，與你倒是挺相配。”
??說完她凝視了慕淮一會兒，冷笑了聲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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