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含糊
晏凝霜正愁沒機會與陳識賀攀話，略略斂眉，眉眼間幾分羞怯地道：“霜兒也要多謝世子呢，若不是世子大度送來糕點，我和妹妹也無緣嚐到這燈芯糕。”晏凝露見狀也微微一笑垂了頭。
??聞言，陳識賀麵上一滯，淡淡地道：“霜妹妹這是哪裏的話，無妨。”
??陳姝寧臉色更黑，氣急敗壞地瞪了晏凝霜和晏凝霜一眼，偏偏兩人毫不知情。
??晏嬌默默捏了把汗。
??晏凝霜分明不明白原由，怎的也要用這事來套近乎？
??忍笑忍得實在痛苦。晏嬌憋到肚子抽疼，連忙跟老夫人告退，眨眼間就跑出了正堂。
??回到自己小院，明珠喝過一口水，撲哧一聲笑噴了出來：“小姐，你也太損了！”連忙捂住嘴，慌亂地拿帕子擦幹淨唇邊水漬。晏嬌彎了雙眼，同情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淡定。
??晏嬌走後，堂中依舊氣氛融洽。
??陳識賀默了默。方才他視線不經意拂過晏嬌，才發現晏嬌那雙神采熠熠的眸子裏，盛滿了淡然和無謂。神色懶懨懨的，似乎隻想快些離開這裏。
??她果然不一樣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纏在他身後喊“哥哥”，作天作地任性妄為的大小姐，反倒聰明狡黠，靈動嬌俏，洞悉了一切一般，卻又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
??他不再是她的整個世界……思及此處，陳識賀心中湧起無名的悶氣來。
??堂中眾人看著和樂融融，其實紛紛心思各異，存有芥蒂。
??晏老夫人將方才陳識賀留戀的神色收在眼裏，狀似無意地提起：“宛兒，我們兩家向來交好，孩子們也都相處得其樂融融，我們嬌嬌以前見了賀兒，也是一口一個賀哥哥的叫著。若是我們兩家交情能更近一步，順勢做個親家，就再好不過了。”
??此言一出，陳夫人手上動作一頓，黛眉挑起。
??這狡猾的老狐狸，果然露餡了 ！
??陳夫人心底罵了兩句，就聽晏老夫人繼續道：“你也知道，這門親事還是嬌嬌生母在世時候，和仙去的老侯爺定下的。我這孫女實在可憐，自小就沒了娘，我費了心思拉扯大的，若是她生母之願我都完成不了，我真是愧對她了……”話音延到後麵，竟都是哀泣之色。
??可陳夫人一點都不動容，隻是定定地看看著她。
??這是拿晏嬌生母和老侯爺兩個死人來壓她呢。
??陳夫人眼中劃過諷意，抬眼，通情達理地出聲：“這門親事，侯府這邊自然也記著的。嬌嬌如今轉了性子，我看著也滿意。隻是……”她話音一轉，“隻是我們賀兒這兩年恐怕都得鑽心學問，忙於科舉，娶親之事，隻怕也無從顧及。”
??見晏老夫人麵上沉凝，陳夫人又笑了笑：“老夫人急什麽，再說嬌嬌也才虛歲十五，都還沒及笄呢。這哪有未及笄就想著出閣之事的？待賀兒科考完，有了個稱心如意的結果，我們也有臉麵來向晏首輔提親不是？”
??嘴上雖這麽說，陳夫人心中卻是冷笑。在她促使下，陳識賀與大皇子及皇後一黨都慢慢走得近了，隻要他們在晏嬌及笄之前，將侯府和蘇家的親事定了，哪還輪得到晏家說一個不字？
??陳夫人眸光流轉，繼續轉向陳識賀道：“何況雖是兩家之親，也得看嬌嬌和賀兒的意思。”
??“賀兒自小就來往晏府，同晏家的幾個孫輩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如同至親兄妹，賀兒也常常與我提起嬌嬌，都把她當親妹妹看的。賀兒，你說是不是？”
??突然被點到，陳識賀微微一愣，俊朗的臉上默了片刻，隨後從善如流地點頭。
??陳夫人話裏有話，晏老夫人如何聽不出來？這是明晃晃的拒絕了。不過陳夫人是這麽想，長寧候卻未必。長寧候向來承諾守信，一字千金，這門親事自然還是有轉機的。
??晏老夫人笑了笑，麵上附和：“宛兒說的是，嬌嬌有賀兒這樣的哥哥，也是她的福氣。”
??隱隱劍拔弩張的氣勢，這廂晏凝霜卻安下心來。
??她想把晏嬌踩在腳下，自然也不能錯過長寧侯府女主人這個位置。
??隻是晏老夫人終究是向著晏嬌的，許如玫被奪了掌家之權，晏旭又隻聽晏老夫人的話，她要往上爬，還有將許如玫扶上正位之事，如今隻能靠她自己了。
??晏凝霜垂下眼，眸中複雜的情緒閃爍。
??她的攔路虎……還真是多。
??正堂裏的話自然很快傳遍了府，下人都在私下裏暗暗議論，有說老夫人有意促成婚事，也有說陳小世子剛到府裏，就被大小姐纏得苦不堪言的。
??聽到這個消息，晏嬌著實委屈。
??她打了個哈欠，繼續翻話本子：“祖母就是這麽努力也是徒勞，這門親事定不下來的。”
??明珠疑惑：“小姐這麽那麽確定定不下來呢？”
??因為我看了劇本啊。
??晏嬌忽地想起什麽：“明珠，侯府的人要在府裏住幾日？”
??明珠道：“往常隻是小住兩日的。今年剛好遇上花朝節……興許要到節後吧？”
??晏嬌聽了臉上微微抽搐，兩眼一抹黑。
??完了完了，看來怎麽也躲不過陳識賀了。
??明珠看出她的心思，奇道：“小姐從前不是最喜歡小世子的麽？如今怎麽要躲著世子？”
??晏嬌道：“你看我像是很喜歡那陳小世子的樣子嗎？”
??明珠似懂非懂，搖了搖頭：“不像。”
??“那就是了。”她這副模樣天真可愛，晏嬌從躺椅上略略起身，放下手裏的話本子，捏了捏明珠的臉，俏皮地笑道：“既然我不喜歡他，這就是亂點鴛鴦譜。”
??晏府有貴客來時，晏老夫人依慣例會辦一場家宴。晏府下人早就將燈籠懸於院中簷下樹上，天色漸晚，華燈初上，晏府一時明淨亮堂，一派祥和華貴。
??晏嬌換了身月白襦裙，正要和明珠出門，就聽得一道溫雅柔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姐姐好生悠閑。”
??晏嬌神情古怪地回頭。
??晚宴都要開始了，晏凝霜來這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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